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降落2
区嘉朗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游离,像是陷入了某段往事回忆里。
半晌,他才开口。
“比较关心我的朋友可能知道,我小时候在国外上过学。其实我的家人对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因为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她一个人已经足够完成我父母对孩子的所有期盼。”
“所以正常来说,我本来不会出国。但当时,我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区嘉朗又笑了一下,神情有些骄傲,“比我姐姐还要厉害,她家里人要送她去国外读高中,我当时很想和她一起去,就跟家里人争取了。”
主持人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家人一起联系好了同一所高中,但因为一些事她改变了决定,最后没有去成。”区嘉朗的语气充满遗憾,“我自己去了。”
主持人期盼着精彩的下文,诸如大帅哥如何在大洋彼岸斩获一众粉丝之类的,没想到剧情忽地急转直下。
“最开始想跟她一起去国外读书的心情,应该就像大家追星一样吧。想追随自己崇拜的偶像的步伐,没想到阴差阳错,离偶像更远了。”
主持人问他:“这位偶像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在国内读书的时候,的确比较受欢迎。”区嘉朗忽然答非所问地说,“和大家觉得的‘帅’可能有一些关系。但到了那边,情况完全不同。我读的高中在一个小镇,整个镇上别说中国人,连华人也没有几个。在国内的时候成绩不算好,到了那边反而名列前茅。所以那时候不仅个子不高,不会打橄榄球,还是个成绩很好的亚洲面孔,成了学校里最不受欢迎的那种geek。”
这只是一个普通综艺宣传的线上专访,不是什么深度的人物访谈,主持人没有意料到区嘉朗会这么走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区嘉朗自己笑眯眯地圆上了话题,“所以帅不帅什么的,其实只是一个审美问题,并不像科学那么恒常,大家不必太过介怀。”
丁晓光意犹未尽地看完这个采访,怀疑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与区嘉朗会合的路上,他的手指在微信对话框上来回滑动,妄图找到一个人共同探讨老板的八卦。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毕竟老板是艺人,作为工作人员背地里讨论其私事还是过于敏感。
抵达酒店房间以后没看见区嘉朗,丁晓光攒着信封上前找区嘉丽认错。
“嘉丽姐,演唱会门票——”
“没送出去吧。”
区嘉丽看也没看他一眼,忙着过手里的合同,倒是语气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对不起……”
丁晓光开口想解释,话头又被区嘉丽截断。
“都跟他说了蒋晨曦不会去,还非不信。蒋晨曦喜欢梁庄生,那都是什么咸丰年代的事了,拜托,她早就不听摇滚了。”
“但嘉嘉哥不是也要上台吗?”连捧朋友的场也不去吗?
“又如何?蒋晨曦这种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用的人,怎么会无端浪费自己的时间。”
丁晓光福至心灵:“嘉丽姐,嘉嘉哥是不是喜欢晨曦姐啊?”
区嘉丽笑而不答,执笔在纸上圈圈点点,把合同丢给丁晓光。
“这种小字不要再出现,让法务改。好几次了,让人事准备新的法务招聘。”
蒋晨曦抵达酒店时已经接近两点,洗漱完裹着湿发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摸索手机。
有一个来自vivian的未接来电。直觉这个电话与陈述有关,蒋晨曦坐起来回拨,被对方拒接了,几秒以后收到她的微信。
vivian:onesecondbabe
vivian是陈述的同事。他们俩有一次来波士顿做项目,行李被航空公司丢了,满箱的文件找不着。恰逢波士顿大雪,别说打印店,满街连个活物都见不着。蒋晨曦被陈述的深夜连环夺命call赶来雪中送炭,带他们到学校图书馆印了一夜的文件。
头发吹干以后vivian又回电话了。
“sorry,刚刚在会上。”
“你找我?”
