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 狐小唯传
狐小唯小传。
我叫狐小唯。家住葫芦岛萝卜山脆生林。
我家有一个整天打瞌睡的奶奶，一对修行真不怎么有天赋的父母和十一个性格各异的哥哥。
……
‘今天，我们来学习山下人怎么和人打招呼。’父亲拿这书说道。
‘好！’我们异口同声。
‘大家跟我一起念:咩呀！’
‘咩呀！’
……
书里面说:‘想学人语要先学五百种兽语再学五百种鸟语然后才能开始学人语。’我突然就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本来我觉的狐生这样也挺好。只是我穷尽自己所有的想象力也不会知道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脆生林——我那个爱学习的六哥不知道怎么就学了一身狗熊掰棒子的手艺活儿，到山下一阵嚯嚯。结果好嘛，引来了村民烧山。
逃离大火的时候，我和家人失散了。
在江湖流浪很久，总体来说狐艰不拆——热闹的的地方不敢去，山林里碰到下雨天又实在能冻成狗。
后来找到一座破烂寺庙慢慢修行。
那一天刚修成人形，那一天也正好是第一单生意上门。
他一副书生打扮，麻布衣服洗的发白。背着一个竹子做的箱子，箱子的外面也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走起路来‘呼啦啦’只响。
‘这位公……’
‘变回去!’
‘我这样不好看么？’
‘可是我更喜欢毛茸茸啊！’
‘你的口味儿是不是有点重啊？！’
然后他上来就是一巴掌把我打回原形。我觉得吧，输人不输阵！就算这会儿被他放在怀里蹂躏，也总是要说点什么，于是我说道:‘我大意了，没有闪！年轻人不讲武德，耗子喂汁！’
这个不讲武德的年轻人叫陌路，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说的斩钉截铁，不接受任何反驳，然后他问我: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小唯。’
陌路痛心疾首，说了一句:‘可惜了!’
‘有啥可惜的？’
‘你要是没有名字，我就叫你陌陌了！’
‘呵呵!我还叫探探嘞！’
邺城，某天，下雨。
我和陌路蹲在餐馆的屋檐下。我抖着腿，他喝着酒。
‘说起来，你到底做什么营生的？’我看着他问道。
‘我啊，给人换脸的。’
‘换脸？’
‘对啊，字面意思。’
‘那你不应该这么穷啊！’
‘应该是他们都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吧。’
后来，我发现他穷是真的有原因的。
只见他看见不太好看的姑娘，上去就问:‘你要脸不？’
……
今天又下雨了，邺城这鬼天气真是烦人。我和陌路在屋檐下蹲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抖着腿，我舔着鸡骨头。
‘我觉得是你说法有问题。’我说到。
‘那你行你上！’
‘我觉得首先要找对客户，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样满大街的问是肯定不行的。’
‘嗯嗯。’
‘我还觉得，咱们不能一上来就问人家要不要脸，你想想这倒卖人体器官多血腥啊！’
‘嗯嗯。’
‘我更加觉得，服务态度要好。最重要的是要买身好衣服。不然这么破破烂烂的，谁看了放心？’
‘没钱!’
‘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你等会儿跟他们说。’
那一天，我们来到邺城最大的青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笑着走过去看着老鸨。她笑成一朵儿花，跟我说:‘我们这里只招待公子！’
我笑的更是点头哈腰，小声还问道:‘花魁姐姐真是好看！’
‘那是自然，当年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那你接着花魁换张更漂亮的脸不？’
那老鸨先是一愣，然后围着我转了几个圈，笑着说道:‘确实有这个本钱，我给你这个数，你跟着我干，月月有例钱，客户打赏都是你的，年底还给你分红。这样的好事在整个邺城可都是独一份儿啦！’
她说着，那扇子轻轻拍了我一下，转头说道:‘阿大，把这个姑娘带过去，换身干净衣服！’
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在远处看着的陌路笑的乐不可支。
……
今天又是下雨，我和陌路在屋檐下蹲着。不同的是，今天我们俩一起抖腿。
‘这年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陌路说道。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陌路被我看的有点发毛:‘你看我干嘛？’
‘我觉得，要不你躺在地上我来哭。说不定明天晚上就能吃上包子了！’
‘滚!’
