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约会

“青柳，我回来了。”
那束阳光照旧透过办公室落地窗照进来，蒲青柳倚靠在桌子旁，紧紧攥着手机，有些站不稳。
“怎么不说话，青柳？”
蒲青柳瞳孔失焦：“好。”
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不问问我在哪吗？不想见见我？”
运气，而后坐回到椅子上，她恢复平常那样的镇定自如：“不见了吧，”
放下手机，刚点上一根烟，外面响起敲门声，因为动作太轻显得小心翼翼。
“进。”
璇君抱着一叠文件，战战兢兢，显然是看出老板脸色不对：“蒲律师...您还好吗？”
蒲青柳捋捋头发，伸手接文件：“我？我很好。”
“您下个月的时间拍得很满。那...陈良导演的剧，法律顾问工作您还接吗？”看蒲青柳一张狐疑的脸，璇君提醒道：“就是苏小姐经常来跟您学习的那部剧，暂定名是《商战》。”
“接，”没有一丝犹豫，蒲青柳翻开最上面那本案卷仔细查看：“跟他们说好，我时间少，但也愿意接。”
“好的。”
璇君出去了，蒲青柳重新点燃刚刚被按灭的烟，翻出电脑隐藏文件夹里的几张照片，盯着看了好一会，再删掉。
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那时还在留学，还留着现在看起来有点“非主流”的齐刘海，还笑得灿烂。
旁边的人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搂着她的肩膀，笑得比她还灿烂。蒲青柳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身影：似乎她从未烦恼过，总是笑着的，积极向上的。可就是她，让自己在那个冬天直接放弃一切，回到国内。
该忘记了。犹豫了几秒，那个文件夹先躺进垃圾箱，再几秒，垃圾箱被清空，这段记忆永远消失。
手机又响起，蒲青柳烦闷，点开之后眉头竟舒展开来。
小狐狸：姐姐，我回来了，要去参加活动，晚上来见你。
躁郁的情绪瞬间被莫名其妙的冲动填满，手指也不听脑袋使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狐狸：就在万城汇，那我想吃你做的！
血液瞬间充上头顶，蒲青柳没眼看自己发出去的话，就赫然立在苏沛的上一句：在哪的活动？我给你接风？
算了，覆水难收。蒲青柳苦笑着询问对方时间。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回复，是一张自拍。明显已经化好了舞台妆，明亮的眸子被突显得更大了，高耸着的鼻梁为这张本可能寡淡的脸上增添了英气，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两根手指点上屏幕，再缓缓分开。眼睛鼻子嘴巴被一一端详清楚。全部品鉴一遍才舍得退出来看看文字：我刚刚在化妆，才看手机。活动晚六点半开始，八点结束，姐姐晚点来接我还是我们约在哪？
这回可要谨慎再谨慎了，斟酌了一会，蒲青柳终于回复：我晚上开会，如果来得及，我直接接你吧。
发完信息沾沾自喜，又按动座机打给门外的璇君：“五点的会帮我挪到四点半。”
璇君呵呵笑：“好的蒲律师，这就改。”有的工作狂准备六点准时下班。
四点半崔言成准时赶来，一见到璇君就骂骂咧咧控诉蒲青柳；“为什么我是甲方，还要我协调她的时间？她人呢？”
璇君点头哈腰追着崔言成跑：“蒲律师已经在小会议室等您啦。”她挠挠头，早就被练成“铁头”的这颗头：“这都怪我，没帮蒲律师排好时间，才出了错。实在对不起了崔总。”
崔言成放慢脚步，侧头看她：“你们蒲律师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这...”
“我给你双倍，当我秘书吧。”
听懂了崔言成的意思，璇君嘿嘿笑，引着崔言成进小会议室：“崔总这边请。”
蒲青柳果然从会议室迎出来，笑得有点心虚：“来啦。”
“不跟我道个歉？”
“不好意思，崔总。”
崔言成大大翻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人到齐了，蒲律师不含糊，拿着手中的遥控器稳稳地站在前面讲话，方案没问题，所有人对她赞不绝口。崔言成看这人，越看越觉得不对。看着手表指针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蒲青柳的“会议结束”四字稳稳落在五点五十分。
“诶，”待人散去崔言成拉住她：“你今天有事啊？”
“对。”
“私事？”
“需要跟崔总汇报？”
崔言成不好意思了，赶紧赔笑：“没，身为朋友，我好奇。”
蒲青柳耳根子一阵红一阵白：“别好奇了，我能有什么事。”
微微启唇，一张一合冒出两个崔言成从未在她嘴里听到过的字；“八婆。”
两个人往外走，崔言成也不介意刚刚被骂，拉着她的胳膊猜测：“约会？”
“不是。”
心里有谱了，崔言成狞笑：“莫非是见我艺人？”
可能是开会太久了，有点低血糖，蒲青柳走歪了几步：“不是。”
“我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哎哟，是，我去见苏沛一下。她要感谢我，我正好给她接风。”蒲青柳终于沉不住气了，一股脑把话说出来免得再受威胁。
推开崔言成径直回到办公室收拾收拾就往外走，崔言成一路跟着她嘿嘿笑。蒲杨律师事务所大大小小的律师都偷笑加偷看，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啊！
“那我走了。”
崔言成扒着蒲青柳车窗嘱咐：“别一本正经的！别把人家吓跑！据我所知苏沛可是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啊。”
蒲青柳叹气：“你脑子里除了谈恋爱就没有别的事了吗？我交朋友关你什么事啊？”
崔言成哈哈大笑，眼睛迷城一条缝：“行行行，你说得对。”
重新启动车子，手机又响起来，是刚刚被说没谈过恋爱的女一号。
是条语音：“我等下要上台了哦。姐姐你想好接我还是怎样了吗？”
蒲青柳打字回复：“我去接你。”
“商场人一定多，你注意安全。等会见，姐姐。”
姐姐两个字真奇妙，蒲青柳开着车好像都有劲儿了。一瞬间想通了车夫为什么卖力拉车，想通了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都为了什么奔波。
终于抵达商场，果然如苏沛所说，停车场根本挤不进去车了，蒲青柳只好把车停到不远处的其他停车场，再走路过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商场一楼大厅早就堆满了人。这是苏沛的工作，代言了奢侈品就得定期给品牌站台，代言的品牌越多站的台就越多。
下面的粉丝熙熙攘攘拥挤着，蒲青柳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台阶上，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小心翼翼放大生怕跟丢主角。
天气有些转凉，蒲青柳早就穿上大衣了，苏沛此刻却穿着露肩礼服，放大到极限的手机摄像头有些模糊，但苏沛被冻得微微泛红的指节蒲青柳看得清。
仿佛回到了二十来岁时买不起演唱会内场票，蒲青柳举着手机，屏幕里晃动颤抖着的是苏沛笑靥如花。
她配合度极高，主办方要求的互动她基本都能做完，到最后的粉丝互动环节她也能好好配合完全不耍大牌。
苏沛扫视着拥挤着的一粒一粒的人头，再看一圈，最后跟主持人说：“那就我面前的这位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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