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可爱值百分百（12）
王舒行是午夜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鬼的。
他站在自己的死去的身体旁边，看到自己的脸。
很奇妙的感受，比照镜子还要奇怪。
他死了，确确实实，死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东西？
王舒行想，自己是变成鬼了吗？
嚯，超现实魔幻大片。他心想。
那么，医院应该有很多鬼吧，有多少鬼呢？
——只有他一个。
空荡荡的医院，只有他一个“鬼”。
王舒行试着从医院出去，但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尸体太远。
行吧。
王舒行于是以幽灵的方式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葬礼是组织举办的，有殷闲人和许多其他人。
还有录仁，在后面远远地看着。
和录仁打了招呼，但是没有用。
对方听不见。摸也摸不到，听也听不到。
王舒行没有气馁。
王舒行一度想跟着录仁出去，但一旦超过一定的距离，他就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他只能看着录仁穿着笔挺的西装，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这样的束缚，终于在他的身体火化后结束了。
王舒行恐怕是第一个为自己身体的火化而感到无比开心的人，不，鬼。
炽热的火焰燃过，骨灰进盒，王舒行怀着无比自由和快乐的心情冲出了殡仪馆。
他本来是打算马上去找录仁，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他看到殡仪馆外车水马龙，艳阳高照，忽然又犹豫了。
他这个状态，怎么告诉录仁他是谁呢？
他回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道很大很大的“影子”。
殡仪馆和医院都在他的“影子”的里面，所以他没有察觉到他还有“影子”。
黑气。
超出想象的黑气。
王舒行心里一动，一团像麻线团交缠的黑气就跳跃到了他的手上。
他可以靠黑气来触碰别的东西，毁灭别的东西。
他把一部分黑气附在手上。
以前力量还没有强大到和组织硬刚，有了力量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回馈老朋友。
于是，王舒行变成“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并一窝端了他原来的组织。
端完组织，神清气爽。
但少了一个殷闲人。
他拿不定主意，是先去干掉躲着的殷闲人呢？还是先去找录仁呢？
最后，还是想见录仁的心情占了上风，王舒行回到了学校。
一回到学校，就是看到录仁一脸郁郁的在桌子上画圈圈。
王舒行笑了，他故意去戳录仁，看对方因为他的动作被冰得吓了一跳。
他很坏心眼地想，要是将手放在录仁其他地方的皮肤……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
恶意丛生……难以抑制。
——
王舒行变成了鬼。
录仁艰难地弄明白了这个魔幻的情况。
现在，他又爬到了天台上——天台被废弃，学校里只有这里没有人会经过。
“你能说话吗？”录仁朝着空气问。
“你能说话吗？”空中传来重复的，有些机械的话语。
录仁想，学我？
鬼说人话不会要从头学起吧？
王舒行没了身体，只能靠学习让黑气模仿录仁说话的振动频率，来模仿声带发声。
录仁不得已和王舒行交流了半天——人类交流常用中文发声基础。
一开始王舒行的发声就和录仁的声音一模一样，听多了有点瘆人。
录仁表达了这个意见后，王舒行考虑了一会，融会贯通地调整了许多声线。
后来两人越玩越上头，控制着很多黑气团，研究出来了多声部的黄河大合唱。
咳咳，主要还是主角天赋异禀。
“你能让我能看得见你吗？”录仁累了，一边喝水一边问。
“目前还不能。”王舒行说。
“嗯……我记得你之前可以看到我的黑气吧？是因为你的黑气吃了我的黑气吗。”
王舒行说，“我试试。”
他把黑气揪出来一点，小心翼翼地塞到录仁的黑气团上。
录仁的面前，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出现。
超出想象的黑气。
“……”录仁一时没说出话。
“不小心把学校吞了……太多了，没地方放。”王舒行注意到他的眼神，爽朗地笑了笑。
黑气紧紧地贴着王舒行，一个双眼空空的“黑人”在张着空洞洞的口说话。
录仁：我在这个年纪受到了太多的惊吓。
但是勉强还是可以认出来王舒行原来的样子。
“呃，你这一身挺酷的。”录仁违心地说，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伸手摸了摸王舒行。
“好凉。”录仁说。
王舒行看他。
“能抱我一下吗。”录仁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垂着头，说。
王舒行只看得到对方脑袋上柔软的发旋。
