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016
嘉余把脑袋抵在孟栖迟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孟栖迟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并不浓重,要挨得很近才能闻到,但很适合他,清清淡淡,像被大雪覆盖的山林间一泓潺潺的山泉,冷冽又清透,足以覆盖嘉余记忆中所有的血腥味。
嘉余方才像颗小炮弹一样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孟栖迟怀里,撞得他不禁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孟栖迟低头看着紧紧环抱住自己腰身的嘉余,嘉余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反常,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微微战栗,似乎经历了非常糟糕的事情。所以即便被吓了一跳,孟栖迟也没有挣开嘉余的拥抱,他近乎温顺地任由嘉余抱住,直到怀中人停止了轻微的战栗,他才轻轻地动了一下。
嘉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松开了环在孟栖迟腰间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孟栖迟单薄却温暖的怀抱。
孟栖迟身量高过嘉余,嘉余和他对视时需要抬起头,一抬头,就露出了脸上斑驳的泪痕。孟栖迟见状一愣,随后抬起手,指腹轻轻地擦拭掉嘉余脸上的泪痕,他的手并不温暖,抚过脸颊时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凉,他的动作明明很轻柔,嘉余却觉得那动作透过了他的皮肉,重重地擦拭在他的灵魂上。
滚烫得让他忍不住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没事吧?”孟栖迟的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嘉余一般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嘉余连忙摇了摇头。
孟栖迟又问:“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得上你。”
嘉余心里嘀咕了一下,虽说抱上去之前就想过肯定要解释,但到底心存侥幸——我都那么难过了,抱抱你不行吗?
但看着孟栖迟眼中的关切,嘉余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个解释的,就算是编也得编一个出来!真假不论,最起码态度要有!
至于为什么不实话实说,总不能真的跟孟栖迟说我就是想抱抱你吧?这种话说出口,先不说孟栖迟信不信,他在孟栖迟心里的形象估计和登徒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嘉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我被吓到了!”嘉余把自己反常的原因归结到了沈朗的死亡上,直面同伴的死亡,受到惊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嘉余原本只是想拿沈朗的死当搪塞孟栖迟的理由,可看着孟栖迟那清俊的眉眼,他忍不住就打开话匣子,跟孟栖迟说起了沈朗的死。
说得多了,嘉余不免就真情实感了起来:“照这样下去,我也会死吧……”
嘉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早在谭明死时,他就隐隐有了预感。他很喜欢醒来之后到达的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喜欢的人在这里,对他而言,这里比起其他玩家口里的“现实”更具真实性,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融入这个地方的准备,但这个地方却好像并不打算接纳他。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总觉得,我迟早也会因为违反某一条规则,悄无声息地死掉。”
孟栖迟似乎很不喜欢听他这么说,轻声呵斥了一句:“哪有人总把死挂在嘴边,再好的运气也会被说没了的。”
“你还信这个啊!”嘉余顿时被逗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孟栖迟,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小孟哥哥,你还是个迷信人。”
孟栖迟听完很认真地问:“那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嘉余想了想:“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尘埃,是——”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正视孟栖迟的眼睛,孟栖迟不由得跟着他站直了身子,然后他弯了一双杏眸,连唇角也挂上了笑弧,“是我的心上人。”
孟栖迟瞳孔骤然缩紧,近乎狼狈地垂下了眼,从嘉余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红。
嘉余顿时有些慌,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没有,”孟栖迟再抬起头时,眼里的那一抹狼狈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但他眼角的微红并没有被一并敛去,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感,美得惊心动魄,“我只是没想到,会听到你这么说。”
“对不起,”嘉余再次道歉,他挠了挠头,“我只是怕我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孟栖迟狠狠皱起眉头,他听不得嘉余说那个字。
“对不起,我不说了。”一直观察着他神情的嘉余瞬间噤声,乖巧地在嘴边比画了一个拉紧拉链的动作。
“小鱼,不用说抱歉,”孟栖迟大概把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他身上了,很快缓了神色,轻声说,“我只是有点意外。”
嘉余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没有不高兴吗?”
孟栖迟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听到你那么说。”
嘉余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猛地看向孟栖迟,心里一阵狂喜。他突然意识到了孟栖迟那句话背后的含义——我很高兴听到你那么说,很高兴听到你说你喜欢我。
但很快,嘉余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很有可能就此脱单成功,他明明那么期待能跟孟栖迟有发展,可一想到现状,他又犹豫了,他难道要用他那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的人生去挥霍孟栖迟的感情吗?
对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来说,如果注定不得善终,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才是对的选择?
嘉余堪堪止住了话头,可到底心有不甘,他绕开了所有孟栖迟不喜欢的话题,郑重其事地说:“我打算在这周日向你表白。”如果我能挨过这七天,如果我能选择留下来,那在第八天,在这个周日,我一定好好向你表白。
孟栖迟一愣:“为什么是那天?”
嘉余笑了笑:“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好,我等着你。”孟栖迟顿了顿,伸手抚平了嘉余脑门上一缕乱发,“小鱼,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这个世界偏爱你,无论表象多么诡奇,你都一定会逢凶化吉。”
嘉余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有一丝偏爱,只把这话当作是普通的安慰,随口问:“那你呢?”
“我?”孟栖迟顿了顿,认真地说,“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对于沉溺在爱里的人来说,承诺就是蜜糖,嘉余美滋滋地吞咽下这块蜜糖,然后顺杆子往上爬:“说说可不算,要有实际行动的啊!”
“好。”孟栖迟应下。
嘉余朝着孟栖迟凑近了些:“我今天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你不知道啊,我这几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那几个人的死相,特别是那两个女孩子,当时我看到照片的时候都把手机甩出去了。”他软了语调,像是撒娇一样,“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睡?我可以打地铺睡沙发,我一定不吵你。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
孟栖迟罕见地没有立马回答,他沉默了一下。
此刻的嘉余敏锐地察觉到了孟栖迟的为难,回想起孟栖迟似乎很不喜欢其他人进入他的领域,但是没关系,他只是想和孟栖迟待在一起,于是他善解人意地做了让步:“如果你那里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和我住吗?你可以睡床,我睡沙发!”说着,嘉余用暴雨里被淋透了的小狗似的神情看着孟栖迟,弱弱地补充,“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孟栖迟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点头说:“好。”
…………
而另一边,钟星等人还在研究沈朗的死亡。
嘉余的中途离开对于正在探讨沈朗死亡条件的众人来说,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嘉余的离开。
季珊已经哭不动了,她蜷缩在沈朗的尸体旁,小声地啜泣着,嗓子哑得不像话,丁沛给她递了纸巾和一瓶水,她也没喝,只是抱在怀里。
她看起来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在场没有别的女孩子,剩下几个大老爷们,好像谁都不适合去安慰她。
又或者说,其实谁都明白,面对这样惨烈的失去和离别,那些干巴巴的“别哭了”“别难过了”和那句干巴巴的“节哀顺变”,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被它们安慰。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等哭尽兴了,才好去面对接下来没有沈朗参与的未来。
蒋靖打量着沈朗的尸体,和站在身边的柯文斌低声讨论:“你说,沈朗的死,会是因为违反了某一条住户守则吗?”
丁沛距离他们不算远,自然也听到了蒋靖的提问,他凑过来加入了讨论:“可是,他违反的是哪一条呢?”
“不对,当时被盯上的并不是沈朗,而是季珊,应该问的是季珊违反了哪一条。”蒋靖一边思考着,一边修正了自己原本不太准确的说法。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蜷缩着身子的季珊,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以季珊现在的状况,想问出点什么来简直是痴心妄想,还不如自己推测一下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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