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精神障碍（二）
厉骁还是没忍住，他想着趁秦漫睡着的时候，悄悄看一眼，醒了就走。
秦漫感觉眼前有个影子在晃，她一睁眼，就看到那个黑影，像黑无常一样，站在她的床前。
她的记忆依然混乱着。
这一次，停留在与厉骁建立起过命交情的时间段中。
“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
厉骁惊喜于她没有对他产生抗拒，没有见到他就大呼小叫。
他顺嘴接道。
“想来看看你。”
秦漫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你站那么远干嘛，我又不吃人。”
厉骁斗胆靠近了些。
“给我拿杯水，渴死了。”
他依言去拿，战战兢兢的递过去，不敢上手喂她。
秦漫仰头喝了好几口。
她忽然愣住，她看到了自己满手臂的针孔印。
这些其实都是她最近扎镇静剂留下来的，不过她自己不知道，她很奇怪这些针孔印会出现在她的手臂上，还一下子那么多。
厉骁小心翼翼得问道。
“怎么了吗？”
秦漫寻声望去，那张脸印在她的瞳孔里。
碎片般的记忆又被重新打散，最先拼凑完成的，就是所有关于这张脸的。
欺骗，利用，掠夺，杀人放火，强制占有她的身体，直到那个黑红的夜晚，他的手里拿着一管注射器走过来。
她挣扎抽搐，仰头艰难呼吸。
所以这手上的针孔印，都是他给注射的毒品溶液。
秦漫瞠目欲裂得看着自己的手臂，频频倒气。
“啊！！！”
尖锐的叫声再次响起。
她挠着自己的手，残忍得将皮挠破，想要把肉挖下来，把那些打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一手的血痕。
厉骁想上前阻止，却得到了更加剧烈亢奋的反击。
他的眼眶也水润，似有泪花打转，他边往后退，边无力劝道。
“秦漫，我不碰你，你别这样。”
“来人！”
“快点来人！”
装有镇静剂的注射器准备就绪，秦漫看到那金属针头，疯了一般得开始咬人，把所有人都咬到松手制不住她，从缝隙中逃窜出去。
厉骁冲过去将她环抱上，又是一口直接咬上他的手臂。
没有理智而言的她，下口一点没客气，疼得厉骁都倒吸了口气，简直是一口切进骨头里。
他咬紧牙关没松手，催促道。
“快点动手！”
他的意思是赶快用镇静。
那一针药液全部注入，秦漫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得到压制和平静，她把浑身的骨头都崩得咯咯作响，细细密密得抖，眼睛眨也不眨得瞪着。
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反抗药物的控制。
她认定了那些针管里的东西，都是厉骁要把她变成听话傀儡的东西。
“为什么这次没用了？”
“是有抗药性了吗？”
秦漫的意志力惊人，她不仅摆脱了药物的控制，还挣脱了厉骁的束缚，身手敏捷得往外逃。
晃神一瞬之间，她就逃出了这个房间，不见踪影。
厉骁立刻让人门窗紧闭，角角落落得搜人。
秦漫躲在楼梯间昏暗的通道里，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她想叫，她的头涨得像塞满了沉重的铅块，但是她还是用意念控制自己别叫出声。
那些人会找到她。
她难受得哼唧着，像有成千上百蚂蚁在身上爬。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脚步声靠近，楼上楼下都有。
她打结的脑子，能控制不叫出声就已经拼尽了她的全力，她更没注意到楼梯间是有监控的。
她不敢动，又往里缩了缩。
厉骁小心谨慎得靠近，向她伸出手。
“秦漫，别怕。”
等到他就快抓到她人，秦漫又像只脱兔一样蹦出去。
她就算疯了，也还是知道要想办法逃离他的掌控。
但是厉骁早做了准备，他转身一拽，就勾到她的衣角，轻轻一拌，她那一猛子往前扎的劲头就转变了方向。
厉骁也扑过去，把她护进怀里，自己砸在楼梯尖角处。
秦漫的理智彻底被冲毁，她撕扯着厉骁的衣服，惊叫着。
“放开我！啊！！！”
“你放开我！！！”
厉骁说什么都不放手。
“安定呢？！”
“来了来了，安定来了。”
厉骁向医生确认道。
“确定剂量没问题？”
医生点点头。
厉骁挟持着她，这一次无论她的意志力再强，也无法摆脱沉睡的命运。
她逐渐在厉骁的怀抱里安静下来，双手松开抓着的衣料，头轻轻得往后一仰，松松软软得昏睡过去。
这一睡，过了整整两天时间，她都没有再醒过来，成了一具只会呼吸的活死人。
医生都没见过这样的病例，对此束手无策。
厉骁觉得是安定的剂量有问题，把那施药的医生一枪击毙。
乔英因生化上的天赋，虽不是医生，但是药理常识也比普通人多。
“你成天这么给她打镇静，是头猪都成注水猪肉了。”
厉骁一扔手上的枪。
“那要我怎么办！”
乔英怒怼。
“你当初那么对待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现在要怎么办吗？！”
