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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第235章


秦岭找了个马扎在院子里堆雪人,只是这雪化的快些,最先堆的雪人都化的差不多了,只是秦岭还是乐此不疲的继续堆着,反正阿逾回来总会有一个没有化的。

        秦岭耳朵和手不知是热的还是冻的,看上去有些红,可他全然不在意,毕竟这雪人化的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火炉在。

        “秦公子还不歇息吗?这大门···”

        秦岭听到了耶律大雨的脚步声,知道他应是有话要说。正巧侍卫问道,秦岭也顺势将人都遣走:“别等了,关上就行,你们去睡吧,我在这等着殿下!”

        这鄞成王府的人都知道,常逾在那便是听常逾的,常逾不在,那便是听秦岭的,所以秦岭说话,自然是有人听得。

        耶律大雨见人都走了,这才来凑了过来,看着他童心未泯的样子,似乎也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模样,自己曾经也是被哥哥护着长大的,不知危险,不知未来,只是一夜之间全都变了,可耶律大雨不知道,秦岭也是这样长大的,只是他现在不仅仅受着常逾的保护,也一样保护着常逾。

        耶律大雨:“这的雪,没有我们草原的大!”

        秦岭头也没抬,仔细的堆着雪人,不管他是在炫耀还是在思乡,秦岭全当听不见。

        耶律大雨:“你不是这府里原本的人!你没有那些人守规矩!”

        秦岭不喜欢耶律大雨,不是因为他设计,而是因为他不诚心,既然要寻求帮助,就不要处处提防。

        秦岭:“殿下收留你,也不是让你来窥探他身边的人的!”

        耶律大雨:“我叫耶律大雨,我们交个朋友吧!”

        这话说的秦岭倒是有些兴趣,抬头看着他:“我的朋友寿命可都不长!”

        耶律大雨:“在我们草原,你这样的眼睛,一定是一位勇士,可你的眼睛里不止有凶狠和狡黠!还有不屈和柔情!”

        秦岭切笑一声,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称赞,不管是不是糖衣炮弹,秦岭都不想接。

        秦岭:“问你一句,你那侍卫武功如何?”

        耶律大雨一副骄傲的神情:“在我们草原,他是最好的勇士!”

        秦岭翻了个白眼,你们草原你们草原,谁知道你们草原都是什么水平啊。

        秦岭:“就问你一句,放在战场上,可以斩杀多少人?”

        耶律大雨:“以一敌十!”

        秦岭心里算是有数了,这个武功应该在顾郦之上了,能杀他的江洋大盗,应该也没多少。秦岭不明白,此人明明知道谁要对他动手,却不如实相告,到底是想干什么?

        秦岭:“你知道谁想杀你对吗?你想利用我们,解决掉他们!如此,你只要说出他的名字,我可以帮你杀他!”

        不是耶律大雨瞧不起秦岭,就单凭这样的身形,确实很难让人信服,而秦岭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听之任之,他不过就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耶律大雨带着些理所当然的神情:“我需要证据,而殿下可以查到证据,至于结果,想必殿下也是心知肚明,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互助互利吗?你们也要知道是谁想在这里面挑起纷争,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秦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也有着自己的心思:“可你也知道,就算我们找到了真相,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只会推出一个替罪羊来,毕竟契丹和现在的辽国相比,不能与之对抗!”

        耶律大雨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坚定:“就算如此,我也得活着回去,为我的皇兄报仇!”

        秦岭:“所以,是辽国的人对你下的手了!”

        耶律大雨:“你们齐国人,都是这样奸诈的吗?”

        秦岭不过就是想诈一诈他,能对他下手的,不是辽人就是夏人,而辽人的可能更大,秦岭只需要随便猜一猜,看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答案了。

        秦岭耸耸肩:“你不是说我不属于这儿吗?那么我也代表不了什么齐国人!”

        耶律大雨:“你比那个鄞成王,更有意思!”

        秦岭掏出一瓶药来丢给他:“一半内服,一般外敷,既然想活着,就别浪费这条命!”

