第17章 第17章
戚寒在某一瞬间是想要逃走的。
她只要想象到未来的某一天，在医院窗台边默默流泪的除了爸爸妈妈，还会再多出来一个人，她就心痛的难以自抑。
可是季楠跑的太快了，她急切的想要来到戚寒身边，途中不顾周围人多碰撞，在下一刻，她就已经站到了戚寒面前。
“你不要走。”季楠单手撑着膝盖喘气，女人长发垂下，盖住了苍白的脸颊和血色的耳朵，她缓了会儿仰起头，眼瞳里映着戚寒，急道：“我如果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改。”
戚寒愣愣的看着她。
“所以你不要一副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的样子扭头就走，好吗。”
别说戚寒傻眼，连季楠都傻了眼。
她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也在戚寒怔愣的目光下脸越来越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慌乱中都说出了什么话。
这些意味不明又暧昧的话是她能说的吗？
她不过是一个跟戚寒有过几面之交的人，或许在戚寒眼里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泛泛之交。
“咳……朋友之间也是需要磨合的。”季楠亡羊补牢，拼命补救。
可她再怎么补救也是她单方面的补救，戚寒不迟钝，情商也不低，虽然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理论知识却是max，更别说她本来就对季楠有好感。
季楠长得好看是人尽皆知的事，她个子高挑，头发柔顺也长，没有染色，是纯正的黑，眉眼精致鼻梁高挺，连那张嘴都长得恰到好处，唇色不深不浅，微微抿起就是一个笑。
可是她自身的气质却又带着冷意，那一点点的笑意便变成了不怎么容易让人接近的客套。
周围的视线接连不断，都是略过她投射到季楠身上，戚寒心里有数，像她这种长得不怎么样性格也不怎么好的女人，不怎么讨人喜欢。
可是为什么像她这种不怎么样的女人，会让季楠这种尤物，能真挚热情的全身心投入到她身上呢？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理所然。
倘若她是个身体健康的，她还能想想自己的优点，哪怕她再不怎么样，好歹也是一个专一又感性的好女人，再不济也会不离不弃的守在季楠身边，除非季楠不再要她，不再需要她。
可她不是，她是一个定时炸弹，她不是那种可以永远陪在季楠身边的女人，她不被允许。
一个定时炸弹又怎么能够安然无恙的被人揣在身上呢。
戚寒半晌没有说话，可她看了季楠好一会儿，目光又移到对面许久都不曾关照的胳膊上，好在护士已经提前帮她应急处理过，此时哪怕耽搁了如此之久，也没再流血。
“疼吗。”戚寒问她。
季楠一怔，上嘴唇与下嘴唇一碰，“疼”那个音刚出口便又拐着声的收了回去，季楠摇头道：“不疼。”
戚寒当然不傻，知道疼，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她可以扭头就走，却怎么也无法忽视眼前这个满脸真挚的女人。
为什么呢，她问自己，可能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像季楠这样认真的对待过自己吧。
戚寒叹了口气，心中郁结自然消散，“叮”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顺着人流传过来，戚寒这次没有后退，她往前走了一步，拉起季楠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拉着人挤进了电梯。
“先把伤口处理下吧。”
检查而已，什么时候都行，她这样告诉自己。
等季楠胳膊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已然十一点多了，两人站在急诊室门口面面相觑，肚子都相同的发出咕咕声，唱了一出空城计。
“你饿了。”季楠笑了，弯起眼睛，周身的那股冷意便散了个干净。
“你也饿了。”戚寒指指季楠的肚子，两人对视一眼，都莫名的笑起来。
两人结伴又往电梯间走去，季楠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出声：“对了，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我还没回复。”
“什么话？”戚寒一怔，早就忘了干净。
“你说在医院见面不吉利，”季楠说：“我没觉得不吉利，我反而觉得挺幸运的，因为我在哪都碰不见你，只有在医院才能。”
她又说：“我以前不信缘分，现在又有点信，反正我是没跟谁一天碰上三回的。”
戚寒一想，笑了，只是模棱两可的回了个：“确实。”
在季楠看来这是真正的缘分，在戚寒看来却不是，因为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两人的感情同样真挚灼热，季楠之所以能够如此不论结果的勇敢付出，除了那一腔热血，还有她的无所畏惧；可戚寒不行，她只能在季楠无意识的步步紧逼下，步步后退，她不愿意带给季楠的除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外，便是无尽的伤痛。
医院很大，这点戚寒跟季楠都知道，又是饭点，戚寒又陪着季楠折腾了那么久，她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医院大门，踌躇良久后，还是道：“我请你吃饭吧，你帮了我那么多。”
