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黎妙妙从来没听过这么振奋人心的发言。

        周凌雪说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凌霄剑尊的女儿？

        如果不是怕被周凌雪当场拿剑砍死，黎妙妙真想回答：

        剑尊爸爸不要可以送我，我不介意。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黎妙妙脑袋一晃，选择性地直接忽略了周凌雪的发言。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预计的反应，周凌雪终于将视线从床上人的背影中移开，转而看向了黎妙妙，眸光深邃。

        黎妙妙原本心不在焉，正要神游天外，周凌雪忽而将目光投过来，她自然就紧张起来，也抬起眼，迎上了对方视线。

        “这一场比试，你若是输了，”周凌雪终于缓缓道，“便答应我——”

        就在周凌雪就快要将要求说出口的时候，床榻上的身影忽然动了动。

        他背对着黎妙妙与周凌雪，缓缓坐起身来，转过眼，空洞眼眸对上同时转过脸来的黎妙妙和周凌雪。

        ……看清对方面容后，黎妙妙抑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将周凌雪未尽的话语抛到了脑后。

        这一张即便在昏暗光线中依然熠熠生辉的脸庞……

        正是俊秀得过分的少年谢意所特有。

        周凌雪的目光从谢意醒来后，便也自然而然地重新跟着落到了他身上，连余光都没有分给黎妙妙，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此刻黎妙妙面上的惊诧之色。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周凌雪微微拧了拧眉，止住了口中未尽话语。

        黎妙妙端详了片刻谢意，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周凌雪扬了扬下巴，对谢意问道：

        “醒了？你可还记得自己姓名，年岁？”

        黎妙妙：“……？”

        谢意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眸，眸光冷淡，像是浑然没有听见周凌雪的声音。

        “他……这是怎么了？”黎妙妙疑惑问道。

        “许是吃了九转丹，”周凌雪轻描淡写、似是很有经验一般地答道，“一时没缓过来，过两日便好了。”

        黎妙妙：“……？？？”

        她越发疑惑了。

        明明不久之前，她在妙音宗山下见到谢意的时候，对方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他却和周凌雪待在一块，似乎伤得不轻？

        “你不认识他吧？”见黎妙妙茫然不解，周凌雪如此道，“他叫谢意。是我凌霄剑宗门内端阳峰峰主与蓬莱仙阁六长老之子。”

        “蓬莱仙阁远居海滨之畔，门内弟子鲜少与其余宗派来往。当年仙阁六长老还另有婚约在身，但为了端阳峰主，她毁了婚约，又自请废除蓬莱功法，与蓬莱仙阁断绝关系。蓬莱仙阁为此一度与凌霄剑宗交恶，剑宗不得不除去端阳峰主尊位，贬为普通弟子，以斩妖除魔任务为名，将其放逐人间。”

        黎妙妙看过原著，自然早就对男主谢意身世略知一二，因此，闻言，也没有别的反应，只在心里暗暗揣测，周凌雪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她？

        只听周凌雪又道：

        “但是后来出了意外，端阳峰主与蓬莱六长老都陨落于人间，谢意也因此被困在人间，成了孤儿；他那时年岁尚幼，记事不清，只能和凡人一样普普通通的长大。有一次他夜间觅食，运气不好，撞见鬼魅邪煞，本以为马上就要横死他乡；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个女修救了他。”

        这女修正是小说中的原主。

        黎妙妙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周凌雪一定也清楚原著剧情，否则她怎么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

        “救命之恩，自当没齿难忘。谢意后来机缘巧合，回到了仙门，便一心要找救命恩人报恩，可惜他运气不好，寻见救命恩人之前，先见到了恶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周凌雪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冷淡，带着点嘲讽。