虽然卖身葬父的桥段并没有出现。但老天爷似乎还是很支持我们做副业的。
第二天，有个公子哥在路上被马踢了。那鲜血，那肠子，诶呀！流的哗哗的，到处都是。
‘我觉得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我看着陌路说道。
‘你又想干嘛？’
……
过了一会儿，那公子哥的父母赶了过来，他们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儿子面前。
‘你是大夫？’
陌路正好喝了口水喷在鲜花上，他轻轻的放在死者的身上说道:‘不是，我只是帮他整理一下仪容，你看他走的多安详，死的多开心啊！’
那对父母看着仿佛在熟睡的儿子，真是异常感动。尤其是那妇人，一边用手帕泪水，一边给身后的家丁说道:‘给我，打死他！！！’
那一天，我们被追了三条街。
……
今天，又是下雨。我和陌路在屋檐下蹲着避雨。不同的是他没抖腿，我也没有抖腿。我用已经舔成牙签的鸡骨头剔着牙，喃喃道:‘没有道理啊!’
陌路说道:‘我觉得我们生意原来越差劲儿了。’
‘想开点，我们的生意到现在也没好过不是！’
‘你这狐真会聊天！’
‘还好。’
……
我们商量了很久，觉得还是换个城市比较好。主要是上次被追了三条街，事情闹的有点大。现在所有人看到我们都会说一句:‘呦！这不是被撵了几条街的小啥和小啥么？’
‘神特么小啥！老娘跟你们不熟好吧！’
于是我们买了一大堆馒头开始出城。城门口是士兵庄严肃穆，挨个排查来往的人物的路引。只是一看到我们，张口便来了一句:‘呦！这不是那被追了三条街的小啥和小啥么！’
我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很久，回复了一句:‘很好，很精神！’
……
去往别的城池的路有点远。于是我就变成小狐狸躲在箱子上偷懒，美其名曰‘修行’。
不过这期间我还真的修行到了开脉境。
陌路拍着手，略微摇头感叹道:‘厉害啊！打坐能睡着，还睡的鼻涕泡都出来的狐狸，居然还能开脉！’
我臭屁傲娇的撇撇嘴，说道:‘你懂个那啥！’心里却还是偷着乐！
后面的日子里，偶尔会切磋一下。所谓得‘切磋一下’也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我们来切磋吧！’
‘不要！’
‘你要是赢了我，我就给你当一天的围巾。’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你摆好姿势么？’
‘随时准备着！啊呀~’
……
‘上次是我大意了，没有闪!你那一巴掌太突然，这次我先说开始了咱们再开始！’
‘好!’
