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代的过错，更役开始
杀流民，充军功！
王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前所听到的军中流言居然真的发生了。
而且还是自己的手下！
暗暗握紧拳头，王离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岩百将，本将军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冷冷的扫了一眼因失去右臂而面露痛苦的百将岩，王离冷声问道。
“将军，这几人都是赵国探子！”
“二三子们，速速将其射杀！”
百将岩脸色微变，声色内敛道。
众多秦军士卒闻言，连忙搭弓瞄准了夏澜和公士驹。
然王离却没有说话。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夏澜，又看了看受伤昏迷的公士驹。
“军医官，救人！”
“诺！”
秦军士卒之中，一名背着药箱的士卒连忙应声跑到了百将岩的身边，准备为他医治。
王离见状，冷声道:“本将说的是救那两个人！”
听到这话，军医官有些愕然。
微微愣神之后，又连忙跑向夏澜和公士驹。
在军医官为夏澜和公士驹处理伤口的时候，王离缓步来到了百将岩跟前。
“将……将军。”
迎着王离的目光，百将岩有些慌乱了。
“岩百将，本将听闻外界有传言，说我大秦士卒弑杀流民，骗取军功，不知岩百将可曾听过？”
“这……”百将岩脸色倏然惨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片刻——
他猛然跪在地上，朝着王离磕头道:
“将军，末将……末将知错了！”
“这一切都是末将所为，与手下士卒无关，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王离见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敢作敢当，没有狡辩，本将敬重你。”
“可还有遗言？”
百将岩目光看向一旁的受伤的夏澜和公士驹，沉默片刻道:“将军，末将有几句话，不知……”
“说吧。”王离淡然道。
“末将是将军手下，做了这种事，只怕会给将军带来麻烦。”
听到这话，王离微微皱起了眉头。
大秦以法治国，在这之中，诸多连带之法犹为严苛。
这百将岩的做法却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少的麻烦。
见王离面露思索，百将岩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低声道:“将军，末将深知此次死罪难逃，不若……不若让末将现在杀了这二人，为将军去了这麻烦！”
“届时，只求将军给末将一个战死沙场之名，让末将一家老小免去被连坐的刑罚。”
百将岩的声音不小，一旁正在接受军医官治疗的夏澜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他连忙抓起了身旁的长剑，时刻准备反抗。
“呵呵……”
然王离却是微微一笑，望着百将岩淡然道:
“岩百将倒真是好盘算。”
“汝残杀大秦子民，却让本将为你记上一个战死沙场之功，届时汝之家人免除刑罚，承爵位而享富贵。”
“那这几名被杀的老秦人该当如何！？”
听得王离的厉声呵斥，百将岩面色更加苍白。
他知道，自己的蛊惑算是失败了。
“岩百将，本将身有爵位，还扛得住这连坐的刑罚，是以，本将不怕这个麻烦。”
说着，王离缓缓抬起右手冷声道:“军法官听令，百将岩藐视军规，弑杀百姓骗取军功，依大秦律法，就地处决！”
“诺！”
……
日出。
王离站在一处小土坡上望着初升的太阳。
夏澜缓缓来到了他的身后。
“感觉如何？”
王离微微侧目，轻声问道。
“你为何没有听取那人的建议，杀了吾等二人？”
王离缓缓转过身子，望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孩童。
百将岩虽说只是一名百将，爵簪袅。
但这前期的军功都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眼前这个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孩童却是能够斩了他一臂。
“怎么称呼？”王离微笑着问道。
“澜。”
夏澜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
战国时期，有姓，代表的就是贵族。
而夏澜对于自己的这个姓一无所知，还是不说为好。
“我叫王离。”
“听说过。”夏澜眯着眼睛看向东方喃喃道。
“哦？”
王离有些好奇。
若说他的父亲和爷爷是闻名在外，自己现在却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眼前这人怎会听说过自己？
见夏澜似乎不愿继续说下去，王离也没追问。
“樑伯死前曾说过，死也是老秦人，不希望被当成敌国奸细……”
夏澜沉声说着，缓缓转身朝着王离拱手道:“谢将军了。”
王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此次几位的遭遇，王离也有责任，谢就不必了。”
“食时之后，王离会派人送二位回去。”
说完，他转身回了营地。
看着他的背影，夏澜面色有些复杂。
父亲生死未卜，樑伯等三名老猎户的惨死，自己等人的遭遇……
是个人的过错？
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过错吧。
……
十里屯。
距离狩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寒冬退去，万物复苏。
自春耕之后，夏澜便是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日渐浓郁的担忧。
因为春耕之后他便要去县里服更役了。
而据坊间传闻，秦王嬴政在经历了上一次攻赵之后，今年准备再起战事。
上一批的更卒在经历过短暂的训练之后已经被征调离开，轮到夏澜这一批，似乎也难逃一劫。
“澜儿。”
小院之中，妇人看着夏澜依旧在练剑，轻声呼唤道。
“娘。”
收了长剑，夏澜顶着满脸细密的汗水来到妇人跟前。
“澜儿，这几日应当就是更期了，娘为你准备了双新鞋，试试看，合不合脚？”
妇人说着，递过来一双新的褐布鞋。
夏澜见状，面露欣喜，连忙接过褐布鞋穿在脚上。
微微走几步后抬头看向妇人笑着道:
“娘，合脚，舒适！”
妇人轻笑，看着已经高出自己些许的夏澜，顿感欣慰。
“当！”
“当！”
悠扬的铜磬声忽然传遍了整个十里屯。
听闻铜磬声，妇人脸色微变。
她明白，这是里正在召集适龄村民，更役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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