戚寒却抬眼看她，她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姚徵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因为刚刚的忙碌她现在才看见，又都是语音，她没来得及听。
她想了想，还是摇了头，巧妙的叠加老妈buff来拒绝：“不用了，我妈在家做了饭，我不回去该劈我了。”
“真劈。”
季楠先是被戚寒逗笑，接着便是一脸不舍可惜，满眼希冀的望着她：“那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
戚寒不忍拒绝，终是点了头：“行。”
大狗狗终于开心的弯起眼睛，掏出手机就道：“我给你打个出租，毕竟你是陪我才来的医院，不能再让你破费。”
出租车来回也超不过十块钱，戚寒怎么可能会对这几块钱斤斤计较，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掏出手机也快速点开微信，边点滴滴打车，边阻止季楠：“不用不用，我已经打好车了，不信你看。”
她常用滴滴打车，确实一点就能叫车，只是她下手又慌又乱，姚徵又在消息第一个，她手误点开了姚徵的对话框，又忙着要退出，结果碰到语音条，姚徵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从手机里传出，她开的外放，声音颇大。
就算戚寒连忙将微信对话界面退出，姚徵清澈的嗓音还是传了出来，她说的半句话也让季楠听到了耳朵里：“铁寒，待会儿去找律师啊，我跟我爸妈说……”
季楠一怔：“找律师？”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昨天在急诊室碰到戚寒忙碌憔悴的样子，又联想到“找律师”这三个字，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就是觉得戚寒可能需要帮助。
戚寒这时候终于把滴滴打车界面打开，车主也已经接单，提示说大概还有三分钟就能到达医院正门口。
季楠也明白，两人争打车挺没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缺那点儿仨瓜俩枣，最怕的还是还人情，季楠也不愿意欠着这份人情，她便说：“如果你们要找律师的话，我可以帮忙，我有个朋友是律师，他挺厉害的，听说没有几场败诉，还挺多人找。”
戚寒一听，眼都发光了，她很难不为姚徵的未来而考虑：“真的吗？”
“嗯。”季楠点头道：“我知道他律所在哪，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找，我可以带你们去。”
戚寒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今天下午。”
最后的结果是，戚寒把滴滴打车退掉，好在时间距离下单没有太长，成功退了单。季楠带着她往附近的餐馆走去，两人阴差阳错的还是在一起吃了午餐。
她一脸愧疚抱歉的对季楠说：“对不住啊，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我们俩真的两眼一摸瞎，如果要找到一个好的律师大概得找好久。”
“没事，”季楠歪头看着拘谨的戚寒，觉得有点可爱：“只要能帮到你就行。”
餐馆离得不远，两人进去只是随便点了一些木桶饭，季楠是右胳膊受伤，吃饭略微有些费劲，但好在她还能忍受，就是吃的慢了点。
戚寒看在眼里，也体贴的放慢了吃饭速度，在季楠的疑惑下，她犹豫片刻，还是把需要找律师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季楠。
季楠看出了她的犹豫，在她开口前便道：“不想说也可以，我知不知道都行。”
戚寒摇头道：“没事，我信你。”
季楠一怔，此时阳光正好，他们坐在窗边，破碎的光芒斑驳落在戚寒墨黑的发上，渡了一层光。
“今天天气真好。”季楠喃喃道。
余阳县不是什么大城市，但是刚好跟市里接壤，发展不错，大城市该有的东西，余阳县里一样不落的都有。
出租车停到姚徵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姚徵妈妈还在抹眼泪。
姚徵不像她娇小玲珑的外表那样脆弱，她低头依偎在母亲肩头，低声坚定的道：“妈，你放心吧，你女儿是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欺负的。该负的责任我负，但是不属于我的任何罪责，谁都别想往我头上加。”
人可以脆弱，但不能懦弱。
“姚徵！”戚寒从出租车窗户上探出头，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姚妈妈和姚爸爸，打招呼道：“阿姨、叔叔。”
姚爸爸应了声：“嗯。”
戚寒习惯了姚爸爸的高冷，姚徵老爸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性格，习惯于把爱藏在行动中，没少替他们擦屁股，此时看着姚爸爸通红的眼睛，戚寒也没由来的红了眼。
姚徵松开自己老妈，看着自己妈妈哭的两眼发肿，心下就是一片难过，姚妈妈看向车里的戚寒，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你们有什么事办不下来，一定记得跟我和你叔叔说，别藏着掖着，啊，千万别硬抗，别让外人欺负你们。”
“妈。”姚徵红着眼紧紧抱向姚妈妈：“你放心吧，你女儿还从来没让人欺负过呢。”
姚妈妈把姚徵耳边的散发抚到耳后，看着突然就长大了的女儿，鼻尖酸涩难忍，颤抖着声音应了声：“好，妈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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