我活动了活动手脚，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猫着腰慢慢的走到他的背后，突然发动攻击！
那句‘开始’？
不存在的！
哇哈哈哈哈哈！
‘啊呀~~~~’
‘陌路，你耍赖！我都没说开始！’
‘呵呵！’
……
除了切磋，陌路时不时的会制作一些面具。他有一种很奇特的秘法，可惜让山精鬼魅，魂魄亡灵这样的东西寄居在面具中。
而那些东西一旦进去面具里，那面具就像是活了一般，可以口吐人言。
陌路似乎很喜欢听他们诉说过往。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着，只不过那些面具下的魂魄无论说的生前有多美好，结局往往都是‘我死了’。我实在不太理解这样已经猜出结局的故事有什么意思。
但陌路就是乐此不疲，还问我要不要学？
我？学个锤儿！
‘人嘛！技多不压身啊！’
‘我又不是人，我只是狐狸！我觉得我已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愿赌服输！好好当你的坐骑。’
‘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只赌自己能赢的东西！’
‘其实……’
‘其实什么？’
‘没什么……’
……
后来随着我修行的提高，越来越发现陌路有问题——他体内得灵气似乎挥发的特别快，就如同快死的人出气多进气少一样。
有一次，我们在切磋是时候，他居然没有一巴掌把我打回原形。
然后我挠挠头，问出了这个隐藏心底很久的秘密:‘陌路，我怎么感觉你身上的灵气原来越少了。’
‘唉，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不在瞒你了。’
‘不会真有什么事情吧！’
‘嗯，我大道有缺。注定活不长了。这是我的配剑‘嫁妆’，就送给你了。’
‘陌路，你别吓唬我啊！’
‘唉，我嘴上能骗人，但这残破的身子终究还是诚实的么！’
‘那……那……那你还能活多久？’我心里有点忐忑，想想最近经历的风风雨雨，眼睛都有些湿润。
‘大概，也就能活个一二百年吧！’
……
‘锤儿的！把老娘的泪水还回来！’
‘你还没流泪好吧！’
‘但我伤心却是真的呀！’
‘我不信！’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把剑以后就是我得啦！’
‘这把剑可是我心头血，身上肉啊！得加钱！’
……
之后，我每天都会练会儿剑。
‘剑不是这么个练法！’
‘练剑很难么？不就是戳戳戳，嗖嗖嗖么？’
‘有剑如人，用着在心！’说着他手一点，‘嫁妆’出鞘，在他身边盘旋。
他随手一指，长剑‘嗖~~~~~~’的飞了一大大圈。回来的时候，剑上稳稳的带着一排油菜花！
他笑了起来，显得很得意！
我看着他，一口气把所有的花瓣都吹到他的身上，看着他整理那些花瓣，板着脸训斥我时，嘴角上居然还有一些黄色的花瓣，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就被一巴掌打回了原型。
‘怎么才能让剑自己飞出去？’
‘和它交流！’
‘交流？’
‘你猜！’
于是我在陌路的背箱里看着那把剑，琢磨了很久，然后说道:‘剑兄！小妹初来乍到。请多多多指教！’
我能感觉到陌路走着走着突然踉跄了一下。我想想觉得称呼是有点问题。它叫‘嫁妆’试问那个男的敢取这名字？
于是我觉得，我和剑姐的关系更近了一层。
‘为什么‘嫁妆’上会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我觉得它应该会喜欢！’
‘你的交流方式比我想象的要幽默！’
……
陌路最后还是告诉我御剑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灌注灵气，当自己的灵气和剑体融合完成后，自己在剑的附近变会心生感应。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切磋一下！’飞剑在我周身旋转，我有点飘飘然的说道。
‘不要！’
‘你是不是怕输？’
‘不是！’
‘那我们来切磋嘛！’
‘不要！’
‘你要是打赢我，我今天给你表演劈叉！’
‘好！’
‘预备~备~备~开始！啊呀~~~~~！’
……
今天，我们到了平城。
‘我觉得这个城池是真的没什么油水！’我摸着下巴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看那土墙！老干吧了！’
然而第一天我们就来了生意，某种角度来说，开门大吉啊！
平城战乱频繁，守城的一个士兵左脸颊被敌人用长枪搓掉了一块皮，除了看着更狰狞以外还时不时的流口水，这让他很是苦恼。
陌路看着他说自己能修补，那人很开心。
就这样我们在平城安顿了下来。时间一久，我觉得一辈子这样过也挺好的。
