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可能的现场2
细雨绵绵，蒋晨曦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墓前对着蒋晨曜的照片说话。说母亲最近的脾气更差了，说父亲的身体也开始不好，说自己突然转弯的人生规划，说怎么也看不清楚的前路和未来。
说到没有力气了，雨也停了。她把伞收起来，抖落伞面的水珠。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渐渐清晰。
蒋晨曦转头的霎那就在想，如果是电影里的镜头，这一幕应该蛮吓人的。
一张煞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可算找到你了。”
是区嘉丽，她看起来像二十个小时没睡觉的样子。
往年这天，区嘉朗都会陪蒋晨曦来看蒋晨曜。但今年他的发展势头稍猛，没办法空出这天的时间。他向来很好说话，这次却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对区嘉丽发了脾气。
工作签了合约不好推，推了就是让合作方开天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区嘉丽哄着合作方，又得哄着区嘉朗，最后还得千里迢迢赶来哄蒋晨曦。
幸好蒋晨曦不用她哄。
“你怎么来了？”
听听这话。区嘉丽觉得区嘉朗脑子真的有水，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自作多情些什么。蒋晨曦需要他陪吗？
“您这话说的。”区嘉丽气得都用上“您”字了，“我为什么来您还不清楚吗？”
要说蒋晨曦聪明吧，区嘉丽绝对是同意的。但有时候吧，她也说不清蒋晨曦到底是不够聪明，还是聪明过了头。区嘉朗对蒋晨曦那殷勤的样子，是个鬼都能看出来他有问题吧。
区嘉丽瞥了一眼蒋晨曜的照片，心想，你也看得出来对吧？！
蒋晨曦一脸疑惑。
区嘉丽摆摆手，“走吧，带你去吃饭。”
区嘉丽也当给自己放假，没打算费心张罗。两人来到路边一家面馆，各自点了一碗重庆小面。
“听说你准备回国了？”
“嗯。”蒋晨曦点点头，又问她，“听谁说的？”
“宋芝呗。”
蒋晨曦愣了一下，她有段时间没见过宋芝了，也没有和她聊过自己的近况。
“她好像也准备去留学，来让我帮她看cv，问能不能申到和你同一个学校。”
蒋晨曦听着，低头吃面。
“回国有什么打算？”
“宋芝没说吗？”
区嘉丽笑了一下，“生气？”
人在前途未卜的时候，总会格外敏感别人在背后讨论自己的事情。
蒋晨曦坦然，“有点。”
“她说你很厉害，想读书就能去最好的学校，想工作就能找到最好的工作。”区嘉丽笑靥如花，拿出了哄合作方的看家本事，“我这不是好奇吗，什么工作这么好，让我们蒋大才女连书都不想读了。”
“师姐，折煞我了。”蒋晨曦四两拨千斤，“谁敢在你面前自称才女啊。”
区嘉丽本硕都在蒋晨曦现在的院校就读，很早就在留学圈扬名了。她没毕业就自己创业，走位风骚，又恰好赶上自媒体风口，公司很快成为国内营销公关界的一匹黑马。也是乘着这股东风，区嘉朗的星途才能那么顺利。
区嘉丽见蒋晨曦不愿意再谈，也不再勉强。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面，区嘉丽问她住的哪家酒店，准备送送她。
但蒋晨曦没定酒店，当天直接坐大巴再转高铁，直接去了机场。
区嘉朗的通告结束以后，蒋晨曦已经上飞机了。
他有些懊恼，追着区嘉丽问她怎么没把人接过来。
区嘉丽白了他一眼，“人家不想来，我能把人绑过来吗？”
“怎么会不想来呢。”区嘉朗跟在区嘉丽身后，“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自己回国的，叔叔阿姨都不知道，她又不会回家，肯定没地方去啊。”
“对，没地方去。”区嘉丽敲了一下区嘉朗的头，“所以人家马上就飞走了。”
“飞了？”区嘉朗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他挠挠头，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急啊，是不是学校有事？你说我要飞过去找她吗？万一她有事找不到人帮忙怎么办？……”
区嘉朗的话又多又密，听得区嘉丽头昏脑胀。她努力屏蔽耳边那蜜蜂一般的“嗡嗡嗡”，从包里翻出一个口罩，转身给区嘉朗戴上。
“唔——”
区嘉丽隔着口罩捂住区嘉朗的嘴。
“再啰唆我就把你灭口。”
转眼又过去几个月，蒋晨曦结束了在学校的一切事宜，悄然回国。
她的办公室在上海，但进办公室之前要去香港见亚太区的老板，于是顺便和常驻香港的贾世翀一起吃了个饭。
