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来迟了

凉风四起，洛川一袭白衣行走在风中，嘴角挂着血迹，连洁白的衣服上也沾染了猩红的血，只不过那是属于桃夭夭的。凤凰泣闪烁着微微红光，摸上去还是温热的，她想起了和盛酒酒的过往，那些同他一起的回忆，青岳、岐南山、济丰村，他为她抄经书、生活做饭，为她筹谋一切，如今连命也给她了，洛川不禁落泪，盛酒酒，我欠你的再也还不清了。

        一只金色的纸鹤悠扬而来，围着洛川转了几圈，洛川跟着纸鹤走，不知不觉走到青岳山下，前方石碑前立着一个人，走近几步才看清是玄珉。

        玄珉说:“早些年他送我一只纸鹤，今夜纸鹤突发异动，我虽心里明了，但也想来送他最后一程。”纸鹤绕着玄珉飞了一圈又停留在洛川肩头，随后化作光注入凤凰泣。洛川握紧凤凰泣，遗失的记忆统统都回来了，天空中的契约闪现几下便消失不见。

        “我要为他报仇！”洛川手拿凤凰泣，眼神充满杀气。

        “奉倾璇临死前托我给你一样东西。”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她。洛川接过木盒打开来看，只有一封信和一个用头发扎的同心结。

        “洛川，抱歉。过往我与你诸多不合，我恨他爱慕你，才让心魔趁机入祟。他舍命护我，我便将他的断发结成同心结，寓意百年好合，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嫁他为妻。我爱慕他，他犯下的错就用我的命来偿还，他原本也是一个好人。”洛川将信和同心结放回木盒，对玄珉说:“你也想让我放过楚骁客？他欠盛酒酒一条命，必偿！”

        玄珉却说:“没有楚骁客，盛酒酒也会为你而死。他身为凤凰泣守护者，注定要与凤凰泣一体。若没有完整的凤凰泣，你如何做得了一统灵魔两界的尊主？”

        “这本就不是我所求！”洛川近乎嘶吼，她厌恶人人都要她为做尊主放下一切，从头到尾她都在命运的□□上被摆布，她厌恶了种种欺骗，好意的也罢，恶意的也罢，她现在只想遵从自己的意愿而活，不掩盖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活。

        “他的存在就是死局，凤凰泣的选择就是他的宿命，他为你而亡，大概心底也是开心的。”玄珉说完就缓缓上山了。

        洛川握着凤凰泣，自言自语:“我走进了你的死局，你会放任不管吗？盛酒酒。”

        魔界。

        侍女送来一些衣服供洛川挑选，一眼望过去样式倒是挺多，她走到拿着白色华服的侍女面前，摸了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衣，红色的血在白衣上就像雪地绽放的红梅，刺痛的耀眼。她又往前一步选了红色华服，说:“血也是红色，很好，更衣吧。”她张开双手，侍女们就为她仔细穿戴起来，梳洗打扮过后她妆容虽与之前相差无二，但眼神及举手投足间都多了几分霸气，既然是死局，那也要盛装打扮去赴死。

        大殿上，洛川高居王位，清临立于群臣前，殿内大臣鸦雀无声，洛川开口:“从今日起，魔界由我统率，我的命令不可抗，违命者，杀无赦！”清临向她低头行礼，高声道:“尊主之令，莫敢不从！”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尊主之令，莫敢不从！”洛川大笑道:“好！我与青岳有些恩怨未了，诸臣随我走一趟吧！”

        魔界大军浩浩荡荡来到青岳，守山的弟子只能步步后退。队伍在祭台前停下，再往前就是长生殿了，青岳弟子列阵在前，长老则立于殿前，黑白分明，洛川一袭红衣独立于黑白之外。

        观瞻长老见此阵仗，心里火气上来，怒道:“契约已成，魔界是要反悔吗？”

        洛川哈哈大笑，说:“契约？哪里来的契约？我可从没签过什么契约，你抬头瞧瞧不就知道了。”

        长老和弟子们都抬头望向天空，契约消失了，弟子们开始议论纷纷，观瞻长老指着洛川骂:“妖女，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来历不明，青岳也好心收留你，你如今这样做是要天下大乱吗？”

        洛川坐在盛大的轿子上，捻着头发，邪魅地笑着，说:“我从未见过兵荒马乱，倒也想看看那是何种景象。”