厉骁的眼神先是凶戾了一瞬，好像在责怪乔英把这种事说出来。
可后来，他又自己虚心得垂下眼皮，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忏悔般的叹息。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就非得把她逼到这种地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厉骁放低身段。
“乔英，帮我救活她。”
他大概觉得乔英是个生化天才，能制毒，就也能制作出对症的解药。
乔英嘘声道。
“你还不懂吗？你只对她用了一次lsd，大部分还都被她吐出来了，药物残留是会产生一定影响，但是远不至于这么辐射到现在，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而且lsd虽然药效强劲，但是偶然使用没有躯体成瘾性，她真正中毒的地方，”
乔英指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
“在这！”
厉骁埋头沉默，乔英也懒得再跟他掰扯。
“我去看看她。”
秦漫睡得很安详，她似乎在做一个好梦，嘴角微微挑起。
乔英看她现在平静的样子，觉得这么一直睡下去也不是坏事。
她轻轻握上秦漫的手。
“睡吧，也许睡醒了，一切都结束了呢？”
乔英陪在她身边，像回到孩童时代，她作为大姐姐，帮着吴妈哄孩子睡觉。
其他孩子都好哄，就秦漫这皮猴，没哼两句就要睁眼找话聊。
“小英姐，我也想出去看看。”
乔英把她的眼睛闭上。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秦漫绕口令一般得回答她。
“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好看的。”
乔英不理她，不一会儿，她就又开始作妖。
“以后你可就是我们几个里，见识最广的了。小英姐，要么，我慢点长大，等你长成大人，然后回来把我也带出去见见世面。”
乔英依然不想搭理她。
现在，乔英看着沉睡中的秦漫，热泪盈眶。
“我会带你出去的。”
秦漫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本就纤细的人更加消瘦，没几两肉的脸颊已有凹陷之势，胳膊更是细到她用手随意一环就能捏住全部。
乔英把她的手藏进被子里，冥冥之中，忽然感觉到一点蹊跷。
她的脉搏，有轻微的双跳。
乔英早年求学的时候学过一点中医基础，当时纯碎就是当好玩。
那中医老师说过，双跳，是孕相。
这么一细想，被折磨的这些天，她好像没见秦漫来过例假。
乔英从房间里出来，不知道怎么对厉骁开口。
“老鬼，你对她，是不是从来都不做措施？”
厉骁抬眼横眉，虽是狐疑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乔英对他们之间的情趣不感兴趣，甚至还鄙夷得撇了撇嘴。
“她可能怀孕了，你让人检查一下吧。”
厉骁噌得一下站起来。
“谁的？”
乔英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过去，呛道。
“总不能是我的。”
乔英点到为止，转身离开。
厉骁立刻让人做检查，如坐针毡得等检查结果。
“先生，结果出来了，她确实怀有身孕，从胚囊大小和发育程度来看，一个月零十天的样子。”
厉骁接过检查结果，一边听着，一边仔仔细细得看着。
他不太懂这方面，询问道。
“这个时间，准确率多高？”
“误差不会超过五天。”
算上这五天的可能误差，也就是一个月零五天到一个月零十五天的范围，这段时间，秦漫每天都在和他耳鬓厮磨。
秦漫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
这个孩子，是他的。
“你先下去。”
把人都打发走，厉骁去找了秦漫。
他把手轻轻放置在她的小腹上，并没有感觉到那里面正孕育着生命，孕育着他的孩子。
他以为是隔着被子的原因，又把手伸进去轻抚。
温热的皮肤在他的指尖下，而就在这层柔软下，那一粒小种子正在发芽，正在成长。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奇妙到厉骁第一次想哭。
不是因为急上头而刺激泪腺，而是，从心里泛上来的。
这辈子都和眼泪无缘的厉骁，感到莫名其妙。
他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他触电般得抽出手，对着昏睡中的秦漫说道。
“秦漫，我们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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