        “他是端阳峰主血脉，他一回到仙门，端阳峰便现了异兆。我循着异象找到他，将他救起来，他伤得很重，我便只好给他喂下九转丹。都说九转丹会紊乱人神智，但他服下丹药醒过来后，只有起初两日痴痴愣愣，缓过来之后，却没再表现出什么异样，甚至还能认出是我救了他，说一定要报答我。我不以为意，但他果然之后屡次助我良多。再后来，我才发现，九转丹的确会紊乱人神智。”

        等说到了这里，周凌雪又顿了顿，才接着道：

        “他认错了人。我不是他最想报答的那位仙人。”

        黎妙妙不自觉地紧了紧握着佩剑的手。

        她从前只知道谢意将原主与周凌雪混淆，一直觉得谢意是瞎了眼，现在才知道，谢意是受了九转丹功效紊乱了记忆神智。

        一开始的错认，非他本意。

        可他到底还是认错了人。

        但是那又如何呢？

        后来他调查了妙音宗，也调查了原主，逐步还原出了原主才是他的救命恩人的真相，可他还是没有报恩。反而在与原主对峙之际，一时意气，出手打了她一掌。

        纵使原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谢意照样也是违约负了恩情，这是无可辩驳的。

        “九转丹能救死疗伤，是一等的灵药，可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用，有时候到了万不得已，也有人不愿意用。”周凌雪又接着道，“在仙门，像他这样认错人酿成的恶果从来就没少过。”

        “——就连闻名天下、威风赫赫的凌霄剑尊，也因为九转丹，生生将自己的血脉和他人混淆过。”

        ……

        黎妙妙的脑子，忽然空白了一瞬。

        屋内一片寂静，门外院中的捣药声，又一下、一下地传了进来。

        笃笃——笃笃——

        凌霄剑尊认错了自己的血脉。

        意思便是……周凌雪……

        不会吧……？

        “道貌岸然的仙尊，不知怎么着了魔，背着天下人，和一个魔修搅合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黎妙妙才听见周凌雪说。

        “他顾及颜面名声，又不敢叫谁知道此事。便将意中人藏起来，还若无其事地和门中长老之女结了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良眷佳偶，美名传扬天下。”

        “可是魔修心性怎会善罢甘休。此事最后还是被捅破，仙尊见事情闹大，竟然袖手旁观，推说闭关去了，留下剑宗众人为他苦苦遮掩。其妻咽不下这口气，发誓要杀了那对魔修母女，最后反而两败俱伤，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仙尊闻讯，不得不出关，赶去救人。”

        “他赶到那两个女人争执的地方时，意中人已经落了下风，伤重难愈，他便拦着自己道侣去给意中人最后一击，但没想到自己护着的身后人也已经恨极了他，竟然拼着最后一口气举剑将他和正妻一剑穿心。他修为高深，提了口气，拔出剑，吃了九转丹又撑了过来，正妻和意中人却已经是药石无医。……最后，他便只抱着一个女婴回到凌霄剑宗。”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女婴究竟是哪里来的。

        就连周凌霄自己，也因为神智记忆紊乱，全然弄不清楚了自己去了那决战之地后，究竟做了什么。

        只是他见孩子和自己印象中的女儿面貌相似，便也就默认自己将女儿救了回来，取名周凌雪，在凌霄剑宗养大。

        可等到周凌雪正式修行以后，他才终于发现，周凌雪是金火双灵根。

        而他在自己血脉出生时，是探查过一次孩子灵根的，那时她是冰系单灵根。

        只听说过水灵根变异成冰灵根、或冰灵根变作水灵根；也只听说过经历了机缘洗多灵根为单灵根的，从来没听过冰系单灵根能变作金火双灵根。

        事情到了这一步，便很清晰了。

        剑尊抱错了旁人的孩子，周凌雪非他血脉。

        ……

        原著中没有提到过周凌雪身世秘辛，只说她是剑尊之女，黎妙妙还是第一次听闻个中细节，吃惊得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如果周凌雪不是凌霄剑尊的孩子，那么谁才是呢？

        而周凌雪，又到底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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