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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赛疆给赵雪青把过脉,又轻轻地抚摸揉捏她的伤疤,问:“雪青小姐,这伤是怎么来的?”

        “是剑伤,当时有人出剑,我一着急,伸手去接了他的剑。”

        “那剑有多厚?”

        “我不记得了,不太厚。”赵雪青思索一下,“剑锋大概和两张纸的厚度差不多。”

        赛疆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问:“后来用了什么药?”

        “用的是自制的伤药。”赵雪青把大致药材说了一下,“二十来天伤口就结痂好了,但右手手掌内一直隐隐作痛,不知是怎么回事。”

        赛疆又轻轻捏了捏她两只手掌,说:“左手除了留下伤痕之外没有大碍,但是右手一使力就痛是吗?”

        赵雪青点点头。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金凤兰问。

        “右手使用的力度大,伤到了筋骨。”赛疆回答。

        “能治好吗?”金凤兰又问。

        “现在不清楚,下午我去外面采点药,晚上给回来雪青小姐施针,先治疗几日再看。”

        “有劳赛爷爷。”赵雪青道谢。

        “那人的心怕是石头做的,仙女一样的人儿也忍心伤害。”金凤兰心疼地一把搂过她,安慰道,“小青儿不要怕,爷爷会治好的。”

        赵雪青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晚上,赛疆给赵雪青的右手扎针,疏通筋骨,睡前再厚厚敷上他自己调制的草药泥,第二日清晨洗掉。这样过了几天,她觉得右手掌心又烧又痒,时刻想去挠。赛疆让她忍着,因为挠没有任何作用。赵雪青尽量忍住,但有时放松下来忘记这回事,又痒的太狠,会不自觉地去挠,手掌疤痕处都是被挠出来的血痂。

        金凤兰看她忍得难受,提议她染指甲,说一方面可以消磨时间,另一方面把指甲包住了就挠不到了。

        她们在这边染指甲,赛维达兄弟在一旁商量几天后赛疆的八十大寿要何如操办。

        “我已经给赛家所有亲戚都打过招呼了,请他们八月初三都过来吃酒席。”赛维学说,“食材过俩日我和凤兰一起去城里买。”

        “其他的外姓亲戚呢?”

        “亲戚若是都叫过来的话,人太多了,就没叫。”赛维学说。

        “不多。”赛维达说,“爷爷今年八十大寿,他操劳了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作为小辈应该风风光光为他庆祝一下。”

        “那大哥想怎么操办?”

        “我的想法是把所有亲戚都请过来,还有镇上的其他人。”赛维达说,“办三天的流水席,让大家吃个痛快,怎么样?”

        “这会不会太奢侈了?”赛维学有些不确定。

        “没事,所有花费由我一人承担。”

        “爷爷会不会嫌我们把排场弄得太大……要不要问问爷爷的意思。”

        赛维学拿不定主意,金凤兰悄悄咳了一声,他看过去,见她正在给他使眼色,连忙不说了。

        “所有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会去城里请人过来做。”赛维达说,“爷爷生日那天,你们到帮忙招待一下客人就行。”

        “好的,一切都听大哥安排。”金凤兰连忙答应。

        俩人回了屋,赛维学问:“你刚刚咳什么?”

        “这个事情你去征求爷爷,爷爷肯定不同意的。”金凤兰说,“他节俭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其实我也觉得太浪费了,三天,那么多人,得花多少银子。”赛维学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不知大哥怎么想的,他以前不爱搞这些,今年这是怎么了。”

        “我看大哥不止是想给爷爷办寿宴。”金凤兰说,“像你说的,以前爷爷的大寿,他没想过这样大操大办,就今年特殊。”

        “那他还想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想想今年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今年小青儿回来了。”

        “小青儿?”

