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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107章


顾郦醒来,发现秦岭不见了,瞬间慌了神,这人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常逾不得活吞了他?之前没照顾好秦岭,让秦岭去劫狱的事情还没完,现下要是弄丢了人,他可真是没活路了。

        庭院中雪花簇簇,短短的一个时辰,院中的雪便覆上了一层素洁,稍一踏足,便坏了这分洁净,秦岭拿起竹骨,许久未出鞘,竹骨还是那般出剑即锋芒,秦岭将那人幻化成假想敌,隔空对垒,剑锋冲破雪花,将其从中斩断,落地之间,六瓣散落,劈斩之余,积雪重滞,肩膀出力,手腕收力,所有招式在肩腕转圜,收放之间,只剩形意,不伤一草一木,这样的控制力,骇人听闻,这一顿一错,铿锵有力,一招一式,收放自如,竹骨无声斩天地,雪地无痕尽须臾,身形如竹,屹立盘生,步履如蜻,了然蹉哉,那是常逾第一次见他舞剑,也是第一次见到说书人口中的‘一剑寒光耀九州’的光影,这样的少年英才,如今陨落这一方四院,守着这日月星辰,真是暴殄天物了···

        秦岭从日出舞到日落,常逾便站在院门,陪着他朝夕无度,负手只身,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模样···

        今年的冬日,雪下的格外的勤,就像老天忽然想起这号可怜人,补上了之前的怜悯悲切···

        落日的霞光,万里批无,将这白雪覆上了一层金黄,云彩遮挡了太阳,却这挡不住阳光渗透的光明和暖意。

        竹骨回鞘,雪地上这才落上几枚清晰的脚印,雪花落在秦岭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像是一只冬眠过后出来觅食的雪狐,两个人走向对方,异口同声说了第一句话:“伤好些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回应,也用这一笑,各自隐藏了心事。

        常逾:“饭好了!”

        秦岭:“一起吃!”

        顾郦一直在房中给岁桉伴读,也不知睡了多少个回笼觉了,秦岭将岁桉和顾郦喊出来,岁桉虽然小,可贵在灵活,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秦岭身边。

        秦岭:“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这院子打扫干净!”

        刚有些高兴的岁桉,瞬间变了脸,撅着嘴问道:“可以偷懒吗?”

        秦岭将竹骨剑丢在一旁:“我不管你是用智力还是武力,反正我要这院子恢复原本的颜色!”

        岁桉忿忿的应了一声,顾郦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岁桉:“你这对一个孩子要求这么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秦岭头也不回,他根本不担心岁桉:“这孩子鬼的很,不然你以为他为何问我可不可以偷懒?”

        顾郦不解:“这偷懒怎么偷?”

        秦岭:“武力的话,用内力或者掌风!”

        顾郦:“那你说的智力又是什么意思?”

        秦岭:“我的要求是,不见雪色,以这孩子的鬼机灵,几桶水下去,雪变成冰,不也达到我所谓的要求了吗?”

        顾郦不禁感叹,这样的教育方式,还真是头一次见。

        常逾注意到他脚上的鞋,担心他回去的时候摔跤,故作不经意的提醒:“回去换双鞋吧,你这鞋不防滑!”

        秦岭跳着脚,像是这雪地烫脚似的:“我这轻功,摔也不摔我!”

        顾郦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你们这是算准了岁桉会选择后者?”

        秦岭:“你看这雪,哪里有停的意思,要是用内力,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滴水成冰,没准明日我大发慈悲,还能免了他的晨功!在他眼里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顾郦:“那你还让他这么干!”

        秦岭:“轻功练的是气息和稳定,冰上练最好不过了,所以明日的课叫自食其果!”

        常逾见秦岭脸上稍显悦色,算是放心了些,救人那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常逾没问,也不想问。

        平日里的饭桌上,虽然只有他们四个人,却是热闹非常,可今日倒是安静的只剩筷子撞击碗筷的声音了,以前常逾经常说食不言寝不语,顾郦被常逾培养了多年的习惯,好不容易被秦岭改正,这忽然再安静下来,顾郦还是浑身不得劲儿。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的太多,秦岭胃里烧的慌,所以根本没什么胃口,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就结束了,常逾夹给秦岭的肉停滞在半空中,又落在了岁桉的碗里。

        常逾:“需要我做什么吗?”

