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阴霾（二）
待到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和人都清空，江练还是不断抚摸秦漫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不断重复。
“我在。”
“别怕。”
他都数不清这两句话前前后后说了多少声，才感觉怀里的人稍稍放松，靠在他怀里，不停得倒吸凉气，不停得发抖。
江练就这么一直抱着她，轻抚她，不厌其烦得在她耳边催眠。
“没事了。”
“没事了……”
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稳，江练才试探道。
“秦漫，你看看我。”
秦漫跟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江练微微一笑。
“我是谁？”
秦漫盯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江练，你是江练。”
江练把她轻轻拥过来。
“这就对了。”
“我一直都在，你别怕。”
秦漫的眼神还是有点恍惚，好似不太容易集中注意力。
她盯了江练一会儿，就去看别的地方，飘忽不定，像小心翼翼得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江练把她强扭过来。
“看我，别去想其他东西。”
可她没坚持太长时间，就又偷偷去瞥别的。
江练没办法，索性掐着她的下巴转过来，让她微扬着头，自己探身过去，在她的温唇上刻下一个又一个吻。
属于他的气息覆盖到角角落落，取代她那些可怕、悲催的过往云烟。
温柔，虔诚得将她从那个炼狱里扒出来，拉回现实世界中。
秦漫轻轻将他推开，终于眼神清明下来，泪水充盈眼眶。
“对不起……”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控制不了……”
江练护着她的后脑往怀里摁，忍住自己眼角的酸胀。
“没事的，会没事的。”
“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秦漫弱弱得点头。
把秦漫哄睡后，江练悄悄找到乔英。
“江练？”
江练走近。
“我问几句话就走，乔英，厉骁到底对秦漫做了什么？”
乔英看到他手上被咬出来的两排牙印，皱眉道。
“她记起来了？”
江练点头。
“她不仅记起来了，还产生了很严重的精神病症。”
乔英颔首垂眉，沉默片刻。
“江练，反正厉骁也已经死了，过去的就不要再追究了。”
江练强硬道。
“她怕注射器，又或者，她怕注射器里的药物，厉骁是不是对她用了什么影响很大的精神类药物？”
乔英的回答大失所望，她的眼神下意识瞥向一边。
“我不知道。”
江练有理有据。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乔英，你知道，你只是不想告诉我。”
乔英大大方方承认。
“对，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江练低眉垂眼，认真道。
“我可以再求你一次。”
两个人静默一阵，乔英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真的确定不了。”
“就在佤邦寨我们分开后，我试着找了个几个据点都没找到他们，最后联系了厉骁获得地点，我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lsd试纸，一种新型毒品，造价低，易渗透，但药效极强，我只能确定厉骁给她用了这东西。”
“我检查过其他注射器和内容物，两支大麻，两支老冰，三支丁丙诺啡，都没有动过，但是如果秦漫有惧怕注射器和药物的反应，就不能排除他曾用过，只不过丢了没被我发现的可能性。”
乔英阐述完，仰头百感交集。
“现在我告诉你了，江练，有什么用吗？”
江练还不死心。
“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乔英噗嗤一笑。
“怎么，你还想去查？那你是打算找到为止，还是找不到为止？你要怎么求证？”
“或者，结果是秦漫确实被迫吸过毒，你要拿她怎么办，她已经疯过一次了！你要把她关进戒毒所吗？！”
江练坚决道。
“不。”
乔英伶牙俐齿。
“那你为什么就非要去查，为什么就非要个结果呢，你早就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为什么就不能当个糊涂人，而是非要去追求这个真相呢。”
乔英的思路很清晰。
“lsd没有躯体成瘾性，但是危害较大，尤其对秦漫这种本身就有精神障碍的人来说，会产生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所以也有可能是她把自己的恐惧无限放大，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江练，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此事已成定局，你就算再去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练背过去，手捂上脸，肩膀细细抖动。
他再回去，秦漫苏醒，就靠在床头上，乖巧得等。
“你去哪了？”
江练活动活动面部肌肉，将那些情绪掩藏起来，搬出那张温情的脸。
“做检查，你怎么才睡那么会儿就醒了。”
秦漫神色落寞。
“睡不着。”
“检查结果怎么样？”
江练：“哪有那么快。”
秦漫安静一会儿，又追问道。
“那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她谈吐清晰，情绪稳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和急躁，可江练知道，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这里有她害怕看见的东西。
“之前让你出院都不愿意，现在又不愿意待了。”
秦漫辩驳道。
“哪有人喜欢住医院的，这不是盼着你快点好起来嘛。”
秦漫只字不提她的惧怕与担忧，江练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凑到她鼻前，逗趣道。
“好起来干嘛？欺负你吗？”
这一凑近，秦漫就看到他手上的那两排牙印。
“江练。”
“嗯？”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
秦漫的眉尾抖动着，很用力才说出这句话。
“我有精神病……会咬人……”
江练勾唇轻笑，抬手宠溺得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你没病也会咬人，这算什么稀奇的事。”
秦漫还是心虚得垂着眼，江练干脆抓起她的手，找准位置，也张口狠狠咬下去。
“现在我们都一样了。”
秦漫看着两个人同一只手臂上，两排牙印连位置都相近。
她苦涩得笑起来，笑声逐渐像哭声。
江练摸摸她的头。
“别瞎想了，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事，疯我也陪你一起疯。”
秦漫扑过去抱住他。
“江练。”
“嗯？”
“我想回家，我都快记不清家里的样子了。”
“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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