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参合庄
第二天一早，当殷野王得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到议事厅的时候，凤宁早已撑着身子在风衍悔的搀扶下跪了一盏茶的时间，殷天正皱着眉，见殷野王进来，长叹了一口气。
“阿宁！你身子还没好，地上凉，快起来。”殷野王见凤宁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半扶半抱的就强制给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宁儿今天就要回姑苏。”殷天正瞪了一眼殷野王，他早就听说了昨天殷野王气冲冲的回来后直接闯进了凤宁的院子的事情，虽然没有人知道到底他们在房内谈了什么，但是殷野王走的时候难掩满脸的失望愤怒，两人肯定是不欢而散。而小楼响起的那段忧伤的曲子，大家也都听到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凤宁就带着风衍悔来了议事大厅，尚未病愈的样子尤其可怜，却坚定的恳求要提前回姑苏，甚至不惜下跪哀求。
“今天就要走？为什么？”殷野王诧异的看着被他扶着坐到椅子上的凤宁，凤宁则低垂了眼帘，没有看他，还是风衍悔代替她回道“我家少爷忌日将近，小姐本来就打算早些回去，也是因为有人闯教事发突然才多留了几日，现在，既然已经无事，小姐自然是想要回去了。”风衍悔顿了顿接着说“再者，小姐这病……是心病，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会抑郁难平，难免病几日，野王少爷，还是让小姐回去吧，小姐心事不了，这病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
“这……”
风衍悔的解释算是很牵强，但也是实情，童年灭门之祸对凤宁影响巨大，几乎每年那个日子前后，她都会因为思虑过重病一场，但是今年这也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她每年只有忌日的那几天会在参合庄，大部分的时间都会住在天鹰教，可是今天，却要提前将近一个月回去。
谁都知道这可能和殷野王有关，但是谁都不敢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殷野王的脸色很不好，但是一时间不甘心也无话可说，风衍悔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一腔怒火都转移到了杨逍身上。
“哎……罢了，我叫人护送你回去吧。”殷天正长叹一声，看了看一脸不甘恼怒的殷野王，又看了看去意已决的凤宁，拍板定论了。
“谢谢爹爹。”得了允许，凤宁福了福身便带着风衍悔下去了，独留殷野王在议事厅被老爹训斥，但是凤宁现在，也管不了许多了，昨天救了杨逍，她自知对不起殷天正，自遇到杨逍以来，她的生活突然就被搅合的天翻地覆，种种事情杂合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许也只有逃避，可是天地之大，当她想要退一步的时候却发现，不知该去往何处，她一直把天鹰教当成自己的家，参合庄，那是她的伤心地，住进去，只有无穷无尽的梦魇，可是如今想来，却也只能躲回参合庄了。
凤宁在天鹰教地位仅次于殷家父子，她要的东西，没有人敢拖延，加上风衍悔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殷野王站在马车边上，略有些烦躁，她这个样子，让他也跟着难受，可是凤宁却处处躲着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让他烦躁的同时颇为无可奈何，没有想过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属实让他难以接受。
“你……一定要走吗？”看到凤宁出来，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被风衍悔不着痕迹的隔开了两人。
“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
“你别忘了还答应过俞三侠，要上山给张真人祝寿的。”凤宁迟疑了一下，殷野王没有等凤宁接下来的话，快速的接口道。
“是，我记得。”
“好，我提前去接你。”殷野王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表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
“那你……回家了得好好养病，教内的事情有我呢，也别再偷偷北上，我说过我陪你的。”
“好……”
凤宁的回答又是一个字，他们之间仿佛已经无话可说一般的尴尬，稍等了一会儿，不见殷野王再要嘱咐些什么，凤宁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阿宁！”就在凤宁即将上车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殷野王的声音，紧接着一股蛮力抓住了凤宁的手臂，殷野王用力一带把她整个人紧紧的拥进了怀里，给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阿野你干什么……”凤宁也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可是殷野王却越抱越紧，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
“阿宁，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殷野王的声音带着放弃似的绝望，落在凤宁的耳朵里，让她的心也分外的不好受“我……不该逼你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凤宁压抑下想要哭出来的冲动，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殷野王曾经无数次抱过她，出去玩的时候顺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互相有了成绩拥抱庆祝的时候，在实验室里待了几天几夜出来后疲惫的把头枕在他肩膀上休息的时候，和别人介绍她的时候随便一把就把人搂过来炫耀他的青梅竹马如何光彩夺目的时候。但是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那都好像是极其自然不带任何暧昧的单纯的拥抱，属于青梅竹马的，属于最好的朋友的，属于超越血缘的亲密的兄妹的，可是如今，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殷野王的怀抱很宽厚，心跳低沉有力，灼热的体温从布料透出来，让她的心也跟着难过“阿野……对不起……”除了道歉，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前生今世，曾经可以背靠背的亲密无间，曾经只有彼此的情义两深，终于被他们亲手筑上了一道隔阂。