        秦岭倒也不避讳,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他不是没想过,一旦知道了这个人以后,自己是选择报仇,还是选择泯然众矣,可那些对于现在的秦岭来说,都是后话了,先打听到人再说吧。

        “我想去鬼市打探一个人!”

        常逾:“今日十五,后日鬼市开市,我同你去!”

        秦岭没拒绝,也没答应,不过在常逾心里,无论他答不答应,他都是要陪着他的。

        顾郦吃的还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忌口:“今日指挥使叫你干什么?”

        常逾:“陛下旨意,明日要我同师父师兄一起进宫!”

        “这是什么意思?不叫襄王,单独叫了你们仨!?这其中怕不是有炸吧!”

        秦岭放下筷子之后,常逾也没了胃口,只是一个劲的给岁桉夹菜:“圣心难违,先且看看吧!”

        顾郦:“这费这么大功夫,把襄王接回来,现在又只让他住在康王府里,既不宣召也不封赏,这是什么意思啊?!”

        常逾:“康王虽然没有实权,可在朝中的威望还是有的,陛下这是想给有心之人敲个警钟!”

        秦岭虽说吃完了,可也没下桌,也一个劲的给岁桉夹菜,岁桉看着他们两个人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碗里的冒尖的看不到米饭的影子了,猪也架不住这么喂吧!

        秦岭:“这倒像个鱼饵!”

        常逾:“什么意思?!”

        秦岭这话说的根本没过脑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直觉告诉他,就是如此。

        当年慕容恺之也是将他从松山小筑叫回来,引得注意之后,再将矛头转向于他,现在皇帝的这一举动,和当年的慕容恺之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此刻的秦岭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共同点。

        秦岭:“利用襄王,彻底将这池水搅混!”

        顾郦:“那这陛下到底是看上谁了!?这么做,哪里是要从他们仨之间选啊!”

        这话题并不适合在饭桌上谈,常逾故意扯走了话题:“马孝辉呢?”

        顾郦:“青山看着呢!跑不了!”

        常逾:“马氏一族锒铛入狱,马远华又即将问斩,让青山紧着些,别再这时候出差子!”

        寒盛楼里,白日笙歌,夜夜欢愉,闲着的时候,珺娘也不强迫这些姑娘公子,能进寒盛楼的,都是心甘情愿的,珺娘从不逼迫,可一旦进了寒盛楼,便要以珺娘唯命是从。

        “姑娘,锦绣有事想见姑娘!”

        红袖添香,金绢玉帛,额间的细钿颇有些异域的风情,房中的炉子上还烹着茶水,珺娘正在篆香,一颦一簇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了,来人是孙妈妈,在这寒盛楼里负责姑娘们□□,珺娘对她也是颇有敬意的。

        珺娘想了想,终于从脑子里想出了这个名字:“锦绣?那个小郑将军的相好?”

        “就是她!”

        珺娘用香筷捣着香灰,熟练而专注:“我记得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叫进来吧!”

        锦绣迈着扭捏步子,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着就是个可怜儿人,刚要给珺娘问好,便被珺娘打断,珺娘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站住脚,靠的可不仅仅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还有驭心之术,锦绣这悲天悯人的模样,也就是能入一入小郑将军的眼。

        “直接说事儿吧!”

        珺娘头不抬眼不睁,心思都在这一盏香炉之中。

        “我自十五岁入了寒盛楼,对楼主的吩咐唯命是从,从未有半分逾矩,从小郑将军那得到的消息,也悉数交由了楼主,这么多年,楼里的姐妹生活富足,只有我,听从楼主吩咐,守着小郑将军一人,这几年的光景,小郑将军虽然待我极好,可色衰爱弛,我总是要为将来打算的……”

        锦绣虽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恸,可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珺娘也是看都不愿意多看。

        “说来说去,想涨工钱了呗!”

