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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五叔病了


  女儿从小就懂事,是几个孩子里最好带的一个,宁氏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到底还是将她手中没吃完的糕截下:“莫贪嘴,不好克化。”
  自己女儿是个吃货,偶尔吃得多了半夜在花园子里溜达的事都有,那是在安庆府,关起门来无人知晓,若是在老宅里敢这么干,花园子有或没有不是重点,重点是被老夫人知道,久盈就要挨罚了,也太不淑女了。
  行吧,姜久盈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栗子糕一眼,嗯,下次在自己屋里吃,就没人管啦。
  宁氏正在拟一份单子,女儿也是要说人家,准备出阁的年纪,便拉来教教她一些理家之道。
  姜久盈看上面的几样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吉祥物件,什么掐丝嵌珍珠龙凤镯啊、和田白玉如意啊、绣并蒂莲锦缎啊,林林总总,有些是宁氏小库房里的珍藏,心下了然:“娘这是准备为大哥定下了?”
  “在家里,要论大排行,可别叫错了,不然会被人说没规矩的。”姜承轩是三房长子,家里排行第五,得叫五哥。
  “知道啦。”姜久盈吐吐舌头,她确实是不习惯,到现在为止,不常见的几位哥哥,她还有些名字与脸对不上号。
  “五哥定的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宁氏的动作很快,她与二哥出京不过月余,这边厢婚事已经开始走流程,开始纳采了。
  庚帖已换,这五嫂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就是一开始便中意的,右副督御史闵大人的嫡次孙女闵佩然。”说实话,这门亲事,是姜家高攀了。
  右副督御史是正三品的实权官职,督察院的二把手。本朝御史可是有特权的,无论参奏何人何事,均可捕风捉影,无需确凿语气,无论所参之事最后是否查证子虚乌有,都不会因言获罪。
  因此御史们可是个顶个的铆足劲参人,百官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了,好处就是,与他们家结亲,不用担心被拉入派系斗争。
  像之前倒向某一方向,最终在权势争斗中落败,抄家发配的监察御史绝无仅有,主要别人没他这么二,上赶着找死当马前卒。
  姜文远一个从五品,还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熬上去,正三品,连想都不敢想。
  宁氏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个好的,但却没有那么飘,认为他配得上高门大户真正的贵女,因此一开始挑选的结亲对象,都是与他们门第差不多的中层官宦之家。
  是闵家主动寻了宁氏,透了口风,似乎是因为闵大人学问很好,在国子监客串着教过几次书,很欣赏姜承轩的文采,有意下嫁孙女。
  闵家是什么人物?嫡长孙女进了宫,贵为四妃之一的贤妃,颇得圣宠,而且贤妃娘娘绝对对得起贤字封号,不争不抢,淡泊如水,性子是真好。
  因此宁氏便很有些意动,在与家里人商量、又与相熟人家打听后,便主动请了媒人,去闵家上门提亲了。
  姜久盈不由暗道,说句不该说的,希望贤妃娘娘不要生皇子才好,不然几十年后,还不知道有什么腥风血雨呢。自古被牵连进皇权争斗的家族,多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少数笑到最后,付出的代价也难以想象。
  淡泊如水,不争不抢?能进了宫,当一宫主位,活得好好的,还有宠的女人,怎么可能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不过眼下来看,这确实是一门好亲,闵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嫡长女如此高嫁,下面的妹妹们,便是选个王府勋贵府,都是使得的。
  一句欣赏才华就嫁个孙女出来?草率了吧?
  而且他们两家议亲,是在今科之后,姜承轩并没有中进士,事实上这一次整个姜家颗粒无收,参加考试的几个哥哥全部名落孙山,便是心性豁达的姜承轩,在放榜之后,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复盘了许久,有些难以释怀的。
  明明辛苦准备了这么久,自认为自己的学问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却连个吊车尾的三榜都没上,多多少少有点打脸,太伤自尊了。
  不过爹爹也说过,他当年也是考了三场,才最终高中的,现下姜承轩只有十九岁,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第一次下场不中,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是全国所有的顶尖人才汇集一堂,选出区区百十来人,强中自有强中手。
  姜承轩收拾好心情,已经重回国子监上学去了。至于定亲一事,不需要他发表意见,他也对闵家姑娘既无喜爱,又无排斥。像绝大多数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娶妻生子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姜久盈想想,如果自己以后要嫁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还不如嫁给赵东篱呢,可惜了,这么好的男孩子。
  “你爹爹使人传话,下衙后不回府用餐了,老夫人身上不爽利,请安也免了,不若咱们母女俩涮锅子吃?”
  “好啊,娘,我要吃炸豆腐皮和白菘,让张妈妈把羊肉片切薄一点,再来些嫩鱼皮,调个香油碟吧。”
  “行,都依你。”
  满满一桌子菜上了桌,母女俩也没叫别人,自顾自在屋里享用,也不用端着规矩,边说边聊。
  “你二哥呢?怎么最近总也没见他。”
  这个二儿子仿佛是五房亲生的,每天长在五叔那里,也不怕别人烦他。
  “五叔病了,二哥伺候汤药呢。”姜久盈还亲去看过,宁氏最近忙得很,五叔也不是啥大病,下人来报时,姜久盈便代表他们三房专程送了些温补的食材和药材过去。
  “病得可重?”
  “听说是积年的老毛病,五叔一直饮食不太规律,肠胃弱些,这不,我们刚回来时,他与友人饮宴,多吃了几杯酒,回来的路上又着了风,便开始上吐下泄,有些起不来床了。”
  “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无外乎老夫人总是惦着他,唉,房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是不行。”宁氏的观念,还停留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上,自然看不惯五叔的特立独行。
  姜久盈倒觉得没什么,婚姻本来也不该成为人生的必选项,两个人是不错,但一个人也完整,权看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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