王舒行用他黑黑的两条手臂，把录仁抱在他的怀里。
要是真的能实实在在的抱住就好了，王舒行想，他现在非常后悔，做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抱过对方呢？当两个温热的身体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触感呢。
习惯了后像个空调……录仁想。
他把脸默默埋在“空调”的怀抱里，就这么待了一会儿。
——
他们经过感“人”的重逢，一起踏上了寻找殷闲人的道路。
“你组织被端了……你怎么找殷闲人的信息？”录仁问。
王舒行爽朗地笑一笑，他现在每次笑起来都会让录仁想到黑人牙膏的广告，但王舒行看上去根本没有牙齿，反倒显得阴恻恻的。
“我还记得殷闲人的黑气是什么样的。”王舒行说。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气，每个人的黑气又都是不完全相同的。
录仁的视线从王舒行“黑人”的空荡眼眶看过去，看到对方身后的树木枝叶。
早点找到殷闲人。录仁想，说不定有让王舒行恢复原样的方法……至少让眼睛恢复。
他好想再看一次王舒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早点找到殷闲人。王舒行想，殷闲人说不定有办法让他真的碰到他的朋友，而不是隔着黑气。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到达殷闲人的房门前。
录仁敲门，“叩叩”。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抽着烟站在门前，因不适应阳光眯起了眼睛。
男人看着录仁，呵呵道了声，“是你啊，叶同学。”
“殷老师。”录仁念了一声。
殷闲人的样子与一周之前的状态完全不同，看上去非常颓废。
“你找我什么事？”殷闲人不客气地问，“没事就请走吧，我没功夫搭理你。”
“不是我找你有事。”录仁说。
殷闲人注意到了王舒行的黑气。
“……”殷闲人脸色变幻莫测。他完全干不过这样状态下的王舒行。
“主要角色，没死？”殷闲人不敢置信地道，“我亲眼看见他的骨灰烧出来。”
“死了。”录仁幽幽地说，“但又‘活着’。”
“能进去说吗？殷老师。”录仁说。
殷闲人同意了。
王舒行抬头又看了眼这栋公寓上面的天空，才面不改色地走进殷闲人的屋子里。
……“有没有办法恢复原样？”殷闲人听完他们的问题，冷笑了两声，“抱歉，人死不能复生，骨灰没办法变回活人。”
“有办法让我碰到别人吗？”王舒行问。
殷闲人摇头，又吸了口烟。
满屋子烟雾缭绕。
“怪不得还没有结束……看来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是没法死啊。”殷闲人喃道。
“说不定，他的办法才是最好的。”殷闲人说，“我完全错了。”
录仁听了没什么反应。
王舒行却忽然问，“这个世界？”
王舒行一直对殷闲人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兴趣，不知道为何这次忽然关注了起来。
殷闲人抬眼看他，道，“是啊，你们这个世界，只是我们世界的一个梦境……”
“呵，果然这样说出来也不会被弹出去啊，”殷闲人说，“我都搞不清了，这个世界真的是个梦吗？我见过那么多的梦，却从未见过一个像这样真实的。”
“还是说，其实那个世界才是我的一场梦呢？”他喃道，烟灰掉落在他的裤腿上，烫出了个洞，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录仁：好家伙，李临辰的梦境世界直接把人心态整崩溃了。
“也许你那个世界是存在的。”王舒行说。
殷闲人猛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王舒行带着两人出门，指了指这栋楼对应的天空。在他眼里，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缓缓地在流动。
“你们看得到吗？”王舒行问他们。
殷闲人和录仁都看着湛蓝的天空，陷入了迷惑。
他们摇头。
只有王舒行这个“鬼”看得到。
“那里有一个白色漩涡。”王舒行说，他对着殷闲人说，“就在你的头顶。”
“……是梦境入口。”殷闲人道。
“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王舒行说，“但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世界……我感觉我可以送你过去，你想去吗？”
殷闲人低头沉吟许久，最后他抬头说，“我去。”
“我要去那里。”
“好。”王舒行点头。
他身后的黑气疯狂溢出，膨胀，将殷闲人托起，冲天而起，冲向了白色的漩涡处。
很难形容那个场面。
录仁的面前完全被黑气屏蔽，黑气穿过城市，穿过云层，以一种惊人的速度。
而王舒行就站在那惊人的黑气前。
不像主角，反倒像个超大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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