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90/七流
　　
　　陆言看过别人接吻,  但自己毕竟从来都没实践过。
　　他的吻就像是两张嘴皮子贴贴。
　　
　　贴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
　　
　　唐寻安眨了眨眼，似乎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
　　
　　陆言拎着他的后脖颈,  想从地上坐起来。
　　结果下一秒,  就被整个压在了地上,  撬开了口腔。
　　
　　过去陆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唐寻安舌头上的倒刺给剐下一层肉,  现在他知道了,  不会。就是唐寻安吻的太深也太用力,  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系统开始无能狂怒,  飙出了一串发出来会被打上□□的脏话：[靠，你妈。狗东西！放开！！@##￥@#￥@￥……]
　　
　　唐寻安从鼻腔发出了小声的哼哼,  陆言听了半天,  才听清他黏黏糊糊地说了些什么。
　　
　　“言言……喜欢言言……”
　　
　　陆言想了想,  问系统：“现在有监控吗？”
　　
　　系统：[没有。等等——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  我不同意！]
　　陆言沉默了片刻：“你想太多了。”
　　
　　迟早有天，得想办法把系统的硬盘格式化了。
　　
　　陆言的手掌心裂开一道口子，很快,  王鱼的舌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瞬间，陆言莫名感觉到，好大儿的内心深处，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嫌弃。
　　唐寻安上次说要把它变成智障，看来它还记得。
　　
　　陆言并没有吞噬这个天赋,  但寄生在体内的王鱼有。
　　这个天赋,  能通过进食的方式，吞噬其余人身上的污染源,  从而降低病变度。
　　
　　但根据陆言观察，不止是人身上的污染源,  王鱼还会吃污染物。而且吃的更香。
　　
　　刚开始融合王鱼的时候，陆言还能感觉到血管里白色的细长小鱼缓缓游动。
　　但到现在，他已经没办法从身体内发现王鱼的痕迹。
　　
　　他们融为一体，达到了真正的“共生”。
　　
　　虽然不太喜欢唐寻安，但它还是很听陆言的话的。
　　陆言手掌里裂开的那张嘴里，在一瞬间冒出了大量的白色细线，像是生机蓬勃的海草。
　　
　　这些白色的线四处蔓延，顺着衣服的空隙钻了进去，贴在了唐寻安的身上，像是一根根输液管。
　　细线逐渐从白色变成了金色。
　　
　　唐寻安的脸皱了起来，尤其是当细线扎进了他龙翼和肩胛骨连接的缝隙时，翅膀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估计是痛的。
　　
　　虽然这种颤抖的弧度不大，但是难免牵扯到了这些白色的细线。
　　陆言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很像是有一只手拉住他的痛觉神经，然后开始翻花绳。
　　
　　陆言不得不屏息，反手抱住了唐寻安，防止他乱动，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在注射特效药后，人体出于修复的原因，很容易陷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系统冷笑道：[这是一个猫猫言和狗狗龙都在受伤，只有王鱼开心的世界。]
　　
　　[唐寻安的污染源，来自龙血。还没有完全进化成功的黑蜥蜴，被残忍分装，取下了背后的大翅膀装在人类的背上，死亡时内心充满了暴戾的情绪。并且把这种情绪也带给了失控时候的唐寻安。]
　　
　　陆言感受了一下：“甜的。”
　　龙血的味道，像是浓稠的枫糖浆。
　　
　　07身上的污染源，陆言就挺喜欢吃的，吃起来像烤牛油，是奶甜奶甜的肉香。
　　
　　沈轻扬身上的污染源……陆言也吃过一点点，但记忆比较久远。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像是沾了点芥末酱油的章鱼刺身的味道。
　　
　　陆言不合时宜的感到了饥饿。
　　
　　系统很是震惊：[你馋了，这合理吗？]
　　
　　陆言的病变值不可避免的开始上涨。
　　
　　他上次被01劫持，涨上去的还没完全恢复。
　　而想吞噬唐寻安身上的污染源，比陆言过去尝试过的任何人都难。
　　
