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准下来
“主子，玫瑰露好了。”
“都说了我不爱吃，你喝了罢。”
“喝不喝？不听话我可寻尹大夫告状了啊。”
“你个冤家！改明儿定借了尹邈的铡药刀来！”老夫人嘴上嘟囔，手却乖乖伸来，仰脖一饮尽，润肺舒气，嘴角沾上一片花瓣，衬得暗沉了几日的面色都亮了些。
“铡了也得有用处啊，主子您腰不疼腿不痛的，让老奴如何使力？”
陆英姑姑凑趣，老夫人却笑不动：“青城的伤如何了？”
“好了吧？”
老夫人听出不对，忙坐直了，问：“他又出门了？”
“是”陆英不敢骗她主子。
“这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没个安生！说，他又去哪儿了？”
“好像下城狱去了。”
“去那种腌臜地方作甚？”老夫人恼洛青城不爱惜自己身体，但火刚起就想到：“可是苏太守问出什么了？”老夫人坚信那日黑风寨之事背后定有高人，是以这几日一直盯着衙门动静。
陆英摇头：“老奴没接到太守那儿的消息。”
那青城大清早的跑去作甚？
因为紫藤。
洛青城来这世界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紫藤，许是印刻效应，对紫藤她总有一种同别人不一样的微妙牵绊情感。
昨夜，洛青城又又又被噩梦折磨醒，她像往常一样睁眼就摸身侧，紫藤的手很小，却有大魔力，轻轻一握，就能让洛青城心安。但昨夜洛青城却摸了空。
大半夜的，人呢？
内室掌着盏灯，只作起夜照明，很不敞亮。外头有风，枝叶不时刮到窗棱像什么不好的使者在发邀请函。
洛青城等了一会儿，见紫藤还不回，只能硬着头皮披衣去寻。
月朗星疏，树影幢幢，再配上一火盆简直恐怖片的经典配置。
“你俩干嘛呢？”也是幸好，紫藤主仆离火盆近，照了个清楚，否则按洛青城的胆小怕是要先打晕才放心。
“呀，城主！”半夏这演技也就趁天黑，紫藤没眼看，径自站起微一欠身：“奴家知错。”
错啥了？
洛青城走近，待看清火盆里烧的是甚瞬间了然：不是清明不是十五的在家乱烧纸钱，谁家都得打屁股。
“这是祭谁？”
“夫君，距那日糊涂山一行有七日了。”紫藤说得委婉，洛青城没细想只疑惑：“你给洛字营的弟兄们尽心意何须这般？便是母亲知道，也只会夸你心善。”
紫藤看着洛青城，眸中满是无力，嘴巴张开又合上，半晌只出来一个：“是。”
？洛青城觉出不对，终于愿意动脑子：是那些土匪！
太善良了！
下一瞬，洛青城便自惭形秽：紫藤一个古人尚能视众生平等，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光顾着给手下撒钱能改变甚？
她得做些什么！
洛青城边思量边蹲到紫藤身边：“还是你想得周到。以后祭奠叫上我，就在咱们院里别跑这么偏，夜里凉。还有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奴家奴家的，我真听不惯。”
“是。”经过几日相处，紫藤已经有些习惯眼前这个改良款的洛青城，她喜欢他能听进自己的话，喜欢他一点就明的聪明，喜欢他的温柔他的
紫藤嘴角不自知地轻轻翘起，但余光敛到半夏又忙按下。
喜欢又怎样？她喜花喜草喜欢的东西多了，这么一点点喜欢绝对不会动摇她的初心！因为曾经发生过的所有都不会因为一点喜欢而改变！
洛青城，我还是会报仇，还是会取你狗头！
只是现在腾不出手罢了。
“再取个宝盆来。”
？这不有吗？灰又不多。
半夏看看紫藤，又看看洛青城，再想及方才二人对话，忽地自己开窍：是给那些臭兵丁的！
凭什么！
半夏生气，借着夜色遮掩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但回来她又自己想明白：黑风寨的人怕是不愿同兵丁们一处，也不愿领姓洛的心意，她家少主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主人！
不过主人，你怎么又笑得那么好看？
“宝盆来了！”
半夏故意将两只宝盆相撞，激起的火星果如她所愿径直飞往蹲着的二人中间，不过却是助力二人贴得更严丝合缝
“有没有被烫到？”
“夫君你呢？有没有事？”
夫妻二人真情假意，塞得一旁半夏肚子饱涨。
“夫君，那位抱米的妇人你可还记得？”衙门那边苏太守看得紧，紫藤的人想尽办法依旧窥不得城狱，为了尽快救人紫藤只能从洛青城下手。
“嗯。”洛青城点头，那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黑风寨那帮人也不全是罪大恶极，许多只是为了讨口饱饭。辖内子民吃不饱是城主是太守的责任，这些人因他们的过失而丧命，实在是唉
“你可是想为她们立碑？”
“嗯。”紫藤微微点头，看着洛青城有些紧张。
但，并未有变故！
紫藤大着胆子得寸进尺：“夫君，可否劳你带奴，哦，带我去一趟城狱？”
“可，只要你不怕。”
“有夫君在，怕甚？”紫藤故意作娇，捉着洛青城衣袖摇出花来。
此事便这般说定。
紫藤怕夜长梦多，是以今日一早便催着去了。
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旭日东升，唤起一城活力。卯正，正是洛城早市热闹的开始。
不过越往西人烟便越稀少，待到城狱，只剩两辆马车。
洛青城撩帘，旁边那位比她急，直接跳下来，正要给紫藤夸老人家腿脚好却发现老人家是熟人：“尹大夫？”
“您怎么来这儿了？”紫藤也诧异。这里关的都是犯人，哪个会吃饱了撑的为他们去劳烦这位？
“尹大夫快！这厢请！”还没说上半句，尹大夫就给俩狱卒毛手毛脚架走了。
“出什么事了？”
“这——”看门狱卒自然认得洛青城，但上官说了不许他们胡乱传消息，一经发现不管缘由都滚回家种地。
墨迹甚！紫藤右眼跳得厉害：“夫君，进去看看吧。”
“嗯。”洛青城大步，将紫藤护在身后。
城狱内状况比电视剧里演的还糟糕，洛城地处山沟沟，平地少且零碎，向阳的地再拾掇也长不出多少粮，是以赋税有限。自然也挪不出款项给犯人们修整房间。
许是为了节省占地，城狱建了两层，地上一层，再往下挖一层地牢。犯罪重的或闹事的就得地下套房。
洛城东北高西南低，每每雨季城狱地牢便积水，直接变水牢。也不知是哪个热爱酷刑的大聪明整出来的。
为了让那些土匪余孽老实交代，苏太守第一日便将他们齐齐打入地牢。洛青城来过一次，是以不用人引自己便轻车熟路。
“小心点，底下没——”
洛青城正叮嘱忽地被地牢一声大喝打断：“都不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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