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
暗夜之中,血花一道一道的绽开,惨叫还来不及发出,便是一生沉闷的肉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那群波斯人占了这小岛,所以他们不需要都驻留在船上,船上的人并不多,而凤宁带的人都是天鹰教的人常年跑海上的老手,这年头远航贸易危险重重,要面对的不仅只有海上的恶劣环境,乱世当道,海上自然也是盗匪横行,还有旅途中途经的一些蒙昧之地,面对凶悍残暴的土著等等,所以天鹰教这些人不仅仅的航海经验丰富,如果需要的情况下,随时随地也可以化身海盗来一场血腥残酷的镇压。也许他们的身手不及飞鹰卫,可却实打实的都是走的一个路子练出来的,招式毫无花俏,配合着手中各式兵器,快速的收割着一条又一条人命。
凤宁的人杀人干净利索,本来便是力求速战速决的战斗,只求一招毙命,最短时间内接管大船控制权。这群人分工合作,动作迅速,效率之高看的杨逍也跟着暗暗咂舌,结果竟是完全没有需要他们出手的地方。他们如风卷残云一般席卷而过,这群船上的波斯人甚至连发射信号给岛上的人示警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推进碾压。
“殷野王的人果然与众不同”杨逍心里如是想,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酸溜溜的,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麾下的确有过人之处。
天鹰教从最初给他的印象便不仅仅是一个江湖门派那般,尤其殷野王和凤宁手下这暴力部队,像是一个结构严谨精密的杀戮机器。无所事事的时候你能清楚的分清楚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各有特色,可是在他们行动的时候,仿佛全都溶于黑暗,融于一体,就像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无数的影子,纪律严明,整齐划一,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的零件,完美的组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就像此时,他们就是凤宁手中一把有生命的剑,锐利无比,嗜血无比。这些人像是没有思想,彻底又坚定的执行她的指令,不会有质疑,不会有犹豫,剑锋指向便所向披靡,无人后退,悍不畏死,可是他们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不需要格外的留意每一个人的状况去特别的指挥,他们自己便能自动自发的根据情况判断如何处理。
明教麾下也有类似这种团队作战的五行旗,和其他门派比起来,五行旗已经十分出色了,在各旗旗主指挥下各司其职,根据不断变换的旗语通过变换阵形来进行进攻或者防守等等,彼此合作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比单纯人数的堆积高尚许多倍,可是跟凤宁手下这些人比起来,若在战场上硬碰硬,怕是也得叫这些人给全数歼灭。这样对比评估下来,杨逍对这些人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想,若是这批人放上了战场……
杨逍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但是很快又自我否决了。这些人不仅是会杀人,这几日中,他暗暗观察过,他们和从前跟在凤宁身边那几个数字相似,从扬帆掌舵到烹饪修补,似乎都能一手包办,显然也都是多面手。无论是飞鹰卫还是这些人,训练出这样一批人,必然消耗十分巨大,每个人的培养成本都是极高的,看着此时眼前这些人个个收割着生命的时候那副淡漠的模样,杨逍当然不会是蠢到认为这群人只是精挑细选悉心培养就能的来了,那过程必是极其残酷、十不存一的,这注定了这样的队伍只能是少数,适合小范围却高强度的战斗。
很快,除了仅剩几个会汉话的人被抓来审问之外,船上已经没有了活口。
这一趟收获的收获比想象中丰富,除了岛上人员情况之外等诸多情报之外,让所有人都十分吃惊的是,竟然在波斯人的大船船舱里发现了被锁链锁拿住的金毛狮王谢逊。
谢逊瞎了双眼,又被人锁在船舱底层不知多久,衣衫褴褛,浑身伤痕,舱门刚开的时候,里面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凤宁闭气勉强忍住,而赵敏、周芷若、小昭三个女孩子一时措手不及,当场呕吐了出来,不难想象这群波斯人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他的,怕是船上的牲畜都比他要好上几分。
谢逊在这样恶劣污秽的环境中依然悍勇,不知道被关在此处多久了,原本魁梧高大的身躯已经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可依然在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张牙舞爪的大声斥骂“绝不会杀害同伴,绝不会投靠鞑子”云云,如此硬气倒是一条汉子。