只是有一天，我们在买的房子的屋檐下看雨。雨下的很大，深吸一口夹杂着泥土芳香的空气，不由得变会心旷神怡。
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走了牵着马走了过来。她和陌路对视了很久，然后说道:‘把那张脸给我。’
陌路跟我说:‘小唯，你先进去。’
我哦了一声，以为和往常一样，又是生意上门来了呢，于是进去帮陌路准备换脸用的工具。只是一边听，一边觉得今天陌路的聊天内容有点怪怪的。
那女声又重复了一遍:‘把那张脸给我！’
‘我说了，他只是喜欢那一张脸，他喜欢的不是你。’
‘那是我的事，你把脸给我就行！’
‘没有了，我已经扔了。’
‘你是在逼我出剑？’
‘你，要对我出剑？来来来，往这里刺！嗯~！’
我听的一声闷哼，心觉大事不妙，打开门跑出去看着那女人已经将长剑刺进了他的身体。我一掌打退那女人，抱着陌路往最近的医馆跑。
‘大夫！大夫！急诊！有急诊！’
大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摸了摸脉，又查看了伤口。摇头说道:‘没得救了。’
‘怎么可能！’
‘一剑刺穿心脏。怎么可能有的救！’
‘您在看看，说不定他心脏是在右边呢？’
‘他真的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怎么就死了呢？不可能啊！没道理啊！’我喃喃的说道，‘他刚才明明还在跟我说话啊！’
‘喂！你是他的徒弟吧。去把你师傅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我饶你不死！’那个女人应该是先去屋子里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才又找过来。
我，真的生气了。
我放下陌路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陌路说:‘与人战斗的时候，要把肌肉放松，这样别人就没有办法察觉到你的发力点，也就不会提前防御。’
其实陌路还有一个原因没说——人的肌肉放松，需要呼气，吸气，再呼气，如此可以让自己头脑变得清楚一点。
我弓着腰，佝偻着背，先是慢慢走，然后突然脚下发力奔跑，在她面前又骤然而停，右脚踩碎地面，左脚向前迈出，腰部扭转到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拳挥出。力气从右脚到腰部然后随着右拳倾泻，那人先是身体随着拳头靠后，然后四肢和头颅也紧跟着身体飞出。一瞬间撞穿数栋屋舍，即便是这样的雨天，在我面前的笔直一线上也是烟尘滚滚。
我一拳挥出后直接将身体下压，双手摁在地面上，左脚发力，跳上屋顶开始手脚并用的奔跑。等看到那人躺在地上后，我高高跃起，腰部弯曲如同拉满的弓弦，一拳挥出，一道灵气凝成的拳头直接将她的头直接打进青石板里，与此同时，她的腿不由自主的翘起。我落在地面，抓住她的腿将她高高提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又提起甩了四个圈远远的扔出去。
那人可能被刚才的战斗打的有点猝不及防，她被扔出去后，竟然在空中转了圈，然后稳稳落地。随手一招，远处的长剑颤鸣一声，自动飞回她的手中。
她手持长剑抖了几个剑花，数十柄长剑从身后飞出向我刺来。我侧身一躲绕进屋子里，和我想的一样，对方不太敢将飞剑飞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我推测应该是又回到她身边做出防御姿态等着我下一次攻击。
我拿着一个板凳朝她最近的窗户扔过去，数道剑光激射而入。我随手又拿着一个板凳从另一个窗户了撞出，然后将板凳投掷过去，一道剑光挥出，直接将板凳打成齑粉。但她明显招式用老。我手脚并用，如同箭矢掠过地面。她显得有些慌张，急忙抬起手中长剑。而我此时已经到了身边，一手摁住她的手腕，一手摁住她的头颅，接着惯力将她推到她后面房子上。然后右脚发力，将她的头摁在木质窗户里疯狂的向左摩擦。
我咆哮着。她也惨叫着。
就在这时，一柄剑贴着我的脸划过。我心里一惊，立马往地上翻滚，然后扭头就躲进一间民居中。
我猜测她这次更加不会把自己飞剑脱离自己视野，所以，她一定会跑进来。故而此地不宜久留。果不其然，当我从另一个窗户钻出去的时候，听见她在屋子里咆哮，她说:‘狐狸崽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于是我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
我跑动中会尽量避开直线，更多的是找有障碍物的地方跑。她刚开始还跟着跑，倒后来就学的聪明了起来，开始在屋顶上跑，如果我躲进屋子里，她就直接把数十把飞剑直接驱使过去，一阵搅动。
