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命如龙
“吼！！！”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与九层台阶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擦撞。
江湖步伐坚定的站在第八层台阶上，抬脚，朝着第九层台阶迈去。
他，江湖，西漠第一天骄！
即便炁海破碎，炁脉被废，往后修炼只能以力武者之躯，负重前行，他也要以力武者的姿态，问鼎东洲！
我命如龙！
三只巨大的宝象在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江湖的不屈之力，本来微微黯淡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无比凝实。
巨大的象牙撞在第九层台阶之外，擦撞出巨大的声响！
这守护了凌云梯数百年、从未有任何弟子能够跨越的屏障，在这一刻竟脆弱无比。
“咔嚓！”
屏障犹如蛛网般，破裂成无数碎片，最后化为道道金光，飞入江湖体内，修复着他这一路所受的暗伤。
“铛——”
流云宗百年未曾敲响的撞道钟无力自动，沉重而悠远的钟声响彻流云宗，惊飞无数猛兽！！
山门入口处，数万名被淘汰的修士，仰头看向凌云梯的方向。
是谁？
到底是谁？
引起了撞道钟的共鸣，此次流云宗收徒大比的第一名，已经产生了吗？
撞道钟的余波久久不散，江湖所有的力气挥霍一空，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地，而此时，一道柔和的光晕将他包裹住，使他陷入了一种玄妙无比的空间中。
“铮铮——”
有古琴声，流水声，煮茶声……
江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丛上，而这片空间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仙气袅袅，恍若世外桃源。
远远驶来一叶扁舟，一名白衣修士端坐其上，以手抚琴，琴音空灵无比，配合着水声，令人如痴如醉。
一曲毕，那人起身，凌空飞到江湖眼前，江湖大惊失色。
炁武者有三种境界：尘埃、涌泉、春秋，而只有春秋境之上，超凡脱俗的仙人才能凌空飞行，这人难道是仙人吗？
江湖抱拳，礼貌道：“敢问前辈是传说中的仙人吗？”
白衣修士温文尔雅，含笑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算是。”
江湖默默无言，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坐。”
白衣修士挥袖一拂，两张石椅、一张石桌跃然眼前，江湖一脸震惊的坐了下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你悟出了两种毅力？”
江湖诚实道：“没错。”
白衣修士道：“可否让我一观？”
江湖略一犹豫，转念又想这人修为深不可测，要捏死自己只怕只是抬抬手而已，无需如此，便主动将阴阳之力与掷象之力展示出来。
宝象“踏踏”的从水面上奔向远方，最后消失在这片空间，而造成的波动却依旧萦绕在心头。
白衣修士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你很不错，能在三重境时看到我。”
江湖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接话。
“你觉得我是炁武者吗？”
江湖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人是个仙人，境界显然在春秋之上，怎么可能不是炁武者？
白衣修士也不回答，只微微一笑：“你我相聚，怎可无饮？”
修士拂袖，指天一呼：“酒何在？”
只见须臾之后，一只赤色丹凤扑翅而落，衔来珐琅山水白玉盘，上有兽首玛瑙杯二，杯中盛放着琼浆美酒，修士举杯痛饮，江湖亦饮一杯，饮下只觉右手臂的七道窍穴蠢蠢欲动，似乎迫切的还想多来一些。
饮罢，白衣修士将玛瑙杯置入玉盘上，赤色丹凤衔着玉盘，振翅飞走。
这一幕江湖见了震惊不已，又见修士大呼“酒乏，取茶来！”
俄而一神异青鸟引颈高呼，翩翩自远方飞来，衔壶衔杯，纷纷放置在石桌之上，江湖待修士饮毕，方才礼貌咽下。
果然右手臂的窍穴对这些琼浆玉液十分眼馋，之前的那杯酒，加上这杯茶，竟一下让天璇窍穴完全打开，而神液精华犹在，继续向天玑窍穴冲击，江湖大喜。
白衣修士见江湖如获至宝，亦含笑不语。
“有酒有茶，佳人何在？！”
花树上的花瓣忽簇簇而落，几只彩蝶从花树后飞来，落地即化为丽人，眼横秋水之波，眉插春山之黛，舞步翩跹，若灵若妖，形若杨柳，色若春晓。
丽人舞到浓时，忽双足离地，仰首倒翻，以口摘得树梢两朵芙蓉，抛至石桌上。
“好！”
白衣修士大喝一声，几位丽人受惊般后退，随即再次化为彩蝶，飞入花丛中不见。
茶为木樨清露，酒是脱蛇淬地乳，江湖体内的精气奔腾流转，右手臂上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喷发出浓烈的生机。
刹那之间，天枢、天璇、天玑三道窍穴大开，昔日掷象之力威力陡增，叫江湖精神一振，知道自己得了大机缘，连忙对白衣修士抱拳：“多谢前辈大恩，小子无以为报！”
白衣修士扶起江湖，露出欣赏之色：“你看出我刚刚的手段，是什么了吗？”
