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29）
锈红色的屠夫号在冲出阿泰的射击范围之后降落在基地的人群中，而那艘黑色幽灵一般的蝙蝠号则像个保镖一般盘旋在屠夫号的上空，稳稳地为屠夫号护航。阿泰带领着手下举着枪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据他所知蝙蝠号的射程和火力都远在他们之上，毕竟是曾属于知名星际海盗巴德的飞船，没见过也多少听说过。当然，他没想到的是，蝙蝠号上那些火力设备已经被燧吉星搬得差不多了……
“巴德的蝙蝠号为什么在燧吉星手上？！”阿泰后槽牙都要磨断了，这小子不跟他一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跟他作对，让自己这个指挥官的脸往哪摆？！
“不知道……我只知道巴德在蜂巢被一个小妞杀了……小妞？啊！我想起来了！”阿坡一拍大腿，“海因茨带走的那个！就是在蜂巢杀了巴德的人！”
“是她？”阿泰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崩塌感，事情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
“应该是她，那这么看来，燧吉星和那小妞应该是一边的，他不会是找我们要人的吧！”也不怪阿坡没认出来，e区没有网络，他也只是通过各种小道途径看过这么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连个正脸都没看到，只依稀看清她的头发是红色的。可是红色头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谁会一下子联想到是她。
相比这两人的慌张，蝙蝠号上的燧吉星则是一脸镇定，他调了下内部频道，对屠夫上的裴飒喊话：“喂裴飒，快一点，阿泰那小子疯起来可不受控制。”
“知道了！”此时裴飒正在给豆豆套上各种装备，都是他从老勒尼那薅来的，防弹衣、头盔、小刀，还在两人身上连上了一根绳索，穿戴完毕后，他又认真和豆豆嘱咐了一遍：“下了飞船弯腰走，尽量贴墙根，不要离我太远，不要大声说话，有事拽绳子，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豆豆重重地点了点头，头盔略大差点晃下来，赶紧用手扶住。
“好，那我们现在下飞船，记住了，别的事咱们先不管，赶紧找人！”
“是！”七岁的小男孩眼神坚定地敬了一个军礼。
严格来说，基地是西城派的后方，前线在港口。然而此时的基地内也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墙根下坐着的、躺着的都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然而e区缺乏药物和医疗条件，无非也就是等死罢了，关过皓月的那个仓库现在也已经堆满了尸体，尸山上爬满了苍蝇和蛆虫，腐臭味令人作呕。
裴飒弓着腰捂着鼻子揽着豆豆一路小跑往前，豆豆瞪大眼睛仔细在人群中辨认着，其实已经很难辨认了，好多人身上甚至脸上都血肉模糊，精神颓靡患上了严重的应激，只会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裴飒还看到老勒尼总提及的卖兔肉的霍尔横躺在角落，身体已呈灰白色。
突然，豆豆一把拽住裴飒的一角，手攥得紧紧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只剩半间的屋檐下的一群人。
“哥哥……哥哥在那里……”
裴飒一把抄起豆豆就往那狂奔，然而凑近了才看清——地上躺着的两个显然已经是没了，蹲在一边的栗央一只手臂满是鲜血地耷拉着，恐怕是保不住了，其他几名教练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而靠在墙根的最小的那个小浩子，膝盖以下，都没了……他就那么睁着眼睛坐着，不哭也不闹，似乎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小浩子哥哥……呜呜呜呜！”豆豆哭着扑向小浩子，然而小浩子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呆滞地望着地面。
盘旋在上空的燧吉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似有块大石堵着。
突然，蝙蝠号内想起了警报声，燧吉星按照指示方向看去，一群伤员们集体冲向了屠夫号。毕竟他们眼睁睁看着屠夫号降落在基地内部，对于他们来说，登上屠夫号就能离开前线，回到安全的家里……
人群就像潮水一样涌来，甚至有重伤之人哪怕爬也要爬向屠夫号。燧吉星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将枪口对准了那些向屠夫号冲过来的伤员们，威胁他们禁止靠近屠夫号，他知道，这些人他管不了……
然而没想到，阿泰的枪率先响了起来，那些朝屠夫号狂奔而来的人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半路上。“我说过！我们要为e区的自由而战！只准前进，不准后退！死也要给我死在前线上！如果谁想逃，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阿泰扬着手中的枪，隔空和燧吉星对视了一眼，那血红的眼瞳中，满是警告。在他的号召下，其他早已被他“洗了脑”的士兵也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基地内霎时枪响一片……