我不敢赌她的飞剑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是否能找到我，故而躲藏进房子里，不一会儿便要狼狈的逃出来。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心湖突然有了涟漪。原来我转了一个大圈，又跑到自己家附近了。那柄‘嫁妆’在房子后面的柴房发出嗡明声。我随手一招，那把‘嫁妆’如同欢快的孩童一般直接将柴房的门撞成齑粉，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我的面前。
我握住长剑，格挡开所有飞来的长剑。
那个女人从房顶上轻轻一跃而下，她眼神有些复杂，说道:‘你本来能活的。’
我懒得跟她说话，甩了甩手中长剑，让自己更加适应。
那女人继续说道:‘罢了，我们还是在这里做个了解吧。’
说着她慢慢升空。身后的长剑开始是十把，然后变成一百把，两百把，三百把……在我看来，几乎满天都是长剑，多的骇人听闻。然后随手一指，身后的数千把长剑齐齐射来。
我扭头转进旁边的房屋中。她冷笑一声，说道:‘还来！’
说完随手一剑，又有数千把飞剑齐齐射出。正做房屋瞬间倒塌。
她看着那倒塌的房屋有些疑惑，没有任何惨叫传出，难道是直接射中头颅了么？
噗！一柄长剑剑尖从她胸口慢慢露出。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对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大意了。’
是的。我毕竟在这里住了很久，所以对附近地形有着天然的优势，但是，如果只是这样，我也赢不了，因为我不够快。但很巧的是，我手中的嫁妆足够快！它带着我穿街过巷，避开对方所有的视野悄悄飞到了她的身后。
我将长剑拔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无法说话，她身边所有的长剑也开始一柄柄的消失。
雨下的更大了。她趴在地上，雨水带走了她流出来的血迹，使其看起来如同睡着了一般。
……
我抱着陌路的身体，已经开始凉了。
我带着他从医馆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我想哭，但怎么也哭不出来。
慢慢的，我走到了城门处，有个士兵在透过雨幕看见了我。他说道:‘这天气居然还有人出城？’
另一个士兵看了看，说道:‘还瞎说什么！鬼影儿都没一只！’
‘鬼？鬼！？’我突然燃烧起希望。我想起了陌路可以把孤魂野鬼收进脸皮里去，说不定我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把陌路的魂魄找到！
我抱着他飞奔回家。我真的是头一次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懒惰！
那制作脸皮的方法看过很多遍，但是轮到我做的时候，却怎么也做不对！
‘陌路？陌路？’我举着这个一个面皮叫了两声，‘这个应该是压榨的时间太长了。’
‘陌路？陌路？这个一定是画的眉毛不够清楚。’
‘陌路？陌路？这个一定是嘴巴太大了。’
……
十天里，我试了一千多次。
陌路走了，他真的就这么走了！他那么成熟稳重，走的时候应该是准备好一切才对啊！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有很强的执念才对啊！
最后一天，我哭了。难受，干呕，心如刀绞。
……
第十一天晚上。门外有个人敲门。
‘有没有人？’
听声音，我应该不认识。所以我躺在地上不想理他。
‘我知道你在家！我是陌路的朋友！‘
‘你来晚了。’
‘陌路让我跟你说一些事情。’
我打开门，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抱剑汉子，他笑着说道:‘我叫燕仲骁，你可以叫我燕老二！卧槽，你屋子里真味儿！咱们还是去房顶聊吧！’
‘他让你跟我说什么？’
‘他让我跟你说一说他的故事。咱们从哪里说起好嘞？’
‘就从他大道受损是怎么回事吧。’
‘这个啊！跟十天前来这里的女子有关系。’
燕仲骁看着我，我有点发毛，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燕仲骁撇啥嘴，说道:‘你刚才就不能问一句‘什么关系’之类的问题么？’
我哦了一声，问道:‘他们什么关系？’
燕仲骁说道:‘他们是曾经是一对道侣。后来对方背叛了陌路。而陌路的大道就是要守护她一辈子。故而，这一背叛让他的大道如同水上的浮萍，毫无根基可言。’
我看他停顿，很是善解人意的问道:‘那她为什么背叛？’
燕仲骁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喝酒么？’
‘不喝。’
‘要不要来一点？’说着他把一坛酒递过来。
我喝了一口，直接喷出一道彩虹。擦了擦嘴说道:‘怎么这么难喝？!’
