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肯定
茶楼内。
璃瑄相邀，请了应简远和穆宇来坐。
应简远自坐下便要了酒，接下来便是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根本无心理会两人。穆宇蹙眉看着他，居然过了这些日子还是这样，但是细想又有些欣慰，至少他心里确有羽裳存在。只是那个羽裳，是哪一个羽裳，依然说不清了……
璃瑄在应简远要拆开下一壶酒的时候拦住了他，“你少喝点吧。”
应简远不理，甩开璃瑄的手，再次打开一坛子。
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璃瑄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屋门被轻敲了几下，门分左右，云衣抱琴而来。
穆宇在看见她的时候登时愣住，霎时起身拦住她，“你怎么来了！”
云衣全做未知，“不是你叫我送琴来的吗？”
“我？”穆宇诧异。
璃瑄淡定开口，“是我让人请了卿姑娘来的。”
“九皇子……”穆宇有些不悦。
璃瑄笑得温和，却眼神中有什么不同以前的内容，锐利而尊贵，像个真正的皇子，他对云衣开口，“卿姑娘一并来坐吧。”容不得穆宇再说话，威压犹在。
云衣安抚了一下穆宇，“无妨的。”然后径直走到桌边安静坐了下来。她所在的位置，正在应简远的对面。看着他，云衣有些惊讶，如此近距离，他看起来糟透了，又清瘦了许多，青须可见，眼神黯淡再不似从前，一杯杯的饮酒，对周围一切浑然不觉，麻木而颓废。
璃瑄看着这样的应简远重重叹出一口气，突然抬手拍上他肩膀，“你够了！”
应简远这才停了一下，望向璃瑄，满眼烦躁不悦，猛然挡开他的手，而在转眸的同时他瞥见了云衣。只是那轻轻的一瞥，他突然把目光又转了回来，眼中的烦躁转为震惊，他的呼吸可以感觉到的变得急促，他一瞬不动的盯着云衣，“刷拉”一声，他突然起身，越过一整个桌子，迅捷的一把拉掉云衣的面纱。
应简远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了，他是不是太想她了，是不是太后悔了，所以上天像往常一样和他在开玩笑，总是让他不断的看见她，却怎么也碰不到。
他就以那种越过整个桌子的状态定在那里，一瞬不动的望着云衣。
能无视面纱，一眼之内认出她这张脸的人，他是第二个。所以云衣对于这种被扯了面纱的事情，还算淡定。看着他的表情，云衣只觉得心内的芥蒂冰封开始融化……
“羽裳……”应简远唤着她的名字，缓缓伸手过来，抚上云衣的脸庞，至轻至柔。
云衣看着周围两位看客，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躲了开来，“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小女子名叫卿云衣。”
应简远看着她，心中杂乱一片，情绪和酒气同时在翻卷，似乎要将他冲晕过去。他喝了好些日子的酒，只觉得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碎，唯有现在，他感觉自己真的要醉了。
自从他找到妃羽裳的尸首时，他便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她能活下来，却在见到她的时候再也不能继续骗自己下去。那具尸体摔得何其之惨烈。他哭着喊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答了。他后悔了，后悔为何不拼尽全力也去找她，也许他去了，她便活了呢？他也后悔为何放她离开自己身边，他后悔每一件事情，后悔没有珍惜的过去，后悔没有对她更好，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妃羽裳一个人。
但是，她回不来了……
可是，今天，他又见到她了，摸到她的脸……
是真的醉了吧。
应简远跌坐在椅子上，只是直直的望着云衣。这一切让云衣的心里五味杂陈，低下了头，再不敢和他对视。
穆宇清了清嗓子，“她不是羽裳，她是我新找到的侍女，卿云衣。小侯爷，看清楚，切莫认错了。”
听着他的话，应简远再次好好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挥去那些幻觉的催化，他承认他看得出她与羽裳的区别，他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俩之间微弱的差别，但是……
应简远敢指天誓日的赌咒，这个人，一定就是妃羽裳。
他不知道为何他这般肯定，但是但凭她的眼神和感觉，他便清晰的觉得一定是她回来了。这种直觉强烈到不接受任何反对和质疑。
云衣换了口气，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璃瑄，“这就是公子的盘算？”
璃瑄看着云衣的眼神恢复曾经的那种温和，“抱歉，没有提前知会卿姑娘。只是，他一直这样醉酒不肯转醒，我已没有别的方法。只得借姑娘的这张脸，唤他醒来了。”
“够了。”穆宇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到这里了。恕我不陪，告辞了。”
穆宇拉起云衣，希望尽快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他只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了。云衣才起身，不想应简远终于说话了，“羽裳，是你吧。”
云衣下意识转头看他。一切变化起的太快了。他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清明，语气也不似喝醉一般，他冷冷的开口，不是问句，而是一个结论。
“我不是。”云衣回答。
应简远淡淡一笑，“不，你就是。”
“我只是长得像，我知道，你们都认错过。”
应简远摇摇头，看向穆宇，“你说她是你的侍女？”
穆宇感觉到了一种危险感，那种来自应简远身上，仿若睡醒的雄狮一般的危险气息，却也只得承认，“不错。”
“好，不管多少钱，这个侍女，我要了。”应简远突然开价。
云衣此时不爱听了，“我，非卖品！又不是青楼姑娘，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去的！”
应简远笑得好看起来，眼底却有了更深的肯定和兴趣，“你试试看。”
他没再争辩，穆宇焦虑的看着这个场面，“告辞了。”然后带着云衣离开了茶楼。应简远没有追，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他往日该有的样子。
再次端起酒杯，应简远端详着手上的酒，高高举起，然后倾倒在地面上。转头对璃瑄道，“你怎么发现的她？”
于是，璃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应简远听着，忽然问，“你怎么看？”
“她和羽裳确实很像，但是，也确实眉眼之间有分别。”璃瑄想了几天这件事，他拿不准这件事，但是他实在看不下去应简远的颓废堕落了。他铤而走险，用了这个方式，他希望给应简远一个寄托，让他从悲伤里爬出来。若这个姑娘是妃羽裳当然很好，若不是，至少也可以做个很好的替代品。
“世界上有相像的人不奇怪。这么相像，也不奇怪。”应简远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
“你想说什么？”
“我会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应简远没有回答，“我会让她自己告诉我的。”
璃瑄直到此时也想不明白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应简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恢复了生气，但是这是个好兆头吗？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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