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秦岭这一觉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前所未有的宁静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常逾算准了这些人会来,秦峪不好阻拦,他在江湖上又无话语权,也一样拦不住这些人,不过有一人可以,院中站着一众人等,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被一个孩子拦住了去路,岁桉站在房檐下,抱着竹骨正审视着院中的众人,在他眼里,这些人也一样是他的仇人,而且是血海深仇,不过此刻,常逾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守住房门,不允许任何人扰了秦岭的清梦,闭关多日,又逢鏖战,秦岭这觉睡的可诚是踏实了。
十七跳上屋顶上,看着常逾坐的稳当,也不知他在这坐了多久了。
十七忍不住吐槽:“若不是看身形,我还以为坐在这的是秦岭呢!真是呆的久了,你是越来越像他了!”
常逾不语,看着院中的诸人被这烈日晒的大汗淋漓的模样,一副活该的嘴脸。
十七催促道:“阁主来消息了,说是京中形势已定,圣上龙颜大怒,秦王削爵入狱,等待发落!淑妃也被贬进了冷宫,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常逾:“再等等!”
十七扣了扣耳朵,坐在房檐上像是在沙滩上晒太阳一样自在:“自从跟你从京中出来,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等,罢了罢了,这沧澜派的热闹也是挺好看的!”
常逾不语,就算看不见秦岭,就这样隔着门看,也是另一种风景。
十七:“你这招够用哦,这些老家伙再有求于秦岭,也不能为难一个孩子,这些名门正派,在意的都是些虚名,不过这些老家伙在这晒了多半日了,!”
常逾脸上肃穆:“晒多久都抵不过阿恙当年的苦不堪言,也同样换不回岁桉的天伦之乐!”
站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十七也热的不行,在看常逾一身黑色,十七看着都热。
十七:“这么热的天,你穿一身玄色,不会是为了遮黑眼圈吧!”
一丝尴尬浮露在常逾的脸上,然后悄然褪色,这一夜,秦岭睡的倒是香,只是常逾是一夜未眠,知道秦岭睡觉不老实,可也没想到这几个月过去,更不老实了,常逾那边刚躺下,就被秦岭一个飞脚踹下了半个身子,刚翻回床榻,一个飞掌差点没给常逾拍吐血了,气还没喘匀,又是一个飞脚,常逾有些绝望,常逾本想着去地上睡的,可奈何秦岭抱着他的胳膊睡的死,根本抽不出来,就这样,常逾被秦岭抱着胳膊,在地上坐了一夜!早上看了秦岭一眼,整个人都睡的掉了个头,常逾趁着秦岭翻身,赶紧将胳膊抽出来,一时间腰酸背痛,腿脚酸软,肌痹无力,像是被妖精吸了精元似的。
秦岭睡到肚子叫,才迷迷糊糊的起身,踉踉跄跄的模样险些没栽进脸盆当中,秦岭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外走,打开门的刹那间,看见乌泱泱的人群,吓得打了一半的哈欠都当成嗝咽了回去。
无声大师刚要张嘴,秦岭便转身钻进了房中,关上了房门,康武悦等人刚要上前,便被岁桉拦住了,也只好作罢,常逾和秦峪同步而来,看着众人满是期盼的眼神,全然装作没看见,随手嘱咐了岁桉一句,不准放任何人进来之后,便进了房中。
秦岭一把将常逾拉近屋内:“这是什么情况?”
常逾不疾不徐的说:“昨夜他们已经决议,不能再让蛊人祸乱江湖,以岳阳为首,少林为号,在沧澜举事了!”
秦岭也已猜出了个大概,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也被常逾递过来的湿帕给全然褪去了:“那他们在我院中···”
秦峪解释道:“他们是想有二哥你参与,他们的胜率会更甚些,昨夜他们还想拉拢我,来劝解二哥呢!”
常逾将衣物递给秦岭,倒像是伺候他的下人一样熟悉。
秦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问:“蛊人祸世,确实不宜久留,阿峪你怎么想?”
秦峪:“全听二哥的!”
秦岭:“阿峪,你是一派掌门,所念所及于我不同,我问你,若我真的死了,你会放下仇恨,去荡这江湖的不平之事吗?”
秦峪垂眼:“二哥,这二者并不冲突,时间磨灭不了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带不走我所承受的苦痛,所以这仇恨我放不下,可这江湖的不平,我也决然不能视若无睹,也必会出手相助!”
秦岭系好腰带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江湖里外,从不拘泥于门派身份,人逢在世,不负己身,天下不平之事诸多,既有能力,理应伸以援手!”
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纵使满目疮痍,也会想着提醒别人,保护一二,有幸的是,他们兄弟二人,皆是一类人,因为受过伤,凌过辱,所以也不想别人再经历过一次,诚心至善,常逾此刻在想,他们的父兄应该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将他们兄弟二人教养的如此之好?