贾世翀回国半年有余，开始频繁活跃在国内的一切社交账户上，于是把自己和蒋晨曦的合照发在了微博。
区嘉丽浏览微博的时候刷到了，有些惊讶他们竟然认识，后来想了想校友圈也没多大，便顺手点了个赞。
“嘉丽姐，喝水。”
丁晓光递上来一瓶矿泉水，区嘉丽伸手接过，指了指妆发中的区嘉朗，“给他买一杯黑咖啡。”
“已经买好了，嘉丽姐，很快就送过来。”
区嘉丽点点头，站起来准备出门透透气。
区嘉朗原本闭着眼，听见她站起来的动静，立马睁眼。
“姐，你考虑得怎么样？”
“……”
区嘉丽假装没听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径直往门外走。
区嘉朗这几天都在剧组试戏，一部特警片，导演看中他的身材，原定找他演男主角。但他说觉得男二号更有挑战性，想换一个角色，这几天都在剧组试男二号的造型。
别人不知道区嘉朗在想什么，区嘉丽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嫌男主角的戏份太多，拍不完。
早在大半年前，区嘉朗就开始给区嘉丽打预防针，说今年十月的档期一定要空出来，他约好了要去波士顿找蒋晨曦。
九月份不行，因为那时候刚开学，蒋晨曦会很忙。
十一月份也不行，那时候学期过半了，蒋晨曦要准备期中考试。
十月份就正好，蒋晨曦的时间正好，新英格兰的红叶也正好。
区嘉丽拿出手机，点开贾世翀的微博，端详着合照里的蒋晨曦。丁晓光拿着一杯黑咖啡走过来，“姐，喝吗？”
区嘉丽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抛给他，伸手接过黑咖啡，嘬了一口。视线越过门框，从梳妆镜的反射里，看见区嘉朗殷切的眼光。
行啊，没问题。区嘉丽心想，你自己想摔跤，我没理由拦着啊。
于是她点点头，抬手对着镜子里的区嘉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区嘉丽的游说下，区嘉朗的角色顺利从男主角变成了男二号。原定演男二号的演员突然上位，高兴得不得了，带着经纪人来给区嘉丽道谢。导演也挺高兴的，因为男二号带资进组，摇身一变成为男主角以后，立马追加了投资。剧组的投资多了，伙食都上了一个档次，各路小配角和群众演员都欢天喜地。
于是区嘉朗很高兴，导演很高兴，男二号也高兴，整个剧组都高兴，只有区嘉朗的粉丝不高兴。
很多宣传工作都需要粉丝的配合，在角色公布之前，区嘉朗工作室已经和粉丝后援会对接过了，当时沟通的内容是明确区嘉朗会出演男主角。
粉丝们都欢天喜地，摩拳擦掌地准备应援。
没想到角色一公布，男主角变成了男二号。
粉丝们知道区嘉朗的团队里是区嘉丽说了算，也不和工作室沟通了，直接在微博上区嘉丽的私人账号，让她出来给个说法。
很快区嘉丽的微博账号便上了热搜。
越来越多的粉丝和吃瓜群众前来围观，顺便在她最近赞过的贾世翀微博下留言，让贾世翀把区嘉丽找出来回应，不要装死。
贾世翀私下给区嘉丽发了个信息，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区嘉丽表示都是小意思，粉丝们很快就会消停的。
倒是区嘉朗觉得很过意不去。
“姐，我帮你澄清一下吧。”
“不用。”区嘉丽喝住他，“你什么都别做就当是帮忙了。”
区嘉朗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当天凌晨，他发布了如下的微博。
——“谢谢各位的关心。《真相》剧组已经开始正式拍摄了，我和各位演员同事以及导演的关系都非常好。角色更换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想要尝试不一样的角色，并不是工作人员或者剧组的问题。我知道观众朋友们都是为了我好，只是大家的角度不同，希望大家可以搁置争议，共同发展，相互体谅。”
区嘉朗的微博发布以后，“区嘉朗回应角色更换传闻”再次上了热搜。
这次粉丝的意见平缓了一些，但也有部分粉丝表示不能接受。
——“男主换男二，不是有病真干不出来这事儿，就当我以前瞎了眼。”
——“是自己想换角色吗？还是想维护无能的工作人员？这家庭作坊早就该解散了。”
——“如果早就知道要换角色，为什么和粉丝后援会沟通的是男主角？是不是坐实了工作室无能？角色被抢还要找借口？”
——“入坑前别人说你没有事业心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信了。各位不必真情实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去问问前线的站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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