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结婚如上坟
天气越来越热，雨水也是越来越多。
清晨起雾，正午骄阳，傍晚就噼里啪啦地下一场雨。
这段时间的迎新市总是这么反复无常，姚希躺在病床上，陈医生已经来嘱咐过，接下来需要做移植，让她先放松会儿。
靠着床头，她点开了电视。
被誉为迎新古堡所在的钟楼街，鲜花铺满，红妆十里。
新闻工作者站在镜头前情绪激动，“今天是华盛集团千金和明日国际掌权人的订婚仪式。”
“我们可以看到，名流集结，盛世如云。”
姚希默默地关了电视，侧躺在病床，手里是一颗衬衣纽扣。
不多时，陈医生走进门，安排医护人员将其推入手术室。
手术室里，小小的人儿一双漆黑的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糯糯地动了动嘴皮子，“麻麻。”
这会儿，她敞开着胸膛，能见根根肋骨，身体上布满了各种医学设备。
她的手插着针管，爪子紧握，似乎有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睡一觉就好。”
姚希像是在安慰自己，手术室里并排两张病床，她需要和月牙儿一起历劫。
只不过，她几乎没有任何风险，月牙儿却需阎王殿闯关！
麻醉剂渐渐起了作用，小家伙戴着氧气面罩，话音渐渐模糊，“麻麻。”
“月牙儿希望，醒来能见到粑粑。”
“粑粑，会心疼月牙儿吗……”
他……
订婚的大喜日子，恐怕只忙着享受吧？
“月牙儿，对不起，妈妈，骗了你。”
姚希余光瞟去，小团子已闭上双眼，长睫翘起，小嘴微张。
“对不起……”
呓语般，姚希再也抵不住药物的麻痹，眼皮宛如灌了铅，失去了意识。
此时，钟楼街。
上个世纪的古堡建筑里，衣着光鲜的宾客推杯换盏。
舞台是复古的布置，意大利的琉璃窗，投进的阳光落在戴安娜玫瑰上，唯美浪漫。
休息室里，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化妆台前，女人正描眉上妆。
时至今日，白遇鹿还不敢相信，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江城绪提出订婚，从礼服到会场，从请柬到婚戒，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不需要她操心任何小事。
可是，她已经伺机等了五年了，从最开始的陪伴到模糊不清的定义。
她虽然心急却没辙，总觉得，还遥遥无期……
“阿绪，你有心事么？”
她从镜子里能看到男人随意地滑动着手机，一向着装深色系的他，今天破天荒换了酒红色燕尾服。
衣服是喜庆了不少，只是那张脸，依然冰冷。
“没有。”
男人看向了她，薄唇象征性地勾起，“现在的你很美。”
美吗……
白遇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才开始化妆而已。
她想说什么，终是作罢。
因为男人的视线已不在她身上，复而阅览手机页面。
思忖两秒，她揉着腮红刷，给自己打了针强心剂。
既然他愿意订婚，证明已认可了她，江城绪不都是这样么，很少有人能触动他的喜怒哀乐。
“哇，准新娘可真漂亮！”
江澜进门，马屁拍得响，“我现在可以改口了吗？可以叫嫂嫂了吗？”
“澜澜，你也做头发啦？”白遇鹿两颊洋溢着梨涡，淡雅的小婚纱，衬托得她愈发优雅。
江澜一头金色扎眼的发，变成了黑茶色。
“对啊，都是我妈，非说让我规矩点，别落了笑话！”
江澜翻了个白眼，“谁敢笑话我，小题大做！”
“这发色更适合你。”白遇鹿说罢，往江澜身后望了望，“阿姨呢，还没来么？”
“到了，神神秘秘的。”
江澜在白遇鹿面前，永远是畅所欲言，“她说有什么传家宝，都不给我做嫁妆，啧啧。”
白遇鹿窃喜，男人却黑着脸，起身，单手插兜往外走。
“哥，你干嘛呀！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
江澜的话在背后，男人拉开门消失在二人视野里，“到点我会出现。”
白遇鹿心如擂鼓，订婚本是高兴的事，为什么她会像窃贼一样如坐针毡？
离开休息室，助理就在门外，一颗脑袋好似卤蛋泛着光。
“有烟吗？”他问。
助理愣住，boss自律得要命，不抽烟的。
“有吗？”他又问，白净修长的手摊在他面前。
助理一个哆嗦回神，忙点头哈腰，“有，有的。”
烟卷夹在指缝间，助理打燃了火，他单手罩着防风，吸了一口，面色痛苦。
青烟入喉，呛得嗓子眼疼。
“boss，有什么需要吗？”助理试探着，看他的眼神极度不可思议。
又不是没参加过婚礼，怎么boss表现得大相径庭，结婚跟上坟差不多！
他不知道的，江城绪也不清楚。
只觉得心乱如麻，右眼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正在发生。
他吐出一缕白烟，望着天。
气象台明明公布，今日晴朗，可乌云遮日，眼看就要下雨。
他不是没查过迎新酒店的事，监控记录里，将姚希塞到房间的帮凶是江澜。
其实，并不在乎姚希是否耍小心眼。
赖以年幼时严格的培养，每一步，他都很知道自己要走的路。
一个人连自己的行为都不能左右，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然而，这段日子，他明显感觉到，生活偏离了原定的轨迹……
电话响了许久，他都没能回过神，还是助理提醒，“boss，有人找。”
男人看了眼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
指尖划过屏幕接起来，贴在耳边，那头是焦灼的声音，“请问是江先生吗？这里是第二人民医院。”
“怎么了？”
他语调平淡无波，出院不久，可能是催促他复查，又或者是回访。
“抱歉，很冒昧地打扰到您。”
这种开场白，男人就要挂断，那头才又接着道，“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姚久念的孩子。”
古堡外刮起了冷风，吹拂着玫瑰花瓣纷纷扬扬。
雨水落下，淅淅沥沥。
男人怔了半晌，直到烟蒂烫了手，他本能地指尖抽搐，烟蒂落在了脚边。
刚刚医生说什么？
那孩子，手术出了问题，昏迷不醒！
“叔叔……”
“叔叔你是新用户吗？”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请你要好好爱护我……”
软软糯糯的呼唤犹在耳畔，她笑起来，如同冬日里一抹阳光。
他再也沉不住，阔步往外走，渐渐地，加快了速度，疯跑起来。
“boss，您去哪……”
助理愕然，古堡里传来了钟声，那是订婚典礼奏响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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