再次推开门,秦岭看着众人,少年如阳,不仅仅照亮了自己,也同样,成为了别人的光亮,灵阳的指尖触及着拂尘上的刻字,他的挚友,也终于回来了。
秦岭本来是想告诉他们,会帮他们的,让他们散了吧,只是秦岭还未开口,少林等人便抱拳认错!
无声大师:“少林有愧,望公子见谅!”
商虚道长:“武当无为,纵奸佞当道,诚歉于此!”
康武悦:“岳阳旁观不决,有负正义之道,既知得错,止于今日,秦二公子,在下康武悦代岳阳派,向秦二公子,秦掌门,以及岁桉小公子,致歉!”
秦岭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抱拳施礼,哪怕其中有人德高望重,哪怕其中有人是他的前辈亲属,可秦岭依旧觉得他受的住,这些歉意他收了,也可以原谅,可那些逝去的人,他无法替他们原谅,秦岭红着眼眶,负身离去。
秦岭眼睛里的泪最终没有留下来,可却灼伤了在场的所有人,虽然已经决定好要同他们一起,可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让他忘却曾经的委屈,伤痛和过世的家人,秦岭没那么大度,而要秦岭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共同御敌,他虽知晓自己最后一定会出手,可也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一时间,两种思绪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对抗,秦岭对自己的懊恼,使劲的捶打着自己,他懊恼自己竟然要选择原谅这些人,懊恼自己没有勇气甚至给他们一个教训,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真正爱惜他的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给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道歉···”
少林抬了手,浅吟了句阿弥陀佛,那人也知自己出言不逊,瑟瑟的低下了头,这世间苦主众多,没人能替他感受,所为的感同身受不过都是些怜悯,佛主无边,普渡有度,而秦岭就是被佛主遗忘的那一个···
就像当初没有给他时间,让他接受这一切时一样,现在也没他时间释然,平冤昭雪,重世人间,立身于世,闻名遐迩,辉煌与诋毁,他似乎都做到了极致,可身后的这些人呢?谁还会记得他们?
这一句对不起,他等了太久,本以为等不到的,可这样的到来,还是让秦岭的心底为之触动,那些捧着慕容颂巴不得秦岭死的人,是错,那些熟视无睹,纵容慕容颂的人,是错,那些明知有异,不寻真相,听之任之的,亦是错,在秦岭眼中,哪怕康武悦和灵域派没有参与百家征讨,哪怕少林武当峨眉,替他说了话,却没拦着追杀他们的人,致使路遥死在了追击的路上,在秦岭眼中,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独善其身的,所以对于他们的道歉,秦岭也一样受得起!
没人知道秦岭去了何处,众人在沧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猜不透秦岭的心思,焦急的很,常逾待不住,刚要去找人,便被秦峪拦住了。
秦峪:“我知道我二哥在哪!我去吧!”
灵阳:“也带上我吧!”
“秦掌门能否也带上老夫二人!”
萧山剑派和影山派的两位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言语中尽是卑微和祈求,事情源于郑赵二人之死,他们二位掌门也是可是苦命人。
秦岭靠在墓碑前,这样背朝黄土目朝天的坦荡,他都快忘了是什么样的感觉了,眼中的沧澜,是他无法睥睨的乌托邦,这雪花酒于今日喝起来,更加醉人,将喉咙烧的灼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往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可秦岭确是无法提及的再见。
秦峪拿着一双新鞋,来到了后山的,秦岭抬头看着秦峪的身影,曾经跟着他身边跑来跑去的小团子,如今也成了一派之主。
秦岭听到了秦峪的脚步声,多给秦峪倒了一杯。
秦峪:“小时候总觉得二哥是因为在树上,才知道我的位置的!现在看来,二哥当得起如今武学的至尊!”
秦岭笑而不应,什么武林盟主,什么至尊之位,他哪里在意这个,他在意的不过是有家人相伴,自由自在。
秦岭吞下杯中酒,任其在喉中灼烈。
秦岭:“其实小时候训练挺苦的,只是身边的人让我忘记了苦,那个时候只要一入夜,师公便会让我蒙着眼睛在竹林里找兔子,锻炼我听音辨位的能力,我以为这就够难了,毕竟夏日里的雨夜,雨声风声嘈杂声不觉如耳,后来,师公设计了不少机关,要我在不破坏的前提下,捉一条活鱼回去,现在想想,也是有趣!你知道在一整片竹林里要找一片有特点的叶子有多难吗?你知道在梅雨时节如何穿林而过,不染衣巾有多难吗?所有人都说我天赋异禀,可往往因此忽略了我的努力!可就是那样的日子,我依旧是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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