就在燧吉星以为阿泰下一枪就要朝向自己之时，蝙蝠号再次突发警报，监测到有袭击，燧吉星急忙操纵蝙蝠号一个闪躲，一枚小型炮弹瞬间在他刚刚的位置爆炸，阿泰的指挥室直接被轰掉了一半。
是来自塔夏的攻击。
按照这轰炸位置，燧吉星确信目标是自己驾驶的这艘蝙蝠号，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打自己呢？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巴德死了啊，现在攻击蝙蝠号毫无意义。然而看轰炸规模，他确信这恐怕是塔夏威力最小的一颗炮弹了，如此试探是何用意呢？
望着被轰得只剩一半的阿泰的指挥室和扛着枪骂骂咧咧的阿泰，燧吉星突然灵机一动。恐怕这是海因茨想找自己合作的信号，他想让蝙蝠号给他指出阿泰所在的位置。
信仰号上，海因茨和舰长在控制室内望着屏幕上的那艘黑色的飞船屏气凝神。
“您说他能懂我们的意思吗？”
“如果他能驾驶蝙蝠号，那他应该不笨。我打地鼠已经打烦了，而地鼠们付出的代价也已经很沉重了，现在就看有没有人能配合我们完结这场闹剧了。”
海因茨双手环胸，内心是说不出的郁闷。虽然出门时埃利奥特嘱咐他要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一争端，然而对方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打了大半天了，只要阿泰不出现，他的轰炸就是徒劳，他难道不知道现在e区前线送命的都是普通的e吗？他能怎么办？他也不能无差别攻击，那样或许能炸死阿泰，但也会因此死更多的人。
可是他又不能放弃主动进攻，一旦他下令停止进攻，就会放弃这场战争的主动权，被阿泰，或者说被宗家和城源寺家牵着鼻子走。塔夏不能吃这种亏。
“他动了。他回到之前的位置了。”
“很好，看来他是懂了。刚才的攻击，继续。”
炮弹发射的瞬间，黑色的飞船开启防御系统，抵御住了这股冲击，燧吉星庆幸他还没来得及拆蝙蝠号上的防御设备。然而阿泰和阿坡显然没有料到还会有第二波的攻击，阿泰被炮弹冲击直接掀翻在地，而阿坡则滚下楼梯不省人事。
燧吉星向下张望，豆豆已经带着栗央他们往屠夫号方向去了，裴飒一边大喊着“老爹”一边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父亲的身影，好在很快也找到了。看着他们顺利地登上了屠夫号，燧吉星继续在人群中锁定阿泰。
绝望的阿泰此时还哪管什么威风威望啊，哭喊着往前爬。阿坡他已经喊不醒了，平时拥戴他的那些腿毛们现在也已经四散逃窜了，然而头顶那个黑色的影子就像幽灵一样跟着他，只要他跟到哪，炮弹就飞到哪。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海因茨、燧吉星的一次瓮中捉鳖吧。
就在海因茨第三次锁定目标发射炮弹之时，主舰的船身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剧烈晃动起来，随后，频道中传来皓月气愤的质问。
“海因茨！你抓我，关我，现在还要打我的人？！”
海因茨诧异地调出海上画面，自己留在100海里外的副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舰队的右后方，而舰上的高射炮此时还高耸着冒着烟，显然是刚发射完的状态……
“副指挥？”海因茨尝试在频道里呼唤他的副指挥，但只是徒劳。他不会想到，自己得力的部下此时正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在皓月身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得就像个机器人。
半个小时前，皓月在已经成功被她操控的副指挥的带领下，来到了副舰的控制室，由于她身边站着的是海因茨最信任的副指挥，于是舰长和其他船员对于“即刻返航”这条命令也没有多想。当然，这不仅仅因为副指挥刷了脸，更因为塔夏严明的纪律——不得违抗上级命令。这给了皓月可乘之机，只要控制了这副舰上官最大的副指挥，就相当于她可以为所欲为。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顺利地乘着副舰回到e区，然而刚一进入e区的海域她就通过控制室的卫星实时画面看到海因茨在炮轰蝙蝠号。那蝙蝠号里是谁，海因茨或许不知道她可太清楚了，除了裴飒就是燧吉星，或者是裴飒和燧吉星。
皓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让舰长对准信仰号开炮，但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舰长正想拒绝，然而下一秒，他就在昏昏沉沉中按下了发射按钮。
一时情急的后果就是难以收场。副指挥的级别不低，皓月操控了他半小时精力本就快要见底，再加同样级别不低的舰长和这房间内的其他船员，她几乎是强弩之末。听着频道那头传来的海因茨的声音，皓月稳了稳心神，一面维持着精神力尽量不让它波动，一面转身朝控制室外奔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跑，四周都是海水，舰艇就像一个牢笼一般，她插翅难飞。然而她还是凭感觉一路跑到了甲板上。
然而就在她双脚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宽阔的甲板尽头，她的“翅膀”在等她。
皓月笑了一下，随即拔腿冲向那黑色如幽灵一般的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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