        耶律大雨道了谢,似乎对秦岭还有话要说,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转身离去。

        秦岭随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幅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地图,这样的地图,秦岭在常逾的书房里见过,看着在辽夏两国之间夹缝生存的契丹,就好像,夹在荣王和襄王之间的常逾,冥冥之中,怎么就这么巧呢?正在秦岭思考的时候,顾郦狼狈的推开门,惊扰了秦岭的思绪,秦岭忙着用脚将地上的图搅乱,其实秦岭这一举动有些多此一举了,毕竟秦岭的画作,没人看得懂,秦岭看着顾郦一身的泥泞,并不在意,只是探着狐狸脑袋不断的张望:“阿逾呢?”

        顾郦:“审犯人呢!我先回来洗一洗,要知道人这么难抓,让你跟着殿下去好了!”

        顾郦一身的狼狈,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似的,因为天气冷,顾郦身上的泥泞都结成了块。秦岭有些失望,看来阿逾是看不到这些雪人了,灰溜溜的跟着顾郦进了屋子。

        秦岭:“还在京兆府吗?”

        顾郦洗了把脸,只是洗之前和洗之后并无差别:“在之前关马孝辉那地方!”

        秦岭:“你歇着吧,我去瞧瞧!厨房里有赵婶给你们温着的饭菜啊!”

        秦岭顺手牵羊去厨房拿了几个红糖馒头,和一些点心就跑了出去。

        秦岭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常逾面前的时候,不仅常逾吓了一跳,田绛也吓了一跳。

        秦岭:“我带了些吃食给你们!”

        常逾极其顺手的接过了秦岭手中的食盒,关心的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秦岭随手拉了个椅子坐,悠哉悠哉的晃着腿:“睡不着,跑过来玩玩!”

        常逾洗了手,他倒是真饿了。

        秦岭:“都说什么了?”

        田绛无奈的说道:“这审了一个时辰了,一个字都没说!”

        秦岭看了看此人,黝黑的肤色,胡茬须髯,刀疤跃面,一副凶相,要不是他闯荡江湖多年,怕也是被这长相吓着了。

        秦岭手欠的碰了碰那比手指头都粗的绳子:“捆的真严实啊!”

        说到这儿,田绛也来了劲儿头:“这捆人啊,都是有讲究的,不仅要限制行动,还要防止他自残!”

        秦岭给田伯竖了大拇指,军队出身的人就是全能,什么都会。

        秦岭:“田伯也吃些吧,我带的多!底下还有坛子酒!还能暖暖身子!”

        田绛也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和常逾抢,既然秦岭这么说,那还怕啥了,高高兴兴的去拿酒:“还得说秦二爷想着我老家伙!”

        秦岭给他松了绑,田伯刚要拦,便被常逾一个眼神呵住了,田伯转念一想,也对,就是让他跑,还能逃出秦二爷的手掌心吗?

        秦岭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红糖馒头,递给他,那人瞬间惶恐万分,抓着秦岭的衣领,险些将秦岭吃了:“你将老伯怎么了!?”

        秦岭挑眉,本想着用这个红糖馒头试试他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了钩。

        秦岭握着那人手腕,那人惊骇的模样和当年的常逾一样,无法想象这样白净瘦弱的人能有此力道,只是他没常逾长的和善,当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那人的手被秦岭生生的拽了下去,要不是秦岭手下留情,将他捏碎了也不是不行。

        秦岭起身,俯视着他:“没怎么,不过我要是想对他动手,也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告诉你别动他!”

        秦岭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来,很显然,他的话和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一个人,只要是有了弱点,那么就会不堪一击。

        秦岭走到常逾身边,将酒盅里的酒倒出了一些,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辽字,常逾看了一眼秦岭,见秦岭肯定的点点头,便明白了。

        秦岭坐在横椅上,翘着二郎腿,盯着那个江洋大盗。

        那人靠在柱子上吃着红糖馒头,秦岭看着都觉得噎得慌,可这个人倒是吃的甘之如饴,只是除了刚刚那句毫无用处的威胁话,没有再说任何,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他张口,就不怕他再闭嘴。

        秦岭看着他的衣服平平无奇,一点也没有江洋大盗的夸张,不免咂舌:“这身行头,不像是江洋大盗啊!叫什么呀!”

        田绛:“他在那个驿站当小厮!叫蒋费,在林夕阁最新公布的江洋大盗了,他可排第三呢,现在他的通缉令还贴在城门口呢!这手上十好几条人命呢!”

