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水鱼妖
近来掌门总是把洛川和楚骁客安排在后山练功，还吩咐旁人不许打扰，只有盛酒酒送饭菜水酒时才能停留片刻跟洛川说说话。
洛川抬起衣袖擦着汗，盛酒酒给她扇着扇子，看她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水，他嫌弃地微微皱眉，又看向一旁还不知疲倦地练功的大师兄，寻思着要不要去送个水什么的，他转过头来问洛川:“掌门这是要强拉姻缘线啊，你怎么看？”洛川抬手擦过嘴边的水，说:“看什么看，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罢将手中的碗丢进他怀里，继续练功。盛酒酒撇撇嘴，自言自语:“哥哥这是为你好，好心没好报！”他提着篮子离开，又回过头来看看她，心里想着:希望你早些回家。
躲在一旁假山处的奉倾璇也盯着练功的这两人，她不禁蜷紧手指扯下一大片叶子，眼光变得恶狠狠，恨不得把洛川杀之后快。
有一路富贵人家上山来求助，人群末尾远远跟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大叔，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除妖。山下东南处频发妖怪伤人的事，严重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他们作为代表特意上山来求助青岳。
在聆听所有富贵人家的求助后，奉倾璇看向角落里的穷困大叔，问:“你也是来寻求除妖的？”大叔点点头。奉倾璇又问:“何处？是何妖物？”大叔上前来回答:“雾海，鱼妖。”奉倾璇将手背在身后，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可惜，雾海在西南，我们怎么腾得出人手独自去雾海呢？”她饶有兴趣地看向洛川，打量她一番又朝她走去，说道:“小师妹，你同大师兄在后山练了这么久的功，也该去实战一番，这对灵力提升也很有好处，你意下如何？”
洛川嘴唇微动，竟有些犹豫，大师兄开口道:“我跟洛川一同去就行了。”奉倾璇着急道:“不可！东南更离不开大师兄！”大师兄又说:“洛川灵力尚且没有达到独自除妖的地步，需要我的保护。”奉倾璇气得咬了咬嘴唇，挑衅般看向洛川，说道:“她总不会让旁人保护一辈子吧。”
洛川主动站出来，对大叔说:“这个任务，我接了。”她背过身去离开大殿，谁也不知道她的眉毛都挤成了八字。
盛酒酒带来温好的美酒和烧鸡，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糕点，乐呵呵地说:“听说你今天在大殿有些威风。连奉师姐都被你的话给噎住了。”洛川趴在桌上，抬起就是一个白眼。盛酒酒又笑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我赌你赢！”洛川叹了口气，尝了一块糕，说:“这次我还真没把握。”盛酒酒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装的，担心地问道:“你不是被奉师姐吓傻了吧？”
洛川用匕首插起烧鸡，说:“其实是我怕水。我小时候溺过水，要不是被人发现，早就凉凉了。”盛酒酒心痛起那把匕首，名贵的宝物沾上油腻腻的烧鸡，他皱起眉头，默默把匕首小心地□□，安慰她:“那就以毒攻毒吧，兴许这次就把怕水这个毛病给去了。”他拿起匕首小心地擦拭，问道:“既然怕水，又何必接这个任务，直接跟着师兄他们去东南多好，还有人护着，还有”
“谁能护我一辈子呢？何况，我也不想被人护一辈子。”盛酒酒看向洛川，她的眼神同语气一样坚定，看向她的眼神也温柔下来，说:“谁说你是一个人，我是你的后盾啊！”他拍拍胸脯，洛川打量着他，他也知道自己灵力不长进，心虚地补充一句:“再不济，也还有清临，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朋友有难，两肋插刀是自然的。”洛川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谢谢，难题还是留给我自己解决吧，这是我的心理战。”