        珺娘一语道破,谁知这锦绣哭的更是起劲:“楼主,你看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珺娘实在是听不下去,将香铲丢在铜罐里,金属碰撞的声音吓的锦绣惊魂未定。

        珺娘:“怎么不哭了!?锦绣,别拿对付男人那套对付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我也算没亏待你们,衣食住行都捡着你们的喜好给,除了客人酒菜钱,什么时候问你们要过点身子的银子了?要说小郑将军也不是吝啬的人,每月给你的也够你花了,实在不够花,你也可以像其他姐妹一样,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小郑将军惧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只要是他家夫人不发话,你就进不了门,何苦呢?”

        珺娘再次拾起香铲,细致的压着香灰。

        “看来楼主是不愿了!”

        珺娘不语,锦绣也收了刚刚假模假式的哭意,虽然眼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擦的泪花,可眼神却忽而充满敌意,没了刚刚柔情似水:“楼主莫不要忘了,小郑将军可只点我一人!楼主若想从小郑将军那得到消息,就只有我一人可选!”

        珺娘谄笑,真会抬举自己,孙妈妈在一旁听着都不免唏嘘:“一个禁卫军的侍卫长,这消息对我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你只看到别的姐妹日进斗金,可你怎么看不到他们的努力呢?既想活着富庶的生活,还不想付出,这样的生活,只有豪门显贵的大娘子做得到,你我这样的出身,连个贵妾都算不上,锦绣,想要银子,就要靠自己,别贬低了别人,高抬了自己!我寒盛楼最不缺的就是姑娘和公子,寒盛楼既然能□□出一个锦绣,就能再□□出千万个,锦绣,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演技配不上你的野心!”

        “我也是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珺娘将多余的香灰铲出,香铲撞击铜炉的声音就像一声声的警钟,将珺娘的耐心拖入了倒计时:“入了我寒盛楼,自然受我珺娘护着,可你若偏偏想自己闯,就别来向我讨本钱,我寒盛楼从不强人所难,规矩不变,你所想离开割舌断意,我不强留!”

        孙妈妈丢了一把匕首在锦绣面前,落在洁白的绒毯上,不免刺眼。

        锦绣思揣良久,将手伸向匕首,却在碰触到匕首的一瞬间,从袖口里滑至手心一把剑簪,直逼珺娘,连孙妈妈都来不及反应,谁知珺娘将手中的香铲一挥,余下的香灰落入锦绣的眼中,珺娘不顾锦绣的喊叫,看着深深扎进垫子里的剑簪,也是喂了毒的,这么多年,想杀珺娘的人不是一星半点,珺娘能活下来,靠也从不是林夕阁的势力。

        珺娘将剑簪丢在她跟前,面露讪笑:“锦绣,你若在这寒盛楼安身定心,这寒盛楼的军功薄上,我自然会记上你一笔!但是你记住,这一笔,不是你想我讨价还价的资本!更不是你挑战我的理由!”

        “孙妈妈,锦绣用的是玫瑰香吧,虽然不到十年,欠些火候,可痴香入美人骨,也不失一件雅乐!”

        孙妈妈瞬间便明白了珺娘的话语,让人将锦绣带下去,烧尽的骨灰再筛好之后送过来,这么多年,背叛珺娘和挑战珺娘的,大多是这个下场,也几乎成了那柜台上瓶瓶罐罐的香灰,这寒盛楼里的人,有人害怕成为那些瓶瓶罐罐中之一,也有人觉得这样的疯披才配的上这寒盛楼的楼主、珺娘媚骨香!

        收拾干净之后,孙妈妈凑到珺娘身边:“姑娘,今日又新来了四个,要见见吗?”

        珺娘将香篆点燃,一火如豆,烟煴转圜不断,明暗之间,香蕴徐来:“算了,今日心情好,我就不难为她们新人了,劳烦妈妈带她们去后院看着,背叛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顺便和她们讲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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