江湖细细回想了一番，只觉得这修士的一言一行，似乎都能变成现实，可又不完全是现实，一时间还真不好妄言。
修士拂袖一挥，满世界的水光山色骤然消失，而他与江湖，则静静的停在水面上。
“我不是炁武者，我也是力武者，这是我所领悟的力，是为撒豆之力。”
撒豆之力，从筋节窍髓，以探其七情生动之微，玄空中增减污垢，而以毫风吹气生活之。
撒豆即成兵！
江湖恍然后大惊：“前辈竟是力武者？”
“你以为力武者，永远比不上炁武者是不是？”
江湖默默无言，因为直到刚刚，他都如此认为，可他现在看到这个修士，抬手之间就拥有这般伟力，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前辈领悟的毅力，比之晚辈领悟的毅力，要强大太多，晚辈望尘莫及！”
白衣修士含笑道：“我领悟的力，在毅力之上。”
江湖瞳孔一缩：“力武者所领悟的毅力，并非终点？”
白衣修士并不回答，对着江湖的方向遥遥一指：“希望很快，我还能再见到你。”
江湖醒来时，差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可很快他发现自己右手臂的天璇、天玑两道窍穴已经打开，破碎的经脉与炁海也已修复，不由一阵愕然。
原来不是梦？！
这就是登顶凌云梯的馈赠吗？
江湖自嘲一笑：即便此刻他的炁海修复，他也再无可能成为炁武者了。
此时凌云梯下，所有修士都陷入了自我怀疑。
“怎么可能？他不是只领悟了一种毅力吗？为什么最后关头，居然会爆发出两种毅力？”
“力武者古往今来都比不上炁武者，为什么这小子比炁武者强横一百倍？”
“才三重境就能碾压尘埃七重境，这小子不凡！”
……
陈咒听着耳边这一道道惊叹，脸部肌肉抽搐着，嫉妒至疯狂。
石凉从人群中走出，咳嗽一声，扬声道：“此次流云宗收徒大典结束，凡来到第三关，登至第五阶梯者，皆可成为我流云宗外门弟子，未通过者，速速下山，不可在流云宗逗留！”
此言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没通过的修士喜气洋洋，通过的修士自然松了口气。
江袖袖看着九重天梯上的江湖，眸中异彩连连，喃喃自语：“还真的被他做到了。”
王书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郑重道：“嗯，原本以为来流云宗会很无聊，现在看来，以后倒是很热闹。”
撞道钟的钟声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包括灵宝峰、天师峰、真武峰和清微峰这四位峰主。
得知有弟子居然踏入了凌云梯第九层，灵宝峰峰主郭嵩阳，喜形于色，手舞足蹈道：“此子心性坚韧，来我灵宝峰，定能大放异彩！”
真武峰峰主燕人冀，为人戆直，不善言辞，只闷闷道：“我天师峰也很适合。”
天师峰峰主沈红叶，看来宛若一位文弱的读书人，极有涵养道：“我天师峰醉心百家学术，触类旁通，这位弟子若想出人头地，该拜在我门下才是。”
四峰之中，唯有清微峰始终不发一言，来者是清微峰的二弟子，赵鸿钧。
清微峰原本与其余三峰并驾齐驱，可自从二十年前，峰主铁镜心为求春秋之上的仙人大道，而远走西漠后，清微峰就慢慢没落下来了。
这二十多年来，清微峰所收弟子寥寥，良莠不齐，慢慢也就门可罗雀，无法再与其余三峰相提并论，以至于外界连流云宗第四峰是清微峰，都记不得了。
赵鸿钧苦笑一声，实在想不出清微峰有什么，能吸引这位天赋卓绝的新人弟子的，而就在这时，一道消息传入四位峰主的耳朵：
此次新人弟子第一名，居然只是个力武者，还只有三重境！
这消息刚出来时，几位峰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之后，才一脸不可思议。
“这种事，简直是绝无仅有，力武者怎么可能会碾压一众炁武者呢？”郭嵩阳说话时，嘴角的胡子随着呼吸起伏，似乎惊奇到了极点。
燕人冀审慎思考了一下，这才郑重道：“不，你们不要忘了，开创流云宗的，传闻也是一名力武者！”
沈红叶微微摇头，后退一步：“传闻真假，还有待考证，且纵观东洲，几乎所有力武者至九重境后，便再也无法寸进，反倒是炁武者，一路凯旋，终成人仙！”
是啊，他们不能赌，力武者与炁武者的区别，恍若天渊，或许前期还看不出来，可是力武者到了九重境之后，又拿什么去与涌泉、春秋的修士一搏呢？
此时有人来报，那位新人大比第一名，此刻已经站在大殿之外了。
三名峰主同时沉默，久久未言。
从未开口的赵鸿钧道：“既如此，我清微峰便收下这名弟子吧。”
三位峰主眼神皆露出复杂之色，这位新人大比的第一名，一下就从香饽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赵鸿钧心里哀叹一声，走出大殿，见到了江湖。
少年面庞稚嫩，却带着几丝坚毅，一双眸子透出铮铮的不屈之色。
以这少年如今的年纪，力武者三重的天赋也绝不算低！
可惜了。
赵鸿钧道：“我乃清微峰峰主座下第二弟子，现收你入清微峰，你可愿意？”
江湖见那道大门紧闭不开，心里有了计较：他为两道绝技而来，拜入哪一派并无差别，如今既然只有清微峰肯收他，那便再好不过。
“弟子江湖，拜见二师兄！”
赵鸿钧含笑点头：“既如此，你随我来吧。”
待江湖离开，三位峰主才从殿内走出，看见江湖的背影，面色复杂：能够引起撞道钟共鸣的少年，未来成就绝对不同凡响，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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