领了任务的弟子们各自下山，奉倾璇走过来对洛川说:“师妹，希望你还能活着回来。”她的笑像一把刀子，让人很不舒服，洛川微笑回答:“师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继续给你添堵的。”奉倾璇冷哼一声，大师兄叫她:“倾璇，走了。”奉倾璇跟过去，大师兄回头看一眼洛川，又转头继续朝东南去了。盛酒酒在后面边跑边叫她:“等等，等等我。”洛川回过身，盛酒酒停在她面前，把手里东西一溜塞给她，她拿起手中的东西左看右看，一个透亮的珠子，一瓶液体状粘稠物，一根金色长绳。
盛酒酒咽了口唾沫，说:“避水珠是清临给的，有了这个你可以在水中畅通无阻。捆仙绳是初乐给你防身的，任那个妖怪有通天的法力也挣不脱。嘿嘿，这个嘛是我给你做的藕粉，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宝物，只能给你做点吃的，好歹不让你饿肚子。”他挠后脑勺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洛川在他头上乱揉一通，笑着说:“知道啦，谢谢！”她转身潇洒离开，背对着他挥手告别，说道:“替我谢谢他们！”盛酒酒看着她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洛川，我等着你平安回来。”
洛川嘴里叼着饼，拿着地图翻来覆去地看，走来走去都在原地，不由得说了一句:“破地图，也不标个北。”终于在地图右上角发现一个写得极小的北，幸亏她视力还算好，总算找到了方向，跟着地图一路前行，空气中带着点咸，不远处有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看来是来对了地方。洛川收起地图，用匕首砍下一根竹竿，拖着竹竿朝海边去，竹竿在地上划拉出印记。
海上一片雾气蒙蒙，浪花作势变得放肆，这样的海不平静，水下隐藏着什么谁也看不清。洛川拿出捆仙绳，用树叶的汁掩盖它本来的金色，又把绳系在竹竿上，在绳子另一头悬一块肉，像一个老练的钓鱼人把诱饵扔进海里，坐在大石头上静待鱼儿上钩。海面出现一条水纹，朝她这里过来，她明白这是猎物来了，握紧了竹竿。突然猛的一个大力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她差点被带进海里，等她反应过来时，竹竿已经脱离了她的手，她急忙重新抓住即将被拖走的竹竿。由于两方都在使力，竹竿从中间发出咖嚓声，这是避免不了要下海了，她从怀里掏出避水珠，含在嘴里，闭眼跳进海里。
本以为是一件要死要活的难事，这避水珠果真神奇，全然没有窒息感，她拉着竹竿，被大鱼拖着往海底深处去了。要趁着竹竿断裂之前拿到捆仙绳的另一头才有机会困住它，洛川艰难地顺着竹竿往前挪，大鱼想要甩脱她，不停地加速，竹竿就要断裂，洛川双脚一蹬用力向前，总算抓住从竿上脱落的那一头捆仙绳。大鱼狡猾地穿过珊瑚礁，洛川没有防备被狠狠摔打在礁上，她吃痛地皱着眉，如果喊痛那避水珠就会从口中掉出，那时才真真要陪葬在海底没人收尸了。
洛川将绳子缠绕在手上，一圈一圈地绕着，总算离它越来越近，它通体呈淡红色，像渗出来的血，尾巴又大又有力，如果砍掉它的尾巴又如何呢？捆仙绳的另一头牢牢套在它尖锐的牙齿上，洛川又收紧了绳子，大鱼摇晃起大尾巴，扇在她肚子上，她嘴角渗出血来，很快就被海水稀释没了。洛川慢慢放开绳子先去缠绕它的尾巴，大鱼更加快了速度，洛川只得在被它甩下之前快些用捆仙绳缠绕它周身。
大鱼越做挣扎，捆仙绳缠绕越紧，它的大尾巴再也没有攻击力了，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逃不脱，径直朝珊瑚礁撞去，要与洛川同归于尽。这时一群金色大鱼游过来挡在珊瑚礁前，一支利箭穿透大鱼，它不动弹了，流出红色的血，慢慢沉向海底。
洛川收回捆仙绳，眼看大鱼就这么死了，她朝箭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人游过来，不，他长有银色的龙角，头发是银色的，身后有大而闪烁银光的鱼尾。这个奇怪的东西朝她过来，她将手背在身后，匕首也藏在手心。金色大鱼纷纷低下头来，像是行叩拜之礼，他开口道:“是你助我杀了龙鱼族的叛徒，你叫什么？”他看洛川不开口，便笑着说:“怎么，在海底见到华丽的龙鱼殿下被吓傻了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哑巴？”洛川心想:我倒希望你是个哑巴。
这个号称龙鱼殿下的生物又靠近她，用细长的手指夹起她的一缕头发，又笑着重复那个问题:“你，到底叫什么？”洛川握紧匕首，眼神变得锋利，将他推到一边，手心发出匕首直直刺向前方，原来是大鱼想用剩下的一口气吞下他们，匕首刺在它心脏处，沾了它的血，连匕首也闪着淡红的血光。