        “是的。”金凤兰说,“我看大哥这次不止是想办寿宴,还想让大家知道他和小青儿在一起了。”

        赛维学更加不解,说:“这几日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大哥是剃头刀子一头热。我觉得小青儿没有那个意思,她有些回避大哥,大哥在的场合她都尽量不出现。怕是真的来治疗手伤的。”

        “你也看出来了。”金凤兰叹口气说,“所以我猜大哥才这么隐晦,不敢明目张胆的操办。”

        “小青儿不愿意,他们不去官衙登记造册,这样有什么用。”赛维学不解。

        “你看我们镇上村里的人,一大半没有去官府登记,都是请周围人吃顿饭,稀里糊涂地就过了一辈子。”

        “问题是小青儿和大哥现在可不是村里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赛维学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觉得没有。”金凤兰信自己的预感,“大哥兜兜转转等了小青儿这么多年,好容易现在有些眉目了,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肯定是想让大家的。”

        赛维学没有说话。

        “所以你不要去问爷爷了。”金凤兰说,“你问他肯定是反对的,但是真的办了,他也会开心。父亲和大伯去世多年,现在大哥这样争气,他心里肯定是欣慰的。”

        赛维达全权承包了此次寿宴,一切仅仅有条,不用金凤兰夫妇操心。生日那一日,来的人非常多,赛疆有些意外,想找赛维学问问是怎么回事,但不断有人来给他贺喜祝寿,脱不开身,也就默默接受两位孙儿给他举办的盛大寿宴。

        赛疆一晚上笑得没有合拢嘴,金凤兰悄悄对赛维学说:“我说爷爷会高兴的吧。你还要多事去说。”

        “你厉害行了吧。”赛维达瘪瘪嘴。

        到了寿宴后半段,赛疆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劲,不断有人来祝贺他迎新的孙媳妇进门,最初他还认真解释没这回事,说的人多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找了个机会起身离开席位,来到院里赛维达他们这一桌。

        夜深了,客人走的差不多,忙碌了一天的自家人才有时间坐下来吃饭闲聊。

        吃着吃着,有人突然有感而发,说:“维达呀,还是你厉害,到底把小青儿带回来了,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赛维达拿起酒杯和他碰一下,说:“不要乱说。”

        “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大家都是当爹做娘的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下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那人看出他嘴里虽是责备,眼睛里却满是喜悦,于是继续说。

        赛维达看了赵雪青一眼,赵雪青正自顾自的吃饭,似乎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于是勉强对那人抿唇一下,没有说话。

        “想当年,镇上的男孩子,谁的愿望不是长大了娶小青儿做妻子。”另一人接过话头,“但是只有你能做到。”

        “你们还真敢说,不怕我大哥撕烂你们的嘴。”金凤兰见他们越来越口无遮拦,对着那人凶道。

        “你不要说我们,你敢说你家维学那时候没有这么想吗?”那人开玩笑。

        金凤兰看向他,赛维学连连摆手否认,说:“我没这么想过,真的没有。”

        “赛维学,你这人太没意思了,敢做不敢当。”

        赛维学深深瞪他一眼,说:“别的不说,我一早就知道大哥喜欢小青儿。大哥喜欢的人,我怎么敢喜欢。”

        金凤兰故意“哼”了一声,赛维学马上松了一口气。窘迫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笑了。

        金凤兰也是开玩笑调节气氛,并没有真的生气,也跟着他们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余光撇到赛疆正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连忙站起来,说:“爷爷,您怎么过来了?我们正说要去给您敬酒呢!”

        其他人也站起来,端着酒杯要敬酒。

        赛疆板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您不要生气,我们开玩笑的。”金凤兰讪笑道,“您回去坐,我们都来给您敬酒。”

        “开玩笑?”赛疆反问,“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赵大人的女儿你们也配和她开玩笑?赵大人听到了,不剥了你们的皮。”

        赵雪青一直在神游,没怎么认真听他们说话,见赛疆生气,忙站起来说:“没关系,赛爷爷。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大家和我开玩笑说明不把我当外人。”

        “雪青小姐,你不要给这群人好脸色看。”赛疆对她说,“你好说话,他们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蹬鼻子上脸,没尊没卑的。”

        镇上一人听他这样说,有些生气,说:“是,我们的身份低微,不能想不能说。但我们说的是维达哥,他现在是将军了,总配得上小青儿了吧。”

        赛疆脸色更难看,说:“他更是别想。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若是没有赵大人首肯,我是不会同意的。”

        桌上所有人都看向赛维达,他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心思。你想浑水摸鱼,稀里糊涂的把事情办了。”赛疆气得发抖,“除非我死了,否则不可能。”

