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体贴
所谓的“回春秘药”,乃是云太妃故意让人放出去的消息。
说在香茶巷偶然买得一盒胭脂极为好用,赞为回春秘药,特叫来画浓斋的老板询问,发现并不是她家铺子里的东西。
云太妃十分执着,定要找出胭脂的制作者,重金悬赏的消息飞到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晚霞斋的老板杜茂耳中。
他年近五旬,做了各色生意,一直没甚么起色。开了家水粉胭脂铺子,生意也十分惨淡,远不如画浓斋名气大、客人多。
嫉妒过头,便生出些阴暗心思来。
做不到它那般好,那便将外表模仿得以假乱真,薄利多销好了。
前几日有人用了他的胭脂坏了脸,闹到画浓斋去索要赔偿不成,反被画浓斋的老板教训了一顿,杜茂得知此事时还紧张担心了大半宿。
给小贩儿的货也推迟了两日,见画浓斋那边似乎并无甚么动作,杜茂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想来也是,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能兴出什么风浪来?
如今听说云太妃在寻找研制之人,当即便欢喜得没入脚处,整衣修冠,登时便坐上马车直奔七王爷府。
等了片刻后,一名青衣小童引他进了门。
杜茂低着头不敢乱望,不知进了几道门,待到了一处花厅内,小童道:“在此略等一会儿。”
少顷,珠帘声响,杜茂听到一阵脚步声,似是有许多人簇拥着贵人走了进来。
他屏气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一道慈祥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是何人?那效果奇佳的回春胭脂当真是你做的?”
杜茂忙跪下行了礼,迭声道:“回太妃,小人姓杜名茂,乃是晚霞斋的老板。那胭脂确实是小人所做,太妃若是不信的话,可派人到小人店中查看,那里还有许多。”
云太妃道:“我看那胭脂盒倒与画浓斋的十分相似,怎么如此凑巧,你与颜老板竟想到了一处去?”
杜茂脸色一白,忙道:“太妃想必是误会了,小人的胭脂盒是与她家的有些相似,那、那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云太妃面色一沉,冷声道:“好一个‘机缘巧合’,你如今承认香茶巷所卖的胭脂,都是出自你的铺子了?”
杜茂额上冷汗直冒,意识到有甚么不对,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道:“禀太妃,正是如此……”
“那就好,来人。”云太妃抿了一口茶,“将他带下去,送至衙门审问签字画押。”
杜茂身子一瘫,两眼怔怔:“太妃,您、您这是……”
他被骗了?!
云太妃微笑道:“我最看不得别人偷东西,窃取别人的成果不说,还妄图污蔑抹黑,一听说有好事,便急吼吼地前来领功。”
杜茂急得直叫:“太妃我冤枉啊!小的只是铺子的老板,胭脂并不是我做的呀!太妃、太妃求您开恩放过小的……”
云太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儿,自有人将他拉了下去。
室内恢复宁静,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身姿纤窈,面容明艳,正是颜荔。
“荔儿觉得义母处理得如何?”
云太妃一副邀功的语气询问。
颜荔乖巧地给她按肩,甜甜笑道:“有义母出手,问题自然便迎刃而解啦!”
“你呀,就会哄我开心。”云太妃摩挲着她的手臂,“也多亏你想出这个招儿来,料到他定然会贪功,这才可以让他亲口承认。”
“你之后打算如何?”
“嗯?义母是问的哪方面?”
云太妃笑道:“既有你的亲事,又有你的铺子。”
颜荔面色一红,声音低了些:“义母您听子安说了甚么呀?”
云太妃嗔道:“你们要在九月初六成亲,如此大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起过?莫不是没把我这个义母放在眼里?”
“怎么会……”颜荔撒娇道,“荔儿只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值得让义母烦心而已。”
“傻孩子,能为你置办嫁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心。”云太妃笑吟吟地揽住颜荔,柔声道,“我没能见到珠儿嫁人已是抱憾终身,如今能操心你的亲事,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恩赐与弥补。”
颜荔依偎在她怀中,眼圈儿微红,轻声道:“对荔儿来说,何尝不是呢。”
云太妃上了年纪,有些耳背:“荔儿说甚么?”
颜荔摇了摇头,笑道:“没甚么,我就是太开心了。”
人生不仅能够重来一次,她与姐姐都活得比上一世好,还遇到了许多关心她们、爱护她们的人。
“傻孩子,你倒是开心了,我看应策那孩子倒像是有甚么心事。”
颜荔怔了怔:“他怎么了?”
云太妃嗔怪地看着她:“他是你未来夫君,你倒来问我。”
颜荔面色微烫,打岔道:“可能是公务缠身有些烦恼罢,说到铺子,目前两家店都上了正轨,盈利颇丰,我倒是有个想法,却不知可不可行。”
“甚么想法?”
“我想开家绣庄,却不完全是为了做绣品,可以收留一些孤儿、寡妇,只要有能力,谁都可以留下。”
见云太妃饶有兴致,颜荔底气大增,继续道,“不仅仅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谋生,我还准备请两个夫子,一个教习识字,一个教一些技艺,或许远比不上学堂里学的深,但能够多一些手艺傍身总是好的。”
云太妃看着颜荔,片刻后方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荔儿是何时有了这种想法的?”
