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07

嘉余引着孟栖迟进了门，把人领到了客厅里：“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孟栖迟看了一眼厨房里嘉余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混乱台面，弯了弯眉眼，柔声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嘉余连忙摆了摆手，注意到孟栖迟的目光，大言不惭地拍了拍胸脯，“你别看现在是乱了点，不过不影响味道，你相信我！”

        “好，那我期待着。”孟栖迟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给了嘉余充足的发挥空间。

        嘉余转身朝厨房走去，转过身的瞬间就苦了脸，一边走一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让你嘴硬。

        这间公寓的房型比较紧凑，厨房又是半开放式的，孟栖迟身量高，即便是坐在沙发上，一扭头也能看到嘉余在厨房里面忙碌的身影。

        也正因此，app大厨嘉余不太好意思继续抬着手机菜谱做饭，他毕竟是在孟栖迟面前吹嘘过自己厨艺的人。

        而且菜已经备好了，只要丢下去炒炒就行，总不可能出很大差错吧？

        这么想着，嘉余安心地完成了最后三分之一的菜肴，然后在孟栖迟的帮助下，把所有的菜端上桌，他甚至有闲心摆了个盘，满桌的菜，先不评判味道，样子起码还是过得去的。嘉余满意地打量着自己一早上的劳动成果，心里极有成就感，扭头对着孟栖迟说：“准备开饭啦。”

        孟栖迟走近餐桌，嘉余则热情地为他拉开椅子：“快坐啊！趁热吃！”

        孟栖迟顺着嘉余的意在桌前落座，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嘉余见状有些得意，连连招呼孟栖迟：“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好。”孟栖迟夹了一筷子面前的糖醋排骨，放进嘴里，顿了几秒才咀嚼着把肉咽下去，神情有些微妙。

        嘉余见状，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

        他连忙也跟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一品，齁咸。厨房里的糖是精制糖，颗粒很小，跟盐差不多，嘉余意识到，他大概是把糖盐搞混了。

        嘉余讪笑了一下，连忙撤掉这道菜：“失误失误，我们尝尝别的。”这一次，他没敢让孟栖迟先下筷子，自己先夹了一箸，但遗憾的是，糖和盐的混淆并非只出现在了一道菜上，这一桌绝大多数的菜肴都因为主厨搞混了糖盐，而变得一言难尽。

        嘉余脸色一下子变了，一张白嫩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现在的处境简直可以用社死来形容，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圆他之前夸下的海口。

        男人嘛，总是希望能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奇怪，但是一想到他刚刚还拍着胸脯跟孟栖迟夸口虽然厨房乱了点但是味道肯定不错，他就想找条缝钻进去。

        很后悔，早知道就不放这个大话了。

        孟栖迟捧着碗坐在对面，看着嘉余神色骤变，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容。

        显然，比起嘉余做出了一桌子美味菜肴，嘉余做饭翻车更符合他的预期。

        嘉余并不知道孟栖迟心里的想法，他看孟栖迟不像是生气，也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到底还是觉得臊得慌，他红着脸，尝试建议：“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吃吧？我请客，算是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孟栖迟笑意加深：“我尝过你的手艺了，公平起见，你也尝尝我的，怎么样？”

        嘉余自然不会拒绝，孟栖迟又问：“家里还有菜吗？”

        嘉余点了点头：“冰箱里倒是还有一些……”就是那些好肉好菜都被他祸害得差不多了。

        孟栖迟放下手里的碗筷：“那你介意我借用一下厨房吗？”

        嘉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觉得摇头指向不明，赶忙补充道：“当然不介意。”

        孟栖迟站起身来，拿起嘉余脱下来顺手挂在椅背上的围裙，套到了身上。

        嘉余抿了抿唇：“那什么，最左边那个白色的调料罐是盐，中间那个是糖，它们长得有点像……”

        孟栖迟闻言失笑：“放心吧，我分得清。”

        于是，在嘉余的注视下，孟栖迟施施然走进厨房，慢条斯理地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灯光下，细白的手腕透着近乎玉质的肌理感，看起来赏心悦目。

