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零白莲花女主的老父亲6
易子霖本质并不是一个十分柔和的人，更不要说这具格外虚弱的身体时时伴随的无力感让他心生烦闷。
这股掩藏在深处的恼意在他看向七八个站在他眼前的男娃时达到巅峰，易子霖的眉头渐渐皱起，“我是小莲儿的爹，所以，刚刚的那些话是谁带头喊的？”
“……”
男娃们面面相觑，脸色惶惶然。
人性里天生就带点儿欺软怕硬，小孩子尤甚，大人们在身高体魄上就占了优势，何况易子霖这身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大人，怕不是村里人口中羡慕着的城里人哩。
“刚刚的话是谁先说的？”
易子霖并不打算把他们的沉默当做回应，反而语气更为强硬地重复问了一遍。
他内心里并没有自己以大欺小的羞愧，事关女儿名声，追根究底是理所应当的。
面前这几个半大的孩子，按照农村里的习俗算年龄上都该算作懂事了的，结果不做正事反而在这里欺负一个三岁半的小娃娃。
至于小娃娃手里提着的小水桶，易子霖选择性无视。
易莲莲就是吃亏了，就是被人欺负了。
男娃们推推挤挤一番后，陈大虎作为少数还能说的了话的人被推举出来，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叔，我、我们是和莲儿妹妹……开玩笑、开玩笑呐。”
干巴巴说完一句，陈大虎就低头站在那里对手指。
其他人也有学有样，低着头，两只手要么交错在前边对手指，要么背在身后对。
易子霖预料到他们死不承认的局面，却也没想到这几个遇到事都是棍打上去屁也闷不出一下的性子。
不耐烦反问，“玩笑可以这么开？那我也和你玩玩怎么样？”
“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怎么就看出来人家没爹了，你们娘把你们从肚皮里生出来后，是谁告诉你们爹哪里来的？”
男娃们对手指的动作停住，一下子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当年是怎么确定自己爹是亲爹的。
亲娘很好认，从谁的肚皮里生出来就认谁是亲娘，亲爹是谁呢？好像是亲娘告诉自己的。
陈二牛脑子活泛一点，想明白了，“莲儿妹妹的爹是谁，得去问她亲娘才对咧！”
于是大伙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对哦！”
易子霖眼梢在陈二牛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们的亲爹是谁，回去可以向家里人确认一下，比如你们的亲娘。”
孩子们年纪小，夫妻之间的事情都是半懂不懂的，在场所有人都被易子霖绕进去了，再加上陈二牛这根搅屎棍子的两句话，竟没有一个人想到亲爹和亲娘的丈夫其实是两个身份同一个人罢了。
易子霖料想这七八个男娃娃回去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说不准还来个混合双打，也算间接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过，还有一个环节是不能省略的——
“错了就该老老实实道歉，狡辩什么呢！过来，一个个按顺序给小莲儿道个歉。”
易子霖看出他们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害怕，这次警告教训之后主要的矛盾还是应该找大人来解决，孩子么，很多话还是从各家大人口中听来的。
一群平日里嚣张得跟什么似的男娃们一下噤声，不知道为什么易子霖身上有股说一不二的气质。
往常他们皮实不要紧，十次里有一两次被大人逮到揍一顿就很不错了，不像这个据说是易莲莲亲爹的男人，总感觉自己要是再乱说话就真的要被狠揍一顿了。
易莲莲这时已经在易子霖的怀里看了好一会儿的戏，此刻看得两只杏眼亮闪闪的。
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在小伙伴面前格外的威慑力，因此想也不想地就扮可怜诉苦，“我不需要他们说对不起的，我很喜欢吃鱼的，好多好多的鱼，你让他们……一人赔我一条小鱼就行，刚刚他们烤的小鱼我就没有吃到……”
十分隐晦的告状，不但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还暗暗地踩了对方一脚。
没吃到烤鱼……不正是因为人家把另外一条活鱼送给她了么，这话说的，好像人家怎么苛待她了似的。
一时之间，易子霖差点被气笑了，伸手拍了拍女儿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屁股，“别闹，听话。”
得寸进尺的作态要不得，没必要因为占这点小便宜让人看了笑话。
小姑娘被易子霖出人意料的动作羞得足足愣了三秒钟，反应过来后，就扭着小身子不想给他抱了。
易子霖如她的愿，把人放下。
没料易莲莲两条小短腿噌蹭地跑到早先躲起来的陈翠翠面前，一把抓住人家头发扯了出来，“这个人……嘴巴臭臭！”