颜荔挠了挠头,有些羞窘:“我没您说的那么高尚,在开胭脂铺之前,我只想着尽快赚些银子,好给我们姊妹俩赎身,之后寻个江南小城隐居。”
“前两日见到阿茹姐姐的境况,不禁想起以前我与姐姐颠沛流离的生活,若是当时有这么一个地方收留我们,我们也不必沦为歌姬。”
云太妃神色怜悯:“荔儿不必妄自菲薄,歌姬又如何?三百六十行,并无甚么高低贵贱之分。”
颜荔却摇头道:“您这话荔儿就不敢苟同了,于上位者而言,似乎并无贵贱,但于寻常人来说,若是有的选择,谁都想活得更为体面。”
云太妃愣了一下,神情渐渐变得茫然,迟疑地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知道她老人家是又犯了病,颜荔安抚住她,连忙叫人过来。
待云太妃睡下之后,颜荔才离开王府,此时已近夜半,月色朦胧,清风细细。
临近八月中,暑气慢慢消减,夜色多了几分清凉。
马车停在应府门首,颜荔刚掀开车帘,便看到一双漆黑如星的眼睛。
应策提着盏朱纱灯立在车边,身形修长如竹,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颜荔难掩吃惊:“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吗?”
应策颔首:“正好赏赏月。”
一阵风吹来,颜荔仰头看了看呗乌云遮蔽的月亮,没忍住笑了。
“子安你未免过于担心了些。”
她只不过是去七王爷府,又不是去甚么龙潭虎穴。
应策勾住她的手纳入掌心,理直气壮:“你是我马上过门的娘子,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他揉了揉她的手指,低声问:“是不是有点凉了?下次再出门,得在车里放件氅衣。”
“用不到吧,白日里还很热呢,哪里穿得着。”
“天气多变,以防万一,那件天青色栀子花的如何?轻薄柔软,最是适宜。”
颜荔打了个哈欠,“你决定就好。”
不知从何时起,她生活起居的种种琐事便全都由应策亲手打理。
虽有侍女伺候,但颜荔着实不习惯使唤旁人,应策见了便也不再勉强。
只是她有时冒失粗心,经常丢三落四,看得应策眉心微蹙——
长得如此明艳动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起居饮食如此敷衍?
于是便做起了颜荔背后的男人。
体贴入微,为她操碎了心。
可荔儿还经常嫌他过于较真儿……
应策心里有点苦,但他也无人可诉。
“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房歇息啊。”
颜荔说完就要推门进去,转身时却见应策跟了过来,她满脸疑惑:“还有甚么事吗?”
应策盯着她,缓声道:“我毫无困意,荔儿去沐浴罢,我在这儿看会儿书再走。”
“随你。”
颜荔拿了寝衣去了屏风后,不多时,轻微的水声响起。
应策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某个字上,许久不曾挪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
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总之,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屏风后,随着水流起伏游曳。
片刻之后,水声停止,窸窣声声,颜荔挽着湿发走了出来。
夏夜寝衣单薄,素白衣衫柔软地包裹着少女的身体,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眸光在她颈下停留一瞬,应策蓦地红了脸,连忙垂下眼来。
耳边隐约传来稀疏的虫鸣,他眼前却好像出现了圣洁高耸的雪山。
乌黑的青丝垂肩,少女杏眸含水,梨涡浅浅,歪着头凑过来,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子安在看甚么,如此入迷?”
她挨得近了,一股幽香扑鼻,沁人心脾,应策只觉脸上更热了,清了清嗓子:“随便翻书罢了。”
颜荔指着其中一个字,“哦——这个字怎么念呀?看着很复杂。”
应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在看清那个字时怔了一下,声线有些不稳:“殢,念殢。”
“殢雨尤云?是甚么意思呀?”
应策脸色愈红,盯着她乌黑圆睁的眸子,嗓音微微沙哑:“意思是,比喻男女之间的缠绵欢爱。”
颜荔愣了一下,倏地红了脸。
“咳,你该回去了罢。”
“外面太黑。”
“给你灯。”
应策倏地一挥袖,房中所有灯烛尽灭,四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子安?”
颜荔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她伸手去摸应策,下一瞬便被他握住腰,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颈,之后便跌入柔软馨香的床褥之中。
渐渐适应了黑暗,颜荔一抬眼便看到应策漂亮的凤眸,漆黑幽邃。
他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一股惑人的风情。
“没有你,我总睡不好觉。”
应策俯身靠近,薄唇贴在她耳边蹭了蹭,嗓音如叹息一般,又似是在撒娇。
颜荔耳根发痒,忍不住想躲,却被他更紧地抱在怀中。
床帐四垂,满室昏暗。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颜荔舔了舔微干的唇,小声道:“那你陪你好了。”
她往里侧挪了挪,给应策腾出位置,却没想到眼前一花,她就被他抱在了身上。
耳边响起他剧烈的心跳声,颜荔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你……”
这样还怎么睡啊?
他并未回答。
下一瞬,颜荔便没忍住低呼一声,他温热的掌心径直贴在了她的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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