“没有,陈述的手机在我手边,刚刚看见屏幕上闪过你的来电,怕你有什么急事。”vivian的语气带着深夜加班的急躁,“他临时被抓去开会了,没有带手机。”
“没事,我刚到上海,想问他要不要喝一杯而已。”
“够呛。”vivian轻哼了一声,“项目马上交割了,还是一地鸡毛,他都二十小时没闭眼了。”电话那边传来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不说了,马上到我发言了。我替你转告他。”
挂了电话尝试入睡,一闭眼就是实验数据。蒋晨曦叹气,坐起来打开电脑。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自己两篇论文相互改岔了。没睡觉的脑袋果然不好使,但手边有没做完的事又睡不着。蒋晨曦认命般地叫了客房服务,准备再就一杯咖啡,把论文改完。
咖啡还没来,蒋晨曦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出现了短路,否则怎么会在论文中看出这样的惊天错误。这篇论文是她跟同学合作的,一人负责一半的实验,准备近期投出去。合作的同学发过一篇《自然》,这次来找蒋晨曦合作令她受宠若惊,甚至有抱大腿的感觉。加上一直在老板的另一个尖端项目耗费很多时间,出于偷懒和放心,她一直没有review过对方的实验数据。今天仔细一看,发现对方的设计非常不合理,甚至漏了很多实验没做。
她停下手边的修改工作,先给对方发了一篇邮件询问。邮件发出去以后很快收到新邮件,点开发现是老板发来的,正文无内容,仅附了一篇《自然》的文章链接。
有人在按门铃,估计是咖啡到了,蒋晨曦起身开门。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而入。
“快关门。”
是区嘉朗,蒋晨曦把门关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码?”
“我问陈述的。”
蒋晨曦无言地点点头,回到桌前,点开老板发的文章链接。
区嘉朗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一杯水,缓慢地喝了几口,发现蒋晨曦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还好吗?”
蒋晨曦很不好。她在博士期间一直在做的、最重要的项目,已经到了准备发文章的最后关头,上飞机之前老板发回来了最新的修改意见,改完就能投出去了。在波士顿的这几年,所有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春风秋雨与夏蝉冬雪间,她都在为这个项目付出心血。
很遗憾,她在大洋彼岸实现学术梦想的时候,此岸的同胞走得比她更快。国内的一个实验室已经捷足先登,在《自然》上发布了同样的研究成果。
老话说得没有错,做学术需要运气。
蒋晨曦的运气不怎么样。
上机之前还有些犹豫这次回国的打算,看来走到这一步也不算坏。蒋晨曦搁置了论文的修改,重新投入到第二天面试的准备中。
区嘉朗看她眉头紧蹙,没有打扰她。有人按门铃的时候,蒋晨曦准备站起来。
“我来吧。”
区嘉朗把卫衣的帽子套到头上,重新戴上口罩,走到门边,在猫眼上观察片刻,打开门,把服务员送的咖啡端进来。
“你不睡吗?”
蒋晨曦摇头,“我的面试在下午,你累了可以睡。”
尽管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区嘉朗还是摇了摇头。
“我下飞机以后还没洗漱。”
“洗漱间你可以用。”
有时候区嘉朗不明白蒋晨曦是不是真的不明白,在这样的深夜邀请一位单身男士去洗澡,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对方的目光自始至终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超过半秒,区嘉朗决定按她说的做。
听陈述说蒋晨曦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但区嘉朗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不好。一起长大的这些人里,陈述似乎总是最了解蒋晨曦的一个。既然连陈述也说她状态不好,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区嘉朗还没有发现。
“我下去买东西。”
蒋晨曦嗯了一声。
“我没有房卡,你等一下帮我开门。”
蒋晨曦说好。
区嘉朗怀疑她的回答是不是仅仅是条件反射,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留心他到底在说什么。
仔细地带好口罩,区嘉朗到酒店楼下转角的便利店买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还多买一些他不需要的东西。
回酒店的路上,区嘉朗给陈述打了个电话,对方的声音比平日里显得更加疲惫。
“还没下班?”
“夜还长呢。”
“你知道蒋晨曦怎么了吗?感觉她一晚上情绪都不太好。”
“你见到她了?自己问她啊。”
“她不太想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声。
“她不想说,但你想知道,唉,那怎么办?”陈述的声音变得更加缓慢,“交流啊。”
区嘉朗摩挲着手上提着的塑料袋,站在电梯门口,深深地叹气。
“再说吧,有事留言。”陈述把电话挂了。
区嘉朗望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屏幕,愣了几秒,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看着电梯的层数缓缓下降,区嘉朗打开手边的塑料袋,把刚刚买的一样东西扔进了电梯前的垃圾桶。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区嘉朗自嘲地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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