        “众弟子听令！”观瞻长老指向洛川，说:“诛邪魔，为掌门报仇！”

        洛川翻身坐正，正色道:“我看谁敢！”她声音贯彻青岳上下，弟子们都不敢上前，观瞻长老着急道:“废物，都是废物！老夫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徒！”观瞻长老飞身而起，挥舞着手中的拂尘，拂尘变得长而灵活，带着满满的攻击性朝她而来。洛川一个眼神便筑起一道屏障，不管观瞻如何发力也打不破她的结界，看着观瞻再怎么用力也是白费的样子，她觉得好笑极了，只消一弹指就让他的拂尘尽断。观瞻被打落在地，大惊失色，洛川不冷不热地说:“绝招都使完了吧？到我了。”她微微一笑，掌间发力就将观瞻悬在空中，她轻微改变手掌的方向，观瞻也在空中以不同的角度悬浮着，观瞻忍无可忍，便说:“妖女，你要杀便杀，何须折磨！”

        “好，那我就给你个痛快。”她掌心慢慢握紧，观瞻的脖子也被勒得越来越紧，眼前的一切让她享受起来，清临却抓住她的手，说:“不可！掌门仙逝，青岳已群龙无首，杀他于你无益。”洛川将手撤回，观瞻重重跌落在地。她飞身来到殿前，观瞻臣服在她脚下，她扫视一眼，便说:“魔界易主，灵界亦然。契约消失是因为新的主宰已经出现，此后灵魔两界皆奉我为尊。”观瞻自是不服，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掌门之死尚且与你脱不了干系，你是哪门子尊主？”

        “哼，掌门没有告诉你，只有真正的天下主宰才能重新开启凤凰泣吗？”洛川将凤凰泣悬浮在手心，底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观瞻不敢相信，只是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掌门之死确为我而死，罪徒已被我处死。青岳不可无主，我不在之日，青岳事务由玄珉代掌。”洛川这样说，其他人也不敢反驳，她顺理成章入主长生殿。

        又一只金色的纸鹤朝她而来。

        人群中打开一条道，来人是沐沐和花神。

        纸鹤绕着她飞了一圈又化作光注入凤凰泣，沐沐站在她面前愣了好久才开口:“他不在了吗？”洛川还没开口就已经看到她眼光中泛着泪，不开口已是最好的答案。

        花神寻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便冲着长生殿说:“青松，我就站在这里，你也没有脸面出来见我吗？”

        “哪来的刁妇，掌门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还不速速离去，莫在掌门灵前扰乱！”听得观瞻这样说，花神心里沉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他死了？你说谎！他就是不想见我，才叫你们出来骗我，好让我一辈子待在岐南山不来找他，对不对？”花神情绪激动，她恨他，恨他一去不回，恨他把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岐南山，却无法接受他的死亡。

        “掌门，已经仙逝，花神节哀。”洛川说出这些话就是板上钉钉，花神轻轻拂去眼泪，说:“我想见见他，最后一面。”

        他们来到长生殿后的一片荷花池，一朵硕大的荷花从水底升起，缓缓张开，花中央是一副冰棺，掌门躺在冰棺中安详稳态，就像睡着了。

        花神隔着冰棺抚摸他的脸，眼泪滴在冰棺上也成了冰，她却笑着说:“我来迟了。”她打开冰棺，抱着掌门便飞走了，青岳弟子要去追回，洛川却说:“让她走！”

        洛川独自一人来了后山，山水依旧，人却不似从前。她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桃夭夭的时候，她刚化为人形，从懵懂无知到后来为她牺牲。这里安静又惬意，她找了棵树靠着小憩一会儿，一朵桃花落在她脸上，她睁眼拿起脸上的桃花，才发现桃花落了满身，细看才发现头顶有一朵桃花与其他桃花有些不一样，她想起桃夭夭当初借了自己的灵力才化为人形，于是故法重施，又将灵力渡入那朵桃花中，桃花开口说话:“你是谁啊？我又是谁？”

        洛川大喜，回答:“我是洛川，而你叫桃夭夭。”

        “我在这里待太久了，我想去人间，你能带我去吗？”桃花小心翼翼地问她，洛川温柔道:“等你化为人形，我就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可千万不要丢下我呀！”小桃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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