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珍惜
她看着肚兜的目光也十分温柔,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我还记得从前濛儿在我肚子里时,我给她缝肚兜有多么开心,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静姨娘轻声感叹道。
“濛儿小的时候,性子活泼得很,那是她还没有被送到夫人身边教养,整天在我身边蹦跶。但是每次我在做针线活时,她总是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静姨娘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馨的时光。
站在门外姜灵濛看着静姨娘的脸,突然觉得两只眼睛都酸涩起来。
静姨娘身边的丫鬟也是跟了她许久的老人,闻言替她感慨和高兴。
“姨娘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从前姨娘只有三小姐一个,还被养在了夫人身边。如今夫人不管事,这次若您再生下一位小少爷,往后这姜家还有谁敢小瞧您。”
“这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若是被旁人听去实在不像话。”静姨娘神色略显惶恐,连忙打断了丫鬟的话。
“姨娘,这些年您为老爷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总是这么谨慎小心,生怕得罪了谁。”丫鬟很是替她抱不平。
静姨娘性子柔软,连丫鬟都舍不得说重话,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丫鬟的手。
摇头道,“不管怎样,夫人才是老爷的正妻。我只是一个妾,自该守着做人妾室的本分,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丫鬟神色无奈,闻言也只能低头不再言语。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怯懦胆小,就连濛儿心中对我也有怨气,怪我总是劝她要忍。”静姨娘神色黯淡。
直到看着手中的小肚子,她才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只怪我无能,可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濛儿的一辈子还很长。只有忍过去了,往后才能有一个好的未来,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像我这样...”
静姨娘的眼中闪过哀愁,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姨娘,您别难过。”丫鬟轻声安慰道,“三小姐其实心里明白您的苦心,只是她年纪还小,有时候不懂得表达。”
静姨娘却淡淡一笑,“她不明白也没关系,哪有有母亲怪自己孩儿的。只要她往后能够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灵濛突然鼻头一酸,不由地轻轻唤了声,“姨娘。”
静姨娘微微一惊,转头看见是姜灵濛,又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这么晚了,怎么来了这里。”
她放下手中针线,拉着姜灵濛温声道,“饿了吗,晚膳可用过了?”
见姜灵濛始终沉默不语,又见她眼眶泛着红,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听采薇说,你今日去了大夫人和大小姐那里,是她们叫你受气了么?”静姨娘一脸心疼。
她摸了摸姜灵濛的脸,小心翼翼道,“委屈你了孩子,可你一定要忍,忍过去就好了。”
姜灵濛闻言,心中的酸涩更甚。
过于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叶氏的院子里,处处要看叶氏和姜灵溪的脸色行事,过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曾经她的确怨恨过静姨娘,怨恨她的软弱和无能,永远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也不耐烦听静姨娘的唠叨,因为她总是为劝自己要认清身份,要不争不抢,要学会忍耐。
她甚至还想过,就算是个庶女,如果做眉姨娘的女儿,处境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毕竟以眉姨娘好胜爱掐尖的性子,一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一点委屈。
可此时她才渐渐理解静姨娘的苦衷和无奈,静姨娘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为了让她能够在这个复杂的姜家后院生存下去。
“我没事,我只是想娘了。”
姜灵濛突然将头扑进静姨娘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
“三小姐...”丫鬟忍不住出言提醒,担心姜灵濛碰到静姨娘的肚子。
静姨娘微微一愣,又向丫鬟摇摇头示意她离开。
想到姜灵濛一定是受了委屈,连忙温柔地回抱住她,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她温声哄道,“濛儿乖,姨娘在这里呢。”
姜灵濛埋在静姨娘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虽然静姨娘并不强大,也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但她的爱却是深沉而真挚的。
她不计较得失,给了自己世上唯一的,毫无保留的,无可替代的温暖。
姜灵濛也突然明白,姜绾指的“珍惜”是何意。
...
夜色渐深,芝兰院中。
姜绾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卷书册,注意力却并不在书册之上。
书棋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声劝道:“小姐,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姜绾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无事,我还不困。”
书棋思考片刻,还是问道,“小姐,后日您真的要去吗?”
“既然叶家邀请了,我怎么能不去凑这个热闹。”姜绾淡淡说道。
叶天离开不久,便有消息传了过来。
原本要下月入宫的叶澜烟,由于宫中杜太妃病重,想要召见叶澜烟,所以皇帝同时提前了叶澜烟和肖如玥入宫的日程至后日。
两人是按照贵妃的礼制,乘坐喜轿入宫,婚嫁仪式也是遵循民间六礼的基本流程。
因此后日叶家邀请了平日里交好的几户人家的女眷,一同观摩和筹备送亲礼,而姜家竟然也在受邀之列。
“昭勇将军虽是老爷的内兄,可叶阁老和姜家却并无交情。这次叶家邀请姜家女眷,难不成是为了小姐您?”书棋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必忧虑,叶澜烟入宫是件大事,叶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乱来。”姜绾轻轻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她思忖片刻,眸光微动,又道,“只不过杜太妃这病来的蹊跷,只怕是叶澜烟迟迟得不到华临渊的消息,唯恐牵连入宫之事生变故,她实在等不及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一招。”
“看来后日的确是个好日子,既然叶小姐要入宫为妃,那我们也该送她一个大礼。”姜绾继续幽幽说道。
书棋闻言,眉宇间的忧虑之色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想了想又说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
“二小姐真的被…?”书棋抿着唇,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姜绾见她动作却微微一笑,“一只钗子而已,何必大惊小怪。二妹妹是生是死,往后何去何从,全都取决于叶家接下来想做什么。”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黑眸幽深,面容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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