陈翠翠虽然高出半个头，但没有防备之下还是被扯得一下趔趄，摔坐在地上。
易子霖防着陈翠翠还手，两大步上前把易莲莲提拎远些。
一眯眼，“这是哪家的小孩儿？小莲儿，是她先骂你的？”
易莲莲看到易子霖如此上道，欢喜得眼睛眯起来，“对呀，她还说我是小婊子。”
正因为易莲莲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所以她才能轻易说出口，以此来告状。
但是易子霖懂啊，他原先来得迟，没看到陈翠翠在人前煽风点火的那个场面，所以把围成一圈或天真或好奇地追问着易莲莲的男娃们当成了罪魁祸首。
没想，事情原来还有其他人在别苗头。
只是，易子霖看着陈翠翠脸上的一双吊梢眼，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娘是谁？”
陈翠翠听着衬衫男人的问题，眼中重新升起希望，这人认识我娘？
她迫不及待回答着，“我大名叫陈翠翠，我娘是林招娣，我大爷爷是陈家庄的村长！”
易子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果然……
这双斜到天边的吊梢眼还是十分有辨识力的，林招娣这个人当年是大姑娘小媳妇中间对原身献殷勤最频繁夸张的人。
易子霖顺手揉了揉自家闺女毛茸茸的头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陈翠翠，那你今年几岁？”
易莲莲被□□得晕乎乎的，小短腿都快站立不稳了，就想要恶狠狠地捏住易子霖的大手掐了一下。
尴尬的是，自己这只带了点肉感的小手想要进行动作的时候却一把握住了人家的大拇指，所谓的恶狠狠地掐也不过就是紧紧地捏住手指头，长度恰好够环绕一圈。
真是……令人恼火呢！
易子霖被闺女的小动作逗得忍不住嘴角勾起，以致于他在听到陈翠翠回答自己有六岁时心情也没有变得太糟糕。
按照时间来算，林招娣当年跟他羞答答地告白时，肚子里已经揣了陈翠翠……
如果是上半年生的，当时月份就已经超过三个月了。
做娘的这么行事，现在生出来的女儿也这么欺负自家闺女。
易子霖对陈翠翠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官，“你家在哪？带我过去，我和你爹娘有事要说。”
熊孩子要怎么教训？
易子霖并不想亲自动手，女儿吃的亏他就从熊家长身上讨回来，性价比更高。
……
两个肉包子下肚，陈秀两手捧着自己仍旧偏干瘪的肚子兀自回味着，白花花的面粉啊，还有里头夹着的大葱味的猪肉，哪一样不是精细的粮食，偏偏落到了她这落魄人的肚子里。
当时她怎么就没有忍住呢？
多好的粮食啊，留下来给小莲儿分成两顿饭都行，吃得时候再喝上一碗白水，女儿一天都不会说饿了。
然而，陈秀想着易子霖离开前对她说的话，一下子又捧着脸傻笑两声。
他说，“阿秀，我这次来就是想接你们一起去北城，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在北城那边买房子……这三年来辛苦你了，亏欠你们母女的，我易子霖都会记在心里头，不会忘记……”
等陈秀含泪答应了，易子霖又把她拥在怀里继续安慰道。
“你也不用想别的，我来接你们说明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可以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北城那边的生活可能和这里不太一样，不过没啥关系，我到时候带你多认识些人，也都是大学生带过去的家属们……”
易子霖并没有过多地提起过去原身留下的烂摊事，毕竟过去他无法改变，但将来却是他能够带来的。
当下，情绪泛滥的陈秀似乎也忘却了易子霖三年前抛弃她们母女独自进城读书的伤痛。
原因有二，首先她知道自己对易子霖的感情并没有消失，更何况平日里有一个长相酷似他的女儿在眼前晃悠，思念之情越加浓厚，这也是过去三年她不曾接受其他男子示好的原因。
其二，易莲莲三岁多了，她也当了三年多的母亲，很多过去没有看清的现实问题已经展露得淋漓尽致，她有时候不得不想到，假如没有意外，她这个农村妇女只能一直依靠田地里的伙计来养大女儿，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她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人脉，无法给女儿的未来做打算，更何况她从自己过去的经历想问题，等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女儿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一个老妇人怎么有能力为她提供遮风挡雨的港湾呢？
如果将来孩子只能选择一方跟着，陈秀宁愿自己是那个被放弃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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