龙鱼殿下被吓了一跳，转眼又觉得失态，故作淡定，说:“这功劳是你的，我该奖赏你，你要什么？哎，等等”洛川蹬脚想向上游，蹬累了也没上去多少，后面传来笑声，他说:“哈哈哈，我从未见过如此愚笨的人。”洛川听着来气，又不能张口同他吵一架，索性继续蹬脚向上，难不成是努力感动了上天？她竟觉得身体轻盈地向上了，往下一看，原来是一条金色大鱼驮着她向上，她拍了拍大鱼的头，暂时算作感谢。
总算出了水面，洛川将避水珠吐在手心上，揣在怀里，又拍了拍大鱼的头，说:“谢谢你。”大鱼隐去，洛川拾起岸上的包袱，有些饿了，打开盛酒酒做的藕粉，他做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警惕起来，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反身过去迅速擒住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那人抬起头来，说道:“哎哟，你是金鱼吗？这么快就不记得本殿下啦？”洛川咂咂嘴，说道:“你化成人样，我还真不适应。”又继续坐着吃着藕粉。
他也坐下来，说:“我叫银河，是龙鱼族殿下，你叫什么？算了算了，问了你也不说。”“洛川。”她认真吃着藕粉，也不看他。他暗自开心，又问:“你住哪里？芳龄几何？”“可有婚配？”洛川跟他异口同声起来。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老套。你喜欢我啊？直说就行了。”他高兴起来，洛川又说:“我也就直接拒绝你。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爱的。”她刮净最后一口藕粉，把罐子重新装进包袱里，搭起包袱就要走，那人在身后喊她:“洛川，洛川，你一定会做我的王妃的！”
洛川挑起眉毛，也不回头，自言自语道:“神经病！”
银河见她走远了，对着山头的人说:“这次考验还算满意吗？”清临摇着扇子，说道:“马马虎虎。”银河又说:“考验过了就别再对她使厉害了，伤了本殿下未来的王妃怎么行？我是要跟你拼命的。”
清临冷笑道:“来了一个盛酒酒，又跑来一个龙鱼银河，这女人是不是好命？”
银河摸不着头脑，问道:“谁是盛酒酒？”清临踏着黑鸟飞走了，银河在地面蹦跶着说道:“该死的清临，每次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半晌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情敌吧？”
洛川浑身湿漉漉的，找个地方生火烤烤，她拿出匕首来看，并没有什么变化，又把匕首收起来，正在穿戴衣物，一阵风吹过，她抬头正看见清临骑着鸟飞过。她大喊:“清临公子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那人一愣，她重新组织语言，说:“那个，这离青岳挺远的，能不能带带我？”
来到青岳山脚，清临放下她，说:“我的身份不便带你光明正大上山，你自己去吧。”洛川看着长长的石阶，默默叹了口气，来吧，就当减肥了，也就三千级罢了。
等她走到青岳大门，感觉半条命都没了，盛酒酒正在扫地，看她回来忙丢下手中的扫把过来扶住她，关切问道:“怎么这么虚弱？我带你回去。”洛川躺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总算补回了一些精神。睁开眼就是初乐，初乐盯着她左看右看，用手探探她的额头，点点头说道:“嗯，没事了。”洛川起身打开包袱，把捆仙绳还给她，说:“谢谢，物归原主。”初乐摆摆手，说道:“这东西魔界多的是，你留着吧，以后还有用的。”
洛川收下这份礼物，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饮尽，睡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的。初乐在一旁哀怨道:“酒师兄就是仗着我喜欢他，用两碗藕粉换走了我的捆仙绳和哥哥的避水珠。你，以后要是欺负他，我，我就杀了你！”
恰好盛酒酒进来，听到这些话木讷了一会儿，连忙打断道:“厨房有做好的藕粉，我来叫你们去吃。”初乐被他推搡着去了，洛川跟在他身后，说了声:“谢谢。”前面那人没说话，洛川以为他没听见，于是低着头走着，却听到他说:“尽我所有，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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