        在嘉余看来，孟栖迟一点也不适合厨房，他气质又清又冷，像雪岭雾凇，又像林间清泉，就适合待在厅堂里，连带周遭的一切一同成为一幅画。

        可等他亲眼看着孟栖迟戴着围裙走进厨房，利落地处理掉被他搞得一片狼藉的台面，他又觉得，好像也很合适。

        只要出现在他的家里，怎么都合适。

        嘉余悄悄地把桌子上那些因为他糖盐不分毁了个彻底的菜肴处理掉，然后凑到厨房门口，杵在小吧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孟栖迟，企图补救一下他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虽然是开放式厨房，但厨房的面积实在算不上大，即便嘉余和孟栖迟都算得上高挑细瘦，仍有些活动不开。

        孟栖迟分神瞥了嘉余一眼，眸光微动：“不用，厨房小，你坐在那儿等我就行。”

        嘉余讪讪地挠了挠头，为了缓解尴尬，他开始找话题跟孟栖迟聊天：“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什么？”孟栖迟微微侧头，看向嘉余，清透的眼眸里带了些许的困惑。

        “就是我跟你说我厨艺还不错……”嘉余鼓了鼓腮帮子，有些郁闷地说，“我有点儿记不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依稀记得我都是在家里吃饭的，不常出去吃，也很少点外卖，所以我估摸着我厨艺应该不错啊。”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事实上，他进了厨房连基础调料都会弄错，没把厨房炸掉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孟栖迟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嘉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找补：“现在想想，也许是我家里人厨艺好，嗐，我都不记得了。”

        嘉余顿了顿，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适时地闪过了几个画面，但画面闪现的速度太快，他没能抓住什么头绪，甩了甩头，凭借着刚刚回忆起的一星半点画面，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跟孟栖迟说了一句：“……我好像有个妹妹。”

        孟栖迟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嘉余没有注意到孟栖迟不自然的停顿，自顾自地说：“我刚刚想起了一个女孩子，跟我长得很像，又叫我哥哥，应该是我妹妹吧？哎呀你看看我，跟你说这个干吗呀。”

        孟栖迟掩去了方才不自然的停顿，柔声说：“没关系，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你人真好。”嘉余一激动，给心上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之后，孟栖迟开始切菜，嘉余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孟栖迟动作。拿嘉余做饭的技术和孟栖迟相比，那真是折辱孟栖迟了。水平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大气层上，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孟栖迟刀工很好，烹饪技艺也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很快，孟栖迟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三菜一汤，他对嘉余说：“不介意的话尝尝我的手艺。”

        因为冰箱里大部分的食材都被嘉余祸害了，孟栖迟能用的东西不多，做的菜式也简单，可他厨艺好，每一道菜看起来都色香味俱全，嘉余坐到桌前，对着他就是一顿猛夸。

        孟栖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给嘉余夹了一箸放到碗里：“尝尝看。”

        “好。”嘉余尝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好吃！”他夸完又觉得这简短的语句太朴实了，不足以体现他对心上人的赞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些感想，“我明明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熟悉，大概是天底下好吃的东西都相通吧！我很喜欢！”

        孟栖迟闻言一愣，在嘉余注意到之前，他飞快地垂下了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你喜欢就好。”

        嘉余还想再夸几句，展示不了精湛的厨艺，那展示一下扎实的文字功底也不错，他现在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充满了斗志。可他面前的孟栖迟正低着头，漂亮的丹凤眼微垂，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极了。

        嘉余突然想到，孟栖迟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在笑，轻轻浅浅的笑，看起来安静又温柔。可他生得极好，五官精致，气质矜贵，眼角的一颗泪痣平添了几份妖冶，像一朵盛放的玫瑰，他本该热烈而恣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笑容都是浅淡的。

        那些浅淡的微笑，晃眼看来，竟像是哭泣一般。

        嘉余在这个本该开心的时点上，生出了些许不合时宜的难过。

        他突然，想要抱一抱眼前这个人。

        可就像难过来得不合时宜，想要拥抱的欲望也没有正确的关系做支撑。

        只能被暗自吞咽，消化，形成唇齿间微微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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