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爱值百分百（10）
殷闲人的思路其实非常简单，主要角色并非你想他死就可以死的。
为了主角王舒行的死亡，殷闲人和汪昀然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最后发现如果对方没有真心实意的想死，那是无法成功的。一杯毒药，如果王舒行不能接受，那么毒药对他就是没有效果的。但如果王舒行接受，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那么就是有效果的。
王舒行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他同意毒药慢性死亡，但是死亡也要在他报了仇之后。现在他已经报完了仇，他来普通的学校要完成最后3个月的学习生活体验。
殷闲人可以等，都已经对付主角十几年了，还怕3个月的时间吗？
但是汪昀然却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汪昀然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搭档。诚然，他能力出色，态度积极，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但他太会气人，又太有主意，随心所欲。
殷闲人讨厌会脱离他掌控的一切。
其中就包括了汪昀然。
殷闲人收拢着地上的灰烬，把它们一丝不苟地装进一个铁皮小盒子里。
他细细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汪昀然纵然是一个不服命令的搭档，但也并非不知事理。
他为什么要袭击叶韶安？他是怎么认定叶韶安是主角王舒行最在意的人？
……他和汪昀然一见面就要吵架，他看到汪昀然都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沟通。
帮助汪昀然的时候，他鬼迷了心窍，被汪昀然几句好话就给哄住了，自愿帮他调走王舒行。殷闲人确实没想过要伤害叶韶安，但是也从来没想过要如何帮助他。
他不认同王舒行会有什么很在意的人。因为他看了王舒行十几年，看对方从小孩变成青年，他对对方的评价永远不变，没有心的疯子。
这样的王舒行会有在意的人？
殷闲人不相信，但他放纵汪昀然，因为他认为其他人无关紧要。
没想到结果打他的脸。
王舒行很在意叶韶安。
殷闲人对此既惊讶又怀疑。
但不论是真是假，他都要以稳住主要角色的心境优先，哪怕是牺牲汪昀然。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一个月了。
很快很快，这个梦境也能顺利结束。
殷闲人阖上双眼，将冰凉的铁皮盒子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乖，这么安静……就这么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
这事细数下来很滑稽。
他们花了一整周多的时间，来调查出现在天台的陌生少年是谁。
最后却根本没出手，对方就被自己人解决掉了。
王舒行和录仁并肩在废弃的天台上坐着。
两个人的手臂隔着一拳的距离，很近，又好像有些远。
坐在天台边界的后面，两个人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很乱。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只看得见远处楼宇的灯火，那是与星空不一样的绚烂和美丽。
“想喝酒了。”录仁说。
王舒行看着录仁，录仁的眼眸映着远处灯光的色彩，让他的眼睛如同琉璃般纯澈，又有着似乎看淡一切的安静与静谧。
王舒行说，“等等。”
录仁扭头看他，嘴角好似带了点笑意。
“你是未成年，你会喝酒吗？”
“你难道不是吗？”王舒行说。
“嗯，我勉强也是吧。你在叫你的影子去拿吗？”录仁问。
“嗯…我知道数学老师会在办公室藏啤酒。”王舒行招牌爽朗笑容。
王舒行的笑容，实话实说，很有感染力。
哪怕录仁明明知道这笑容是假装的，看到了，心情也会变好。
“他丢了也不会说的。”王舒行这么爽朗地补充道。
数学老师不会想被抓到在办公室里喝啤酒的。
录仁失笑。
但是王舒行内核里面蔫儿坏。
于是他们一起，在天台，迎着风看着晚景，喝着数学老师的啤酒。
这点儿酒量对录仁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实际上经常和收养他的老头一起对着喝啤酒，那个老头就是那么点爱好，还硬要别人陪着他，也不管录仁那时就是个小屁孩。
录仁没有办法，就陪着他喝，喝完还要照料老头醒酒睡觉。
这个身体的酒量其实还不错的。
王舒行却有点微醺了。
“你为什么不笑？”王舒行问他。