凤宁昨天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她不曾遇到郭宝玉，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不能自已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不可抑制的疯长的爱恋，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会牵动她的情绪，她可以装作毫不在乎，可是她的心知道，她忘不了的。
如果她不曾遇到郭宝玉，也许她真的会和殷天野在一起，毕竟她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但是命运让宝玉出现了，她终于知道了不顾一切与不顾一切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就像那个老掉牙的选择题桥段，如果殷天野和郭宝玉同时掉进水里，她只能救一个，会救谁，她想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殷天野，因为他们是亲人，她希望他活下来，可是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和郭宝玉一同赴死，因为她爱他，无论天堂地狱，她都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能所谓命运就是这样，好像你的面前有成千上万条道路，可是在那个既定的时间地点，无论让你重来多少次，你也只会选那其中唯一的一条。尽管那条路可能还是你曾经无数次嘲笑过这么选的人绝对是个傻x，可能你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着的要是你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甚至你已经看到了那条路的荆棘满布走上去绝对会遍体鳞伤，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那么多个尽管那么多个可能，你还是走上了那一条坎坷之途，而且走的义无反顾。
最后一次见面，她和郭宝玉错身而过，她知道他是卧底，从短短的对视的瞬间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放弃他的任务和她一起回香港，他有他的骄傲和尊严，他有被他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使命，走进黑暗，背对光明，所以她选了放弃这一条路；后来她和殷天野一同葬身大海，爆炸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挡在他面前，生命的最后关头，她还是希望他活着，可是生命尽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依然在命运面前毫无选择的权利；再后来，他们一起重生在这个时代，她又遇到了那个人，可是这一次，他是杨逍，而她是和他立场敌对的天鹰教堂主，命运，何其可笑。
“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殷野王稳定了一下情绪，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凤宁从他怀里抬起头，粗粝的手指拂过凤宁已经憋红了的眼圈，终于让她那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还得一起上武当给张真人祝寿呢，咱们说好了我还得给你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宅子，去吧，回庄子里好好休养，乖乖等我去接你。”殷野王从胸腔里长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凤宁，风衍悔赶紧扶着凤宁上了车，今天这一抱，真是给风衍悔吓得不轻，因为即使两人私下关系要好，但是从来没有在人前有过如此亲密举止，即使是亲兄妹也不宜如此，结果殷野王就这么大庭广众下抱了，虽然凤宁没说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起来，这简直惊世骇俗，只是碍于二人身份，根本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车轮滚滚，在官道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车队看不到了，殷野王才有些郁郁寡欢的转回天鹰教，他还得加大力度搜索杨逍的下落，因为据探子的回报，昨晚那个黑衣人（既凤宁）救了人却给人送到了纪府纪晓芙手里，可是当天鹰教的人潜入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杨逍就这样再度在天鹰教的重重监控下消失了。
而此时，他绝不知道，他挖空心思要找出来的杨逍正随着凤宁的车队出城，不知道以后当他知道之后会不会被气死，但是凤宁这个时候，可是真的是被惊到了。
刚刚登上马车，帘子放下，凤宁人还没等坐稳，却突然窜出来个人，闪电般出手就点了她的穴，凤宁心下一寒，以她的武功修为，竟没有发现有人早已潜伏在车内，而且外面的人竟无一人发现车内异常，她竟被人一招制服，就这么被劫持了。
凤宁的马车宽大华丽，上好的木料打造，车厢之间还夹着两层精铁做的护甲，寻常弓箭暗器完全无法穿透，里面陈设又是相当齐全又雅致，中间以珠帘隔开分成内外两个部分，外间矮柜暗格案几一应俱全，放着她的茶叶点心、笔墨棋子等供她闲来打发路上时间，里面是她歇息的床榻虽不如正经卧室，但是也是锦绣成堆，柔软舒适。
这辆马车，别说坐一个人，就是再多上来二三个，外面也绝看不出异常，就是不知他是何时潜入又是怎么潜入的车内了。
凤宁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者武功之高，恐怕她不是对手，是谁，她在江湖上并未有太多结怨，是谁，难道是那个人派来的人？思及此凤宁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心下一片寒冷，心想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呵呵，凤宁姑娘，别来无恙。”
凤宁不能动弹，整个人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耳畔是那个人熟悉的略带轻佻的笑声，凤宁刚才悬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但是转瞬又紧张起来，怎么会是他，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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