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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罪恶之善


当蒙轲问二善是否愿意时,二善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把我带到那些村子那里吧。”

        “那些村子?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问你是否愿意重返狼窝!”

        “会有人来救我吗?”

        “当然。我会来救你的。”

        二善瞥了一眼蒙轲,满目的不屑。

        蒙轲心里顿时难受,他想起了他们在旧城发生的事。

        “总之,我们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你们怎么做?有个人跟在我后头保护我吗?”

        “你是孤身一人。但只要你被抓进峤山帮,我就在那里,我就可以照应你了。”

        “既然是孤身一人,那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我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去?如果你不愿意,也是没关系的。”

        蒙轲多么希望二善口中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但二善心里虽然害怕,但她面对一件助人行善之事,她便不懂得拒绝了。

        恐怕三善四善都是这样。跟着陆载长大的后果,就是都会变得优柔寡断吗?

        “我当然愿意。”她笑道,“如果是我哥,他肯定愿意;如果是我两个弟弟,他们也肯定会拍着胸口说愿意。所以,我是他们的妹妹和姐姐,我当然也会愿意。你现在就把我带到那些村子那里吧。”

        “好吧。”蒙轲无奈道,“你说那些村庄,是什么意思?”

        “峤山城附近的村子,都只剩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着。他们会欺骗路过的单身女客,把她们抓住迷晕了,再卖给别人换钱。你不是说缺一个被抓进峤山帮的,又不会引起怀疑的法子吗?这个不就是吗?还能给老人孩子们换一点钱。”

        二善并没有一直惦记着那个阴森可怖的村庄以及埋伏着小孩的洞穴。但毫无疑问,对于这个可怕的经历,她是记忆犹新的。蒙轲一提起,一切便历历在目。

        那是可怕的村子,更是可怜的村子。

        于是,四天快马加鞭,二善便孤身一人,被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山林中。

        那是一片何其杂乱蛮横的野林。疯长的野草与人身等齐,一片昌盛的绿油油间,禾草的黄杆和白穗丛丛地飘出来,如吊挂在草上的头巾。茂树横陈,没有笔直的姿态,只有恣肆的意味。还有一颗树长在了路中间,枝叶四扬,如同拦挡着过路人。

        阳光普照下来,眼前是光灿灿的样子。连日奔波,二善颇感疲累。

        她茫无目的地顺着路走着,又害怕又希望,重遇那个破落荒凉的山村。

        不久后,她的确遇见了一条村庄。路是越走越向低处延伸,尽头是一片茂盛的灌木。走过去两手拨开,脚下一条斜坡路,远眺便是山脚下茅屋间间,山坳处薄田破碎,一个看似宁静安详的村落。

        二善小心翼翼地一脚踏在斜坡上,可她还没踩稳,脚底一滑,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幸好这斜坡不算特别陡,二善对于山路也是熟悉,她后脚一下子稳住,把包袱往地上重重一摁,减缓了滑落。等脚一碰到平地,二善便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大步地走向村子。

        这是一个虽是衰旧但整然的小村子,在山坳间傍山而建,宛如是在绿莽莽之中一颗久经风吹雨打的黑岩。一块块鳞次栉比的木板搭建起来的棚屋,整齐对称地分列在泥路两边。棚屋上黑沓沓的茅草被叠得浑然一体,日晒雨淋下变得残旧与坚强。

        二善走进村时,每一个村民都驻足停手,侧目而视。有老有少,且有壮。

        他们的目光,告诉着二善,他们认为她是个不速之客,且来者不善。

        村民有这种反应,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小村落又不是大都城,年间难遇一客。就算是毗连通商繁荣的甘糜城的西艮村,见到白华姑娘还不是啧啧称奇。

        二善走向一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木讷地坐在屋前的老婆子问道:

        “老奶奶,请问这里有借宿的地方吗?”

        老奶奶不说话,只是颤颤地抬起手,慢慢地向身后的屋子指了指。

        二善只得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一个矮小消瘦,满脸黑斑,双眼溢血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二善面前。

        “你是谁?从哪来的?要干什么?”男子目光了充满敌意。

        二善还没回答,便感觉到如芒刺背。

        她一回头,发现身后全是围拥的村民。

        所有人都是异样敌意的目光。

        “我是从甘糜城来的,我是来借宿的,”二善说道,“我在山上迷路了。”

        “迷路了?”那屋里的男子走了出来,仔细打量着二善,“真是迷路了?”

        “是,不然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你们这里能否让我······”

        二善正说着,却看见那男子对自己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顿觉不妙时,脑后被猛地撞击,旋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醒过来时,后脑勺隐隐作痛,眼前是一片昏黑。半边脸贴在地面上,木板冰凉,枯草粗糙;她睁开眼睛时,一下子惊惶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股腐臭扑鼻而来,那是耗子的气味。她想用手支撑起来,才发现全身皆被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这就是自己谋划好的“遭遇”吗?意料之中的事,怎么心里还是蓦地害怕起来。怎么比上一次还要害怕?

        这跟上一次在峤山城被抓时不一样。上一次醒来,她便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妹妹在自己身边共同受难。那时那刻,她的心思就全在安抚别人身上,顾不及自己的情绪了。但现在孑然一身,周围寂然黑暗,心思便落不到别处,只想着自己的命运身世,越想越是可怜,越想越是凄惨。这种妄自菲薄的心思最是嗜人,一下子将她的躯体蚕食得空空落落,一颗心掉了进去如坠山崖,极是难受。

        就这样睁眼闭眼,嘴角尝泪间,二善默然自处了许久。

        唯有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打破沉寂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喊的,自己是应该喊人的。

        于是她开始拼命地大叫起来:“喂!放我出去!放老娘出去!”

        “你们想把我饿死吗?”

        “饿死我你们便什么都得不到!”

        不久后,门倏地打开了,一道刺眼的火光照了进来,与人影渐行渐近。

        走近小屋的,还是那个满脸黑斑,双眼溢血的中年男人。他身后是火光灼灼,人影幢幢。

        男人举着火把,凑近二善,将二善拽起来靠在墙上,盯着二善的眼睛,惊惶地问道,“你说我们什么都得不到,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了!”

        二善一愣,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说道,“我好歹是个人,现在被你们绑了你们做什么不可以?你们就想让我活活饿