        秦岭:“呦,这不是屈才了吗?!为了杀个人,你倒是挺隐忍啊!”

        那人没说话,就啃着馒头。

        秦岭掰了块红糖馒头,放在手里,只是盯着,没有从前对待事物那般的饿狼扑食。

        秦岭:“小时候,我也爱吃这个红糖馒头,那个时候,没啥可吃的,就这红糖馒头甜滋滋的,后来,给我做红糖馒头的人不在了,陪我吃红糖馒头的人,也不在了,我就再也不吃了!要不你和我说说你这红糖馒头的故事?当然,我也不介意我问问这卖红糖馒头的老伯!”

        蒋费没抬头,还是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只是速度照之前慢了许多。

        秦岭将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再好吃的馒头,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味道了。

        秦岭递给了他一杯水:“我也这样吃过红糖馒头,觉得只要是吃完了,会不会他们还会起来再给我做一些,结果,和大家想的一样,就算我将自己噎死,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秦岭这招攻心为上,可谓是至真至诚了,或许在田绛眼中,这个故事是真假参半的,可常逾确是清楚的很,那段最灰暗的时光,没有人知道秦岭是怎样度过的,可是看着如今阳光无畏的秦岭,常逾还是心疼的紧。

        或许是这杯水感动了蒋费,也或许是秦岭之前的威胁起了作用,蒋费也将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那一年的冬日,冷的彻骨,大雪接连不断的下了有三四日,街上除了扫帚摩擦石砖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不少乞丐和家徒四壁的人就这样冻死在了那个漫天飘雪的美景里···

        卖馒头的老伯在外站了整整一日,也只卖出去了四五个馒头,蒋费入京本来是有人将他约在驿馆,要谈一个大生意的,可是和他接头的人,被大雪困在了城外,饥寒交迫的他在外面挺到了第三日,实在是挺不住了,看着驿馆外好不容易开的一间铺子,本想去抢的,却在踉跄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卖馒头老伯递过来的几个红糖馒头,甚至还包了几个馒头让他放在怀里暖一暖身子。

        蒋费身上没有钱,老伯也看出了他的窘迫,便说,这样的天气,卖不出去也是丢,倒不如赠予他,蒋费从未对人言谈半句谢字,却在那日连着说了好几个谢字,老伯每次过来卖馒头都要经过城门,可他却从未抬头看过上面的通缉令,不是看不见,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连着几日,老伯都会用卖不完的借口将剩余的馒头给蒋费,也从不取半分银钱,那是那个没有人情的冬日里,蒋费唯一感受到的人情和温暖,蒋费天生一副凶相,没人愿意多瞧上他一眼,只有那个老伯,从未嫌弃过他,还在驿馆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厮的工作,蒋费为了报答红糖馒头的恩情,便借机留下了,只是从未变过的是,每日他都会在老伯那买几个馒头吃,可就算有了钱,老伯也从未收过他一文钱。

        蒋费不是没有问过老伯,为何会救他,老伯笑笑,说那日见他将冻死在雪地里的乞丐挖了出来,一个不忍心暴尸孤寒的人能有多坏呢,可是老伯不知道的是,蒋费帮着挖人,不过是因为那人手里还有一个黄米馍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有可怜的故事。

        秦岭:“那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蒋费:“老伯得了重病,他需要钱,而雇我的人,能给我钱!我能为他金盆洗手,自然也能提刀重操旧业!”

        秦岭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已无法回头,一个人养成一个习惯总会比改掉一个习惯要困难,秦岭将蒋费手中的馒头掰了一块:“我可以帮你救那个老伯,但你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以这半个红糖馒头为契,你可愿信我!?”

        那人揣思片刻后,将剩下的红糖馒头塞进了嘴里,田绛也将写好供词递到蒋费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留下一些守卫后,田绛跟着常逾和秦岭离开了小院。

        田绛不理解的问道:“秦二爷,您怎么知道这红糖馒头有这么多的故事?”

        秦岭笑笑,只是将心中的苦涩隐藏的毫无痕迹:“每个人贪恋一样东西,都是因为它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个红糖馒头对于蒋费有着这样的温暖,对于秦岭也是一样,是他多年以来不敢触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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