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分歧
产业园的办公室里,这是何劲如连续来找胡殊同的第四天。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和气,就着理性讨论的原则希望达成共识,可几天过去,情绪上都有些起伏了,一个觉得一个短浅,一个觉得一个固执。
胡殊同已经来到甘州一个多月,但事情毫无进展,至于邀同兴此来的用意,与胡殊同当时的设想差不多。
去年十月末,“乡村振兴战略”正式提出,有关提升农产品附加值的手段,冷链在第一时间深入到这个命题。放在甘州的大环境下,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可以有效衔接。这几年甘州扶贫成效斐然,把两件事变为一件事,前前后后一以贯之,是为莫大的考量。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与发改委的第一次见面会上,事情便出现了分歧,虽然胡殊同表露的并不明显,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同兴不想走发改委提出的那一套。
同兴冷链是整个产销大联盟的骨架,分布在各地的枢纽是甘州最为看重的地方,面对一些贫困县、高空间附加值农产品县,甘州希望同兴可以在这个领域进行统筹。换言之,在乡村振兴这个新使命下,依靠同兴丰富的冷链运作经验,综合考虑范围与辐射建起相应的园区,乃是最有针对性的解法。
以同兴的实力,就该这样大包大揽,把产销大联盟进一步下探。何劲如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省里、市里、行业里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偏偏胡殊同不把它看成最优解。
何劲如之所以屡次来找胡殊同,实乃担着发改委调和的任务。有些话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觉得已经透露给胡殊同足够多,这些未来的厂区,甘州是有针对性的大预算,包括土地的问题都会尽力配合。不夸张地说,这几乎是一下子兴起多个小型的武关产业园,而自身掏不了多少腰包。
何劲如脾气越来越大,十之七八还是出自失望,得知胡殊同要来时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烦闷,早知如此,还不如雄关和强运联合先把摊子争下来再说。
那么,在所有人看来都顺理成章的事,为何胡殊同会心生抗拒?甚至让甘州发改委觉得“出钱不肯办事”呢?
本质上,这是两个端口的问题,是企业牵头,还是县里牵头。
在胡殊同的意识里,冷链需要各个环节的能动性,而不仅仅是货等车来,单纯的企业与农户对接。农户要为新的奔头而扩大营生,县里要做好调节调度,才是共走康庄的内核。
“何总,同兴不可能一个县建一个厂区,别说甘州,同兴在青宁也只有两个厂,只能像武关产业园这样用几个地方进行辐射。”
何劲如并不想再听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胡殊同马上就要话锋一转,“胡总,没有大厂如何统筹,辐射多少地方全看你的规划,这正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呀!”
“何总有没有想过,从拿地、规划到建设,一个冷链园区要耗费多长的时间。也许我们要到2020年才能运营,凡事都有一个跨度,这样长久的等待,我们不能忽视。”
何劲如面色沉沉,“这话你和我说没有问题,我也赞同,可是到了省里怎么说?急功近利?目光短浅?”
胡殊同闻言眯起眼睛,顿了一顿说道:“我们还是说肉牛养殖,县里成立合作总社,村镇成立合作分社,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建起遍布各地的装配库。届时,县级冷链企业直接把货发往产业园,只需产业园把不入库的调配区扩建,钱应该花在装配库补贴、运输企业补贴这些地方。”
何劲如毫不为意,反而苦笑着摇起头来,“谁不知道同兴的体系就是依靠枢纽,这当是胡总最大的生意经,到了甘州却这般对待,这前前后后,胡总如何自圆其说?”
“自圆其说?!”
何劲如怎也想不到,这话陡然触怒了胡殊同,只见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什么叫自圆其说!难道你做冷链只是为了证明从前的都是对的吗!不分地域不顾实情,只要建枢纽就是万能的吗!”
何劲如被镇住了,这等反应让他知道有些话定是说过头了,这一瞬间眼前人的盛气,几乎让人不敢迎视。
“产销联盟它就在那里,所有走出武关的货,不管肉禽蛋菜粮,同兴会打通下游,把发改委所有的附加值指标都做好。”
“可是何总,在这条发家致富的路上,村民更相信村长,村长更相信县长,你不能指望一个来自外省的冷链企业,随着自己的意念就让大家热火朝天!”
何劲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但只要稍作冷静想一想,胡殊同的话有其道理。在村镇里,身边可见的担保最为重要,相比县里、村里各种合作带给人们的营收前景,流通方的来头根本不重要。
这不是胡殊同的臆测,真正的奔头并不是冷链给予的,他还记得梁户庄,如果没有农户的自发意志,流通就没有根基。
县里要牵头,每个人都要做事,总社、分社成为让人信任的体系,分散繁育、集中育肥,由点到面在内部落实,这些都要跟进。
何劲如沉默许久,胡殊同也坐了下来,“如果真要说什么生意经,在我看来减少中转就是最大的生意经。甚至可以说,为了少一次中转,付出更多的流通力都是值得的。多一次入库、存储、再出库,会高出多少成本,何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何劲如思忖着,按照胡殊同的路子,县里的冷藏车直接开赴产业园,而且在产业园不做入库,相当于只在源头一次储藏,而后直抵市场终端。
与此同时,他也瞧出来这件事新的难度,那就是武关产业园的调配,仿佛间胡殊同真正的落脚是在这里。巨量的货来货走从来不是轻易的事,同兴需要拿出极具针对性的措施,才能保障这个环节不被迟滞。
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是肉眼可见的降低成本,不仅少了中转的费、税,还能让这些从贫困县走出来的农产品,走向沿海甚至走向国外。渐渐地,何劲如意识到,许多惯常的概念,先入为主也好、先统后销也罢,似乎才是真正的执念。
这也不足为奇,因为所有现成的东西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拿来即用。
短短几个月,乡村振兴有无数种拆解、无数个门路,但它的内核从来不复杂,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而已,富起来。
“何总或许要问,那同兴来干什么,带着这么多人有何意义。”
何劲如有些跟不上胡殊同的节奏,讷讷点起头来,“你说。”
“良种冷配技术、草料调制技术、舔砖使用技术,同兴人即将递给你们新的方案。”
“你们”二字让何劲如忽然有些不安,虽说这些时日分歧严重,但何劲如在很多的考量上都是以同兴为出发点,随同兴一起在整个甘州铺开局面一直是他的立场。
此时何劲如发现他并不了解胡殊同,不是边际与内核的问题,他不禁在想,行业情怀这个东西,或许真的存在。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换做任何一家企业,都会先攥住好多个亿,再想具体下探的事情。
“胡总,还是不要只交一份技术方案了,大的小的远的近的,不如给它拢到一起。和我说这些听着都对,不过除了听个响儿也没啥用。”
说话之间,何劲如站起身来,今日一席话不同往常,不管是田间地头的思量还是下游终端的考量,亦或者是这眼前人的浓烈,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僵持,有些事情是拗不动的。
临要走出门的时候,何劲如忽而又回过头来。
“需要的话,我来打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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