燕仲骁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他慢慢躺下道:‘你说人奇怪不奇怪？这么难喝的东西却有人抢着喝。我刚开始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就琢磨，琢磨着琢磨着，我就琢磨出点味儿来——对于某些人来说，清淡比痛苦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我问道:‘这和我问她为什么背叛陌路有什么关系么？’
燕仲骁说道:‘当然！只有理解了这个逻辑，你才能理解她背叛的原因，毕竟她的背叛也是付出了大道崩断的代价。’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继续。
燕仲骁继续说道:‘他们都是名门弟子，远游的时候偶然认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坠入相爱。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有趣，就比如，你手里的那把剑叫‘嫁妆’，那个女的手里的配剑叫‘彩礼’。’
说道这儿，他喝酒了口酒，感慨的说道:‘彩礼三十万！’
‘什么彩礼三十万？’
‘‘彩礼’原本的名字叫‘三十万’。相传有大能手持此剑，可以幻化出三十万把飞剑。浩浩荡荡，顺昌逆亡。不过我是真没见过，就是当时陌路的师尊持有此剑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八万八，一般情况下都是六万六。‘
‘我觉得你是在逗闷子。’
‘好吧，说回正题。那时候，她是真心喜欢陌路的。以至于她的大道也是守护陌路一辈子！’
‘怎么可能？她在撒谎！’
‘故事就是这样，刚开始真的很美好。只是后来，她发现陌路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陌路只喜欢修行，只喜欢看书。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青衫仗剑的远游，她喜欢的是哪个骑马喝酒的陌路，是那个俯仰之间皆是快意恩仇的风流。所以山上日子平淡的如同水一样让她难以忍受。后来在龙首山之战里，二人碰见了巨大的危险，陌路让她先走。她走后觉得陌路应该是活不成了，很是巧合的那一天她碰见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细心体贴，术法高强，门第也确实还不错，孤男寡女，不久便暗生情愫。’
’然后呢？‘
‘然后，陌路居然没死！面对她的背叛，陌路说，他只是喜欢你的这张脸而已。而她话说，不，他是喜欢我这个人！于是，你陌路一怒之下，便在她修行的时候，点了迷魂香，给她换了一张普通的脸。’
‘然后那个男的就嫌弃她了？’
‘是的，只是那个男的非常聪明，他说一句很有趣的话‘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脸，但是我讨厌别人的欺骗！’于是乎那个傻女人就一直找陌路要回她本来的那张脸。‘
‘我觉得一个男人，只是喜欢一张脸，那总有一天，会出现比你更好看的。’
‘道理就是这样。但她必须找到那张脸才能告诉那个男人，自己从来没有欺骗过他！她始终认为那个男人离开她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欺骗了他！。于是乎就形成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她越是寻找陌路，陌路和她的大道就损伤越严重，可是她不找陌路，自己又异常不甘心。’
‘原来如此。’
‘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他只是托你来跟我说这些么？’
‘我猜他想让我代替这个大道失败的人说一些未尽之语。’
‘你说。’
‘他的大道虽然有缺，但不意味着曾经不够美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你能在他的大道上多走几步！小狐狸，这山上有时候就如同这边陲小镇，有兵患也有土匪，有天灾也有人祸。可是这里不应该只有打打杀杀，只有利益的交换。这里也应该有天上银河高挂，更应该有地上的灯火璀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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