　　因为龙血太齁，王鱼咽了两口，整条鱼都变成病恹恹的样子，想吐。缓缓把白色的触须收了回来。
　　
　　[纠正一下，看来王鱼也不开心。]
　　
　　陆言的病变度涨到了41.6，感觉自己身上应该有不少地方都长满了鱼鳞。
　　
　　他低头，看向了怀里的人。因为龙骨这个天赋，唐寻安比一般人重很多，起码有五六百斤。
　　
　　压在陆言身上，沉甸甸的，像是一座山。
　　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灵力阈值已经不低，还真有可能被压伤。
　　
　　系统问：[你要守着他醒来吗？]
　　
　　陆言思考片刻，回答：“算了。”
　　按照规矩，探病时间本来就不能超过3小时。还是不要让工作人员为难了。
　　
　　陆言把他挪到了床上，然后盖上了被子。
　　走的时候，顺手在唐寻安的尾巴上摸了摸，不知道为何，眼前浮起了研究员小丙的身影。
　　
　　“要是有毛就好了。”陆言发出一声叹息。
　　
　　送他出去的是研究员丙。
　　丙年纪最小，又是纪文的亲传弟子，在研究所内的地位很像吉祥物。
　　
　　“谛听先生，欢迎您下次再来。”
　　陆言顺手送了他一枚刚蜕下来的金色鱼鳞。
　　
　　小丙神色意外，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您，大人。”
　　
　　系统吐槽：[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请停止你的撒网行为！]
　　陆言不是很懂系统在说什么。
　　
　　他坐在了后车厢里，开始问系统：“怎么才能改变既定的未来？”
　　
　　[未来很难改变。]
　　
　　“当初在洛川植物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只要你够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向来都是骑士和王子披荆斩棘，哪有高塔里的公主亲自提剑上战场。]
　　
　　陆言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你是不是把我想的过于娇弱了？”
　　更何况，现在电影里的公主不仅会拿剑，还会拿起权杖，成为国王。
　　
　　[我只是舍不得你受伤……]
　　
　　“谢谢，”陆言问，“五个月，来得及吗？”
　　
　　系统道：[可以，也许……你想换双眼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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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
　　
　　数千里之外的格兰海域，沈轻扬抱住了一块浮冰。
　　他的表情病恹恹的。
　　
　　漆黑的触手卷起一只路过的企鹅，这只企鹅已经遭受了一定程度污染，长着如同鳄鱼一样的尖牙，肚皮下面挂满了黄色的脂肪结出的瘤子。
　　
　　随着触手不断收紧，企鹅发出一声惨叫，很快就吸成了肉干，只剩一层皮贴在了骨架上。
　　
　　【天赋17-生命汲取】
　　这让沈轻扬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强。
　　他已经从濒死的状态中好转，就是13根触手只剩下2根能用，剩下的全都是断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长出来。
　　
　　因为重伤，沈轻扬的实力大打折扣。
　　好在他一向只在浅海活动，在海面上，只要避开巡逻船，倒也不至于遇上什么危险。
　　
　　“老师。”沈轻扬的表情很是平静，“我想要力量。”
　　
　　他想要，不会被任何人踩在脚底下的力量。
　　
　　沈轻扬想起了01的那张狂妄的脸，难以控制内心的戾气。
　　
　　因为01，陆言受伤了。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先知身上的黑袍变得破破烂烂：“你的目标终于不是高考状元了，我很欣慰。但是这个转变似乎来得有些晚……未来，被改变的太多了。而我现在瞎了一只眼。我不确定，过去看见的，还是否存在。”
　　
　　陆言最后朝水面射的那一箭没能杀死他，却刺中了他的一只眼。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能恢复如初，唯独眼睛，不可复原。
　　
　　先知的天赋受到了损伤。他眼里，本就混乱的未来，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先知前面那张脸对准了他，“你居然，认识那个失败品。”
　　
　　沈轻扬疑惑：“什么失败品？”
