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天色已晚，沈沐涵拖着自己沉重的心灵，拖着脚步，游荡着。迎面正好看见一个人再往一个院子里偷偷瞄着，她瞬间有了兴趣，也想过去瞧瞧她在看什么。
曲南星没摘假脸，看见沈沐涵过来，说了一句：“是你啊。”
沈沐涵倒是没多想，问：“你认识我？”
曲南星也正是抓到沈沐涵这一点才敢为所欲为，说：“白天不是你让我评理的吗？”
“哦哦哦哦，是你啊！我叫沈沐涵，你叫啥？”
沈沐涵甚是爽朗，曲南星也跟着她的情绪走，说：“我叫闻郁离，沈姑娘有礼了。”
“闻姑娘在看什么？”沈沐涵好奇的追问。
“你往里面看，有天仙下凡。”
随着乐声，沈沐涵的眼神飘了进去，只见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曲毕，沈沐涵高声叫好，吓得曲南星赶紧示意她禁声。沈沐涵不理解，为什么表演的这么好，自己却不能鼓掌叫好。
“为什么不能鼓掌啊？”沈沐涵刚问出口，她们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既然来了，干嘛不进来？”
沈沐涵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听人这个说，心里却是很高兴，赶紧回答：“多谢姐姐。”然后就蹦蹦跳跳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了，却发现闻姑娘没进来，抬手招了招，想招呼她进来，却发现看不到她人在哪。
曲南星当然不想进去，赶紧背过去，迈出一步，想走，就被阳绫一把抓了回来，但是曲南星还是背对着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看吗？”
曲南星尴尬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个人就僵在那里了。沈沐涵机制的打破了僵局，抓着曲南星的手就进去了。这一刻，不仅是曲南星，连阳绫都对沈沐涵产生了感激之情。
半个时辰后，阳绫朝着身边几个配乐师点了点头，他们便走了。
沈沐涵意犹未尽，说：“姐姐要是多跳会就好了……”她的语气里还有一丝欢愉之后的落寞，“真的跳得太好了！”
“多谢这位姑娘夸奖。”阳绫温文尔雅地朝沈沐涵行礼。
“那我明天还能来看吗？”沈沐涵央求阳绫说，心里真真正正是对美的渴望。
“当然可以。”阳绫礼貌地笑着说。
曲南星又开始了内心小剧场：你要是知道这个女的的真面目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闻姑娘我们一起回去吧？”沈沐涵开开心心的来征求她意见，顺便打断了她吐槽的思路。
“我还有点事，要不沈姑娘就先回去吧？”曲南星试探着说，沈沐涵当然不会怀疑别人，更何况还是完全不熟的人，她和她们到了别，自己开开心心哼着小曲便离开了。
曲南星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一旁那个人又在贼兮兮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这么看我？”曲南星像个炸毛的小公鸡一样防备地看着阳绫。
“觉得你这个人，心口不一啊~”
“啊？额……嗯……”她完完全全想起来自己在白天和阳绫说的那句再也不看她跳舞了。
其实她只是说说而已，为了争面子，说说而已。
“那我看都看了，你还能怎么样？”曲南星好不容易想到一句顶了回去。
“那就把你的眼睛割下来给我，就当遵守你的诺言了~”
她听到她这句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她设想了很多种她的回答，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呐，我这里有匕首。”阳绫把腰上的匕首递给了曲南星。
她是希望曲南星能想起来一些事情的。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剜眼睛这件事的冲击力是非常大的。她机械的拿过匕首，这个时候她是很在乎面子的。所以她并不想说出来她的真心话，更不想挖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年纪太小，就很容易分不清玩笑还是真话。在她看了那个匕首快五分钟之后，阳绫终于说话了。
“你笨啊，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阳绫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曲南星确实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她拿回了匕首，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呆在那的那个孩子。
曲南星这时候才稍微喘一口气，心里全是被耍之后的懊恼，她恶狠狠地看了阳绫一眼，就走出了她的院子。
“看来她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一个男声在阳绫背后响起。
“所以是谁指示她偷我的刀的？”
“咳咳，这种事肯定是她自己想的嘛~当然不关我的事啦~”
阳绫冷笑一声，回屋睡觉了。
一大早，全世界都是沈沐涵的叹息声，因为她身边一直有个粘人精。
“我说郑大小姐，你不是每天都在跟我练武吗？你一直跟着我不累吗？”
“不累，反而分着你能让我觉得很开心。”郑大小姐听到沈沐涵这句话之后，眼神里有闪烁了一点失意，但是又马上盖过去了。
“跟我一个大老粗待一块儿，你还会感觉开心？”沈沐涵感觉不可思议，明明她们俩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可能……就是觉得，练武的大老粗和我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吧。”
白梓实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郑姑娘，不是所有练武的人都是大老粗。”
“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我觉得沈姐姐很有趣，想要跟她交朋友而已。”
“那就交呗……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沈沐涵拿手撑着头，转到另一边，不想面对郑大小姐。
“可是……”郑大小姐还想说什么，就被一声咳嗽声盖了过去。他们回头看去，张九重站在他们后面，又咳嗽了几声。
白梓实心好，感觉过去询问：“张兄是感染风寒了吗，得多注意身体啊！”
“啊……我会的。白兄能否帮我和先生告个假，我想去医馆看看。”
“好啊，张兄请去吧。”
“多谢白兄了。”张九重行了个礼便走了。
郑大小姐脸色却变了，她也跑了过来，同白梓实说：“白公子，你能否也帮我和先生告一下假。”