“啊？”录仁拿着啤酒罐看王舒行，发现对方专注地盯着他的脸看。
“你为什么不笑？”王舒行又问了一遍。
于是录仁知道王舒行醉了。
晚风带着夏天夜晚的清爽凉意，时不时地拂动他们眼前的发。
王舒行的头发盖住了一点眼睛。
于是录仁轻轻抬手帮他拂到一旁。
“这张脸，有点面瘫。”录仁认真回答道，“我想笑的，但是笑得不明显，不好看。”
“……”王舒行盯着录仁的脸一直瞧。
他醉的时候完全像个小孩，眼神非常无辜和纯粹。不像他正常清醒的时候，有些直勾勾的肆无忌惮和偏执感。
小孩不会喝酒就别乱喝。录仁想。
“那……我帮你吧。”盯得久了，王舒行冒出来一句。
“嗯？”
“我教你笑、我一开始也不会，但后来练习的就很好了。”王舒行说。
录仁记起对方说过他从小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教我笑吗？”录仁指指自己，抬头看了两眼天空，又回来点了点头，道，“好啊。”
他的面瘫，则是有先天和后天两方面的因素。
要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能笑，不能建立联系。逐渐的，录仁和录仁脸上的肌肉都快忘了正常的微笑该是什么弧度了。
王舒行于是拉扯自己的嘴角，道，“你模仿我，跟着我笑。”
“嗯，好好。”录仁配合道。看着王舒行的动作，自己也动手去拉扯自己的脸部肌肉。
“嗯……”王舒行对录仁的动作左看右看。
“有什五（么）不对吗？”录仁开口问。
“差了点感觉。”王舒行一脸专业的样子，蹙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录仁的表情。
他看着看着，开始上手。
他微凉的手握住录仁在脸颊两侧的手。
握久了那冷意也慢慢消退了。
两个人在天台练习了很久的微笑。
最后录仁都笑麻了（物理），只能连连求饶，说放过他吧，下次再继续。
说完后，王舒行腾地站起来了，他显得有点生气地说，“下次是什么时候？”
录仁看他。
王舒行走了几步，走到天台的边缘。
只差一步就会掉下去的距离。
“叶，你记起来了吗？”王舒行面朝着录仁，他问录仁，“你记起来我和你是在哪里见过的吗？”
他背后是万家灯火。
风吹着，晃动他的衣摆。
录仁仰头猛灌了一口啤酒，他拿着啤酒罐也站起来，看着王舒行，走到他的身侧。
他们俩都站在楼宇与天际的边界。
“我没想起来。”录仁说。他实话实说。
“……你没想起来啊。”王舒行转过身，也看着远侧的灯火。
过了会儿，他问，“你恐高吗？只要一脚，我们就会掉下去。”
“我不恐高，”录仁说，“我当时骗他的。”
“而且，你在我旁边，我觉得就算掉下去，你也会拉我上来的。”录仁说，他对着王舒行“微笑”道。
“……”王舒行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掉下去，我会想去拉你上来。所以我觉得你也会这么做。”录仁说。
“那要是我一直想着，要是掉下去了，把你也拽下去呢？”王舒行忽然幽幽地问。
“你会怎么想？”他问录仁。
录仁身后安静了很久的黑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但录仁陷入沉思，没有在意。
王舒行没有打断录仁的思考。他被风吹醒了一些。他紧紧地盯着录仁的侧脸。
“那就拽吧。”
过了很久，录仁说。
“随你高兴……那就拽我也下去吧。”
录仁笑着说。
他这一刻真的在微笑，不是前面勉强地练习，而是真正的感到快乐、有趣和被认可，游离世界之外又因人身处世界之中的一个笑。
“你需要我。”录仁说，“那就也拽我下去。”
王舒行想，他从来都不懂什么是喜欢，但他这一刻，感觉自己是喜欢面前的这个人的。
“我觉得和你一起死了，就没有落单的绝世倒霉蛋了。”录仁说。
如果是李临辰问录仁，要不要一起去死，录仁还会犹豫一会儿然后拒绝。他不赞成带着主角一起送死，这对主角的意义和对路人的意义完全不同。至少主角会有一堆关心他的人为他伤心，而路人则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但是王舒行不一样。王舒行必死无疑，他孑然一身，是一个加强版天煞孤星。
而他录仁，叶韶安，在这个世界上，和他一样是个天煞孤星。
他们不在一起的话，都会感到孤独。
所以与其让叶韶安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世界上，不如让他和王舒行一起作伴，陪伴到世界的最后一刻。
王舒行反倒发愣了。
他看着录仁，不同于他爽朗的招牌笑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近乎腼腆的微笑。
“原谅你了，”他说，“没记起来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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