        赵雪青想到今天从早上起,就不断有人到她房间来看她,说一些莫名其妙贺喜的话。现在赛疆这样说,才明白赛维达做这场盛大的寿宴是想干什么。

        “你做的那些混账事,赵大人杀了你的心都有,怎会再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你,你绝了这条心吧。”赛疆继续说,“当初你若是安分守己地守在月亮湾,真心去求娶,赵大人说不定还会愿意。”

        听到这里,金凤兰忍不住替赛维达抱不平,说:“爷爷,那你说大哥怎么办呢。他在家里做生意你说他是村野小子,配不上小青儿。但我们毕竟是夏国人,去大都的话,大都朝廷哪里敢重用他。他没得选择,只有去凤凰城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赛疆想起以前确实这样说过,沉默了一阵,叹一口气,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这样的痴心妄想。”

        赛维达忍无可忍,站起来说:“从小到大,你总是贬低我想做的一切。我出生在安宁城这个战乱之地是我自己的错吗?我从小没了父母,想要替他们报仇,想要娶小青儿为妻,到底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就一定要认命,重复你们过了几百年的生活吗?”

        赛疆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有说话。

        “安宁城这么多年一直处在战乱之中,我留在家做生意难保不会落得我父母那样的下场。不彻底改变,不但是我,我的儿子孙子也会一遍遍的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赛维达继续说,“我在凤凰城为了两国边境做的事难道不比在这里做生意有用?你的老思想什么时候能变一变。”

        赛疆身子一怔,摇晃了一下。

        金凤兰忙扶住他,说:“大哥,不要再说了。”

        赛维达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扔在桌上,起身出了院子。

        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有什么动作。赛疆叹口气,慢慢转身要回屋。

        金凤兰向赛维学使眼色让他出去跟着赛维达,自己则起身扶着赛疆进屋,说着一些宽心的话。

        安抚好赛疆,金凤兰出来,看到其他人都散了,赵雪青还坐在桌上发呆,说:“小青儿,我们一起出去找大哥怎样?”

        赵雪青摇摇头,起身道:“我不去了,兰姐姐。赛爷爷和达哥哥的事情我不便插手,我先回屋了。”

        金凤兰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叹口气,自己到镇子外面的月亮湖边找人。果不其然,出镇子没多远,就看到几个人在河边石头上默默地坐着,有一人在岸边捡了石子往湖里打水漂玩。

        她过来,打水漂的人轻咳一声,除了赛维达,其他人都回头看过来。

        赛维学转身走过来,悄悄问:“小青儿怎么没来?”

        金凤兰摇摇头,上前对赛维达说道:“大哥,你不要和爷爷生气,他年纪大了固执认死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犯不着在今日和他生气。”

        赛维达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久久不说话。

        金凤兰正不知道怎么劝,赛维达突然问:“她没有来,是生气了是吗?”

        就像大多数人会意的那样,他确实想让人知道他把赵雪青带回了家,并且在一起了。这几个月,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无论他怎么做,赵雪青没有任何反馈,让他无比着急。虽然这样做有点自欺欺人,但好歹是一个安慰。

        赛疆在宴会上把事情点明,传出去大家也就不会那样想了。而且赵雪青知道,应该是要生气的。

        金凤兰一时语塞,想了一下才说:“小青儿现在一直淡淡的,什么都不说,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想大概是以前的事对她伤害太深,没有走出来。大哥,她已经和你过来了,现在大家参加了寿宴,知道了这回事,你多点耐心,后面的事情其实是水到渠成的。”

        “你真的这样想?”

        金凤兰点点头,说:“还有爷爷,他嘴里虽然反对,但我们都知道,他比谁都喜欢小青儿,也想你娶她。但是发生了那些事,他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说要赵大人同意才行。”

        “我要是能让赵启言同意,还会走这么多弯路吗?”说到这件事,赛维达感到深深的无力。

        “大哥,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小青儿前面有过一位,还把她伤的这样深。赵大人看重小青儿的话,有什么是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呢。她现在过来了,时间久了,赵大人未必不会同意。”

        赛维达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没有说话。

        “其实退一万步,小青儿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赵大人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赛维达渐渐觉得有些希望,说:“我是告假出来的,凤凰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过几天就要回去,你们帮我看好小青儿,有什么事随时和我写信。”

        “你放心,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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