白梓实傻乎乎地问：“郑小姐也感了风寒了吗？”
“是啊……”
沈沐涵倒是看出来郑大小姐是在骗人，因为以前她也经常装病不练功，所以装病和真的生病她克贼熟悉了。
“啊，那郑小姐也多保重身体啊。”
“嗯……”说完，郑大小姐也急匆匆地走了。
沈沐涵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梓实半天，白梓实也傻呵呵地回看沈沐涵半天，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毕竟这就是他们俩的日常而已。
今日来的先生，不是之前那个，这位先生身高七尺左右，年纪看起来而立上下，虽然和上一位先生都是书生模样，但是在容貌上，这位先生过于神摇目夺。所以他一进来就被下面的学生揶揄问可有妻室。
“在下姓严，一有一妻三子。”先生很礼貌的微笑着回答。
“那先生和妻子可真是琴瑟和鸣啊！”下面一群人都发出羡慕的声音。
“那妾室呢？”又有人问。
“在下无心纳妾。”他还是面带微笑回答道。
在几声哀叹之后，先生正式开始上课。
“我们今日来学《诗经》。”
“先生，今日可是教《击鼓》之类保家卫国之篇？”一个男学生提问，他身后几个男学生也殷切地看着先生等着他回答。
“不是。”
“那又或是《小星》此类忧国忧民之章？”
“也不是。”
“难道也和上个先生一样都教些情情爱爱的艳诗？”
“确实。我是打算教《燕燕》的。”
“那先生我们就不耽误彼此时间了，君子生而为人就是要为国为民，整日读些情情爱爱之书成何体统。”
“那如果有何这位同学一样不愿意听我讲课的同学，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先生，那入门考试怎么办？”
那个男学生刚想离开这里，听到这又停住脚想听听看接下来先生怎么说。
“就像武试一样，入门考试只看你其中一项的优秀程度，并不需要所有东西都掌握的。”
“那我们只擅长政论文也是可以通过的对吗？”
“是的。”
那几个听完欢呼着离开了课堂，先生无奈的笑了一下。
“剩下的同学为何还愿意留下呢？”
沈沐涵很直接地说：“因为武试过了，没事干，不如听听。”
其他人听到沈沐涵这话有的嫉妒死了，有的羡慕得不得了。先生听了，感觉到有趣，轻笑了一下，问：“还有吗？”
“我觉得，活着什么东西都要知道些，我不过是普通人，七情六欲是我生来就有的，不需要那么压制着，会很痛苦的。”白梓实发自内心的说了这些话，倒是没有震惊沈沐涵，却震惊了那个伪装着的曲南星。
“没想到这位同学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正视自己的内心，实乃气吞山河啊！希望你以后能前程似锦，做个顶天立地的人。”颜京京如此感慨是因为，白梓实确实做到了他自己很多很多年之后才想明白的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其实，这个先生就是颜京京为了测试他的信面具来做得实验而已，从一开始同学们的反应，可以看出是很成功的。
“或许有很多和我一样渴望爱情的人，却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我身为女子，也读了很多治国理政之道，报效家国的理想并不是没有，只是报国无门罢了，空有一身理想，做不了也是空谈。那不如去做些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还愉快些。自己去感受爱情，或者看着别人美丽的爱情，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一个女孩子站起来说到，沈沐涵转过去看了看，此等豪言壮语的女子长什么样，惊呼一声“闻姑娘”。
曲南星对于当意见领袖这件事乐此不疲，它一说完一群女孩子崇拜的眼神都能把曲南星淹没了。
“嗯，没错，人生本就是应该及时行乐的。好了，我们开始吧。第一节，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这里的于归是何意？”
“归家呗。”
“归哪个家呢？”先生问。
“夫家。”
“朱熹集传：‘妇人谓嫁曰归。’”
“与其说归家，不如直接说是嫁人毕竟好吧。”一个男学生说。
“写诗之人于之子是和关系呢？”先生继续提问。
“之子于归，应该是女子出嫁，不是兄弟姐妹那就是恋人吧？”
“第一章远送于野又泣涕如雨，第二章远送将之又伫立以泣，第三章远送于南又实劳我心。这更像是热恋中的一对恋人苦于分离，而真情实意所做。本人倒是更偏向恋人这个说法~”先生若有所思的说了一段话。
“先生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更像是恋人了！”一个女学生很开心的附和。
“可是亲人分离也是十分痛苦的吧，我想起我姐姐出嫁之前，娘亲从前一天就开始哭，最后要走的时候，更是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直到哭晕了才放开的。
“对啊，而且最后一句开头就是仲氏，怎么看都像是兄妹或者姐妹吧？”
“你看画本还有戏里面，那些有情人还不是哥哥妹妹的叫，人家也不是亲兄妹啊！”
“嗯……”
整个氛围被颜京京成功炒热了，在颜京京各自听过学生的感想之后，十分满意的结束了这节课。下课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在最顶了。
“以前都是先生说我们听，我们也从未想过可以这样读书的。”下课后几个学生，有男有女，他们围着颜京京不让走，开心的分享着他们的感受。
颜京京也很开心，本来都苦差事一个早上就做完了，他的名单也定了大半。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曲南星才从新出现。
“你做你的事情，干嘛非要拉上我？现在好了那些小女生都爱上你了。你还尽说些情话，她们不得爱死你了？”
“我本就是这么想的，走吧，我们去镇子吧~”
“这次不请我喝贵一点的酒，我是不会再来给你当托的！”
“知道了。”
下学后，沈沐涵才告诉白梓实真相。
“我跟你说哦~”
白梓实看她神秘兮兮的，有点紧张了，连脚步都放缓了许多。
“咋了呀？”
“其实郑大小姐是装病的~”
“！!”白梓实也是刚出来历练，他一直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很多事确实不清楚。
“我看得出来，我小时候为了不练功也经常装病~”
“逃避练功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吧……”白梓实早这一点上是很有自己立场的，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会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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