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期许（二）
可这一瞬间，她并没有任何被救于水火之中的感激，反而有一种被人看穿，一时间让她无处遁形的羞耻感，这让她的面容骤然有些了冷意。
言殊见她沉默，不由问道，“你是在怪我多事么，可你没有任何话想要对我说么？”
姜绾缓缓抬起眼眸，看到言殊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那双凤眸中既有锐利的探究之色，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探究。
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瞬间交织，她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为何会在紫宸殿中，是吗？”
她并没有打算对他隐瞒与云惟川之间的往事，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契机，若是贸然说出这件事，只会引起更多的误解。
她与云惟川只是名义上的姐弟，敏锐如言殊，怎么会察觉不出云惟川看她时的异样却隐忍的眼神，并且猜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然而她也没料到言殊会以这种方式介入，可既然他已经触及到了这个话题，她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姜绾没有回避言殊的目光，她语气淡漠中，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倔强。
言殊的眸光微闪，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流露出隐瞒的愤怒。
“绾绾，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逼迫你。”他渐渐敛了笑意，露出难得的正色说道。
他又看着姜绾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中是否还有放不下的人？”
他并不掩饰对这个问题的急切的关心，甚至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若要说全然对他们的过往全然没有一丝醋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过去的事情他无法改变，他只希望能把握住现在和未来。
他关心的是姜绾是否愿意将他纳入她的未来之中，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而不是心中藏着的某个人影。
言殊紧紧盯着姜绾，他的心，此刻如同悬在半空，等待她的答案来决定是坠入深渊还是飞向光明。
“历铭皇后临终托孤，加上幼时我们在冷宫中相伴五年，这其中究竟是出于责任，还是有别的感情，我早已经分辨不清。”
姜绾的面容清冷而平静，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揭开那层薄纱。
她并没有回避，而是说道，“这段经历是无法轻易抹去的存在，或许我也的确对他心生情愫过，但那只是前尘往事，如今我已经将这个人彻底放下了。”
言殊的胸口先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随即却因为姜绾的直言不讳而慢慢安定下来。
“那你现在所做的，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已经放下的人？”他又追问道。
姜绾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我的复仇与任何人都无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要让那些曾经加害过我人都付出代价。”
她眸中有坚定的冷意，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执着。她这一世，早已下定决定要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除了复仇，不会被任何事情左右或者动摇。
除了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是出现在她生命的一个意外。
言殊眸光震动，心中的疑虑在她的坦诚面前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怜惜和理解。
怜惜她这些年遭受的不公与背叛，理解她内心深处的那份坚韧与决绝。
他明白姜绾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遗憾于自己早年的离经叛道，没有早些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为她分担那些沉重的过往。
但未来，他要陪她一同走过，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也无论这段复仇之路的结果如何。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言殊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看着姜绾的目光极尽温柔，弯唇笑道，“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心中只有我，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姜绾一怔，还没开口，便被言殊重新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抽离，而是任由他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过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眸中的冰霜也渐渐融
“绾绾，你只能是我的。”言殊突然说道。
他的目光，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璀璨热烈，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将光芒直直地照进她的心底。
“是你的。”姜绾轻声回应。
她看着他又道，“我的心里只有你，言麓晏，没有别人。”
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
“好，你说过的话，就不能耍赖了。”言殊的嘴角弯起一丝满足的微笑，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笑容中瞬间失色。
他随着自己的心跳的指引，与她五指相扣，微微向前倾身，他的柔软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被他的气息笼罩，姜绾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速，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被悄然触动。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这个轻柔的吻，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将所有疑惑、猜忌和过去的阴影都消融。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车厢侧壁上，一长一短，交叠又分离。
待他坐正，姜绾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相握。
她心中一片宁静，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很好，这是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
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言殊更懂得她，更愿意陪她走过这段艰难的复仇之路。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只专注复仇的黑暗世界。
她不确定，若是这一世没有遇上言殊，她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眼中只有复仇的怪物，然后孤独地在黑暗中行走，直至生命的尽头。
原来她从未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好，毕竟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但此刻，她却莫名地渴望着这份温暖能一直延续下去。
毕竟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真是一件温暖得让人上瘾的事情。
“有你真好。”姜绾轻声感叹。
或许是今日在皇宫中费了太多神思，她渐渐感到了倦意，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言殊转过头看着她，满目柔色。
“困了就睡吧，还有好一段路才到姜府。”他轻声说道。
姜绾含糊“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平稳前进马车却突然急停下来。
危险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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