　　“我名义上的儿子，叫陆言。这是他母亲给他取的名字。”先知缓缓道，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坐在浮冰边缘，一动不动。
　　
　　“也许，我们都被他骗了。”许久后，先知喃喃自语。
　　
　　沈轻扬很是不解：“被谁？”
　　
　　“陆言。”
　　
　　先知浑身颤抖，不断从口里、脖子里、眼眶里喷出黑色的血液：“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神秘学爱好者。那时候污染病还没有得到官方承认，在大学，我的天赋觉醒了。从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会见到祂。我因此变得像是一个精神病……被学校劝退。那时候，只有纪文还愿意相信我。我要证明，我才是对的。
　　
　　“我在海底，第一次见到了他。他被包裹在一个肉球里，像是果实。我感觉，它在召唤我。”
　　
　　“我从肉球里，救出了一个婴儿。”
　　“我满怀希望看着他长大，但他一天天长大，却是那么那么的平庸。”
　　
　　“会恐惧，会期待，会爱，会怀抱希望。我很失望。因为我知道，当他拥有这些情绪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成为容器的资格。最重要的是，无论我怎么尝试，怎么把那些东西缝进他的身体里，他的病变度都很低、很低。”
　　
　　先知僵硬地转头，看向了沈轻扬：“所以，我等待了许久，找到了新的……容器……”
　　沈轻扬沉默了片刻，漆黑的触手勒住了先知的脖子。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什么缝了进去？缝的什么进去？老师，可以详细说说吗？”
　　
　　先知骤然瞪大了眼。
　　
　　*
　　
　　第三研究所。
　　
　　唐寻安做了个梦，梦里，他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在深海，周围有很多丑陋而巨大的污染物，把一条金色的鱼鱼抓走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隐约觉得那条金色的鱼非常重要，于是像狗一样刨着游泳，刨了半天，死活追不上那群污染物，内心充满了绝望。
　　
　　然后唐寻安就醒了，室内自动亮起了灯。
　　
　　唐寻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里被陆言的尖牙划了条小口子，有点疼。
　　
　　下一秒，他翻身下床。摁下了呼叫铃，申请出院。
　　
　　他要去见陆言。
　　
　　研究员甲半夜被吵醒，也没什么怨言。
　　
　　他尽心尽职地采集着唐寻安的数据，突然不可置信地在屏幕前站起身。
　　
　　“老板！——老板！”
　　小甲拿着打印出的文件，一路狂奔到了纪文的办公室。
　　
　　纪文蹙眉：“怎么冒冒失失的？”
　　小甲把数据表拍到了纪文的办公桌上：“您看！”
　　
　　唐寻安的体检单。
　　纪文下意识地看向了最重要的一项数据，病变度。
　　
　　随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病变度89.4？几百年没下过90了。怎么做到的！？”
　　
　　老实说，虽然不赞成第一研究所的研究方式。但是在这种近乎疯狂的实验下，的确取得了不少领先于外界的成果。
　　但是之前唐寻安病变度过高时，他们也曾求助过第一研究所。公维彬倒是给出过一些解决方案，譬如把龙翼从唐寻安身上剔除……
　　
　　按理说，剔除身上污染源这种方式的确能减少病变度，但唐寻安都和龙翼融合快百年了，真要去掉龙翼，不死也会脱层皮。遂作罢。
　　
　　这么多年下来，第三科研所为了找到能抑制他病变度的东西，可谓操碎了心。
　　
　　目前用的这款特效药，之前也给唐寻安用过，没道理突然就降了。
　　
　　“这次治疗过程，我唯一能想到的不同点，就是陆言来过。还有唐寻安在高度畸变状态的时候，抓住了陆言的鳞片。”纪文的手握住笔，无意识地开始在纸上鬼画桃符。
　　
　　——可陆言，根本就不是治愈系啊。
　　
　　“你说，我们有可能问唐寻安把鳞片要回来吗？”
　　小甲后退了一步，表情很是惊恐：“谁去？”
　　
　　纪文想了想：“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坏事……下次再说吧。”
　　
　　毕竟在资料报告上，谛听对研究所的态度，只是从反感降为了警惕，还远不到可以合作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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