张无忌乍一见到被人对待像是野兽一样拿着粗重的铁链锁了手脚的谢逊,先是震撼吃惊,随后勃然大怒。谢逊于他恩重如山,见义父被人如此对待,饶是他再如何仁慈心肠也禁不住情绪失控,怒发冲冠,更不要说杨逍,就算曾经与谢逊不是很对付,可毕竟二人曾经共事,且谢逊对明教一片忠心,他也很是佩服,此时见他竟被人虐待至此,不由得也是一阵不能自已的愤怒。
关于谢逊的下落,杨逍早已从凤宁和殷野王口中得知了,谢逊双目已盲这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也深知谢逊之武功,就算目不视物,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叫人擒下的,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找到的他,又是如何施了毒计才抓住的他,恐怕这其中也是有那把大名鼎鼎的屠龙宝刀的因由吧。
想到这里,杨逍又心生悲凉,双眼几番怒意沉浮,最后化成一股冰冷刻骨的狠戾,波斯总坛竟如此对待中原明教的护教法王,不念一丝教中兄弟的情谊,着实令人不齿又心寒,杨逍攥紧了拳头,骨骼捏的咯咯作响,既然如此,就也别怪他不仁不义了。
张无忌双目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猛地挥出一掌击在一个波斯人胸口,那人受此重击顿时飞了出去,砸入舱内一堆杂乱物品之间,惨叫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立时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细看之下胸口的地方凹下去一只手掌印,显然胸骨是叫张无忌那一击给击得粉碎当场毙命。情绪激狂,失控之下杀了一个人张无忌的心情才平复些,奔到谢逊面前不顾这舱内环境和谢逊的一身肮脏污秽抱着他的腿大哭道“义父,孩儿无忌不孝,没能早日前来相迎,累义父受尽辛苦。”说罢大哭起来。
本来谢逊正怒骂不休,可是没有像往常一样,那群波斯人叱骂或者鞭打于他,反而跑出来一人自认是张无忌?他乍一听到“张无忌”这个名字,神情一怔,这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的无忌孩儿,他心中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浓浓的思念和震动来,随后又冷下脸来,这又是什么诡计!谢逊不禁心中冷笑,刚想一脚踹开,一动之下却只觉得被抱住的腿上像是千斤之力,一动也动不得,心下“咯噔”一声,明白过来这人功力深厚,如今自己这般怕是根本对付不了,难怪竟敢近身。谢逊以为又是波斯人的诡计欺骗自己,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满脸怒容,怒道“好贼子!你竟知道我那无忌孩儿!”然后凛然一笑道“哼,可惜可惜,以为老瞎子看不见便可随意诓骗与我?!”又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简直便是痴心妄想!”说罢另一条腿又狠狠的一踢,直接踹在张无忌身上。
谢逊这一脚用上了内力,扎扎实实的踢在张无忌肋下,这也便是张无忌内力深厚,否则定要肋骨断裂脏腑受损,饶是如此,也是痛的闷哼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可他依然死死抱着谢逊大腿不放,哭道“义父,真的是孩儿,你的无忌孩儿,孩儿来晚了。”
杨逍皱眉,见谢逊这副模样看着便是受了不少时日的折磨,他叫波斯总坛的人抓住,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张无忌会出现的吧,若不是一番奇遇,怕是张无忌按照正常轨迹长大也是如宋青书一般,是个武当三代弟子而已,和明教大概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边,更不要说成为教主了,谢逊恐怕这些年设想过无数张无忌在中原过得好不好的假设里也没有一项是他会坐上明教教主之位吧。他心想张无忌这般口说无凭的冲上去,谢逊自是不会相信,他早年因为家破人亡本来性子就偏激,能为了逼出成昆,便下手杀害众多中原武林人士可见其性情,如今被困在这里不知多久,情绪自然更是烦躁猜忌,张无忌与他分离之时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个青年人了,与从前无论生意你相貌都大为改变,谢逊如何一下子能认出来?如此贸然上前,怕是他根本不会信,恐怕还要受到迁怒。连忙想先出声与谢逊相认,把他先救出来再叙旧,却见谢逊竟五指微收抬起了手掌就要向张无忌天灵盖拍去,显然是恨极,欲杀之而后快。
“狮王手下留情!”杨逍脱口大喊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他顾不得其他右手中指扣在拇指之下一道气劲弹射出去,猛地扑向谢逊。
谢逊手掌举起,那道气劲正点在他手腕内关穴的位置,顿时腕子上一阵酸痛酥软,手掌也跟着泄力软了下来。杨逍顾不得舱室中的恶臭熏天,脚下轻点欺身过去,一把抓住张无忌肩头,将他强行拉开,拉出了房间远离谢逊,几乎同一时间张无忌只觉一阵劲风拂过,下意识转头看去,凤宁的身影与他们错身而过掠了进去。
“刷刷刷刷”四道青光闪过,那风声危险又凌厉,张无忌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失声叫道“义父!”
只听“铿铿嗤啦”几声刺耳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张无忌定睛一看,原本束缚住谢逊的那些铁链统统掉落在地上。
再定睛一看,凤宁已经飘然而落,回到了舱门外头,手中宝剑“噌”的一声回了鞘。
她和杨逍,两人一前一后动作十分默契,杨逍把张无忌拉回来免了他被谢逊打得头开脑裂的下场,凤宁紧随而至,一剑斩断谢逊的束缚,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凤宁手中那把剑上,连谢逊这等高手都无法挣脱的铁链在这把剑下如制片豆腐一样竟然被轻而易举的砍断,这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凤宁收剑回鞘,原本包裹在剑上的深色布条被锋芒毕露的剑气撕裂开,凤宁一直拿在手里这宝剑这才露出真容,竟然是倚天剑!
“倚天剑?!”人群最后面,一声极细的抽气声,是周芷若,她乍一见凤宁手持倚天剑吃了一惊。这把剑,随着凤宁一起进了平南王府,又被赵敏放火之后悄悄带走,最后又回到了凤宁手中。其他人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并不觉得,只有最后上船的周芷若并不清楚其中的纠葛。
眼前的凤宁和那日万安寺中手持倚天剑的赵敏形象似乎重叠起来,但是并不是赵敏的,周芷若恍惚了一瞬,突然福至灵心,上船以来她见凤宁身影总觉得十分熟悉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就在她拿出倚天剑的这一刻,另一个面蒙轻纱的倩影突然闯入她的脑海和凤宁的身影重叠了,她,她不就是那个珍宁郡主吗?赵敏常在万安寺,可是凤宁并不常去,只见过的两次还是因为她给赵敏出气而来,那时候她蒙着面纱,周芷若并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凤宁又是个深入简出的性子,每天都和杨逍在一起,难怪她一下子并没有认出她来。
难怪她听赵敏叫她姐姐,原来她是珍宁郡主!周芷若一下子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下子混乱极了,没想到她竟然是那珍宁郡主,她竟然是朝廷的郡主,怎么又成了她是张无忌的姨母、杨逍的夫人?那杨疏寒叫她母亲,看样子是亲生母亲了,杨逍怎么会和朝廷的郡主扯上关系。她叫凤宁,那凤宁不是天鹰教的紫微堂堂主吗?几时成了朝廷郡主?抑或一个朝廷郡主又怎么会从十几二十年前便是天鹰教的堂主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觉得十分混乱又不解,可也明白此时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见其他人因为她一声低呼都回过头看她,周芷若似乎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凤宁却没有错过周芷若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谢逊瞬间得了自由,十分明显的一愣,心中恍惚有些明白面前几人是友非敌,尤其刚才一阵混乱中开口说话的那男人声音竟十分熟悉,他想,莫非真的是故人?
“狮王,不得无礼!”杨逍沉声开口,他的声音很有特点,低沉,略带着细微的沙哑,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谢逊闻言愣了愣,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一脸震撼的豁然开朗,试探的道“你,你是……”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杨逍低声沉吟道,这几句随是明教经文上的,可却是中原的译本,并不是波斯明教经文原文,也只有中原明教会这样说,波斯总坛就算诵经也并不会拿汉话来说,所以能说出这几句的必定是中原明教的兄弟,加上那他十分熟悉的声音,谢逊还有什么认不出的,最后几句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的跟着杨逍一起吟诵的。
两人神态皆是庄严肃,却又难掩激动之情。谢逊这才慢慢放下浑身的戒备,复杂的道“果真是你,杨左使。”
杨逍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他看不到,又开口说道“是我,狮王,咱们许多年不见了。”
谢逊点了点头,然后空洞的双眼转向杨逍身边,神色明显比面对杨逍的时候激动数倍,嘴唇颤抖,眼含热泪,完全压抑不住情绪,“那……你……你莫非……你当真便是我那无忌孩儿?……”
“孩儿……孩儿不孝!”张无忌见谢逊肯认自己,惊喜交加,赶忙站起身来,奔过去再次搂住了他,将别来情由,拣要紧的说了一些,自己已任明教教主之事却暂且不说,以免义父叙教中尊卑,反向自己行礼。
杨逍适时的上前道“恭喜狮王父子团圆。”这时候谢逊哪里还想的起来从前与杨逍有旧等等,如在梦中,只是翻来覆去的说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一边念叨一边热泪纵横。
待二人情绪稍微平复,杨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狮王身上有伤,咱们还是先回去。”
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张无忌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谢逊,一行人也不需再回天鹰教船上,只捡了一间宽敞华丽的舱室扶了谢逊进去稍作歇息。夜色更深了,岛上的人还不知道船上发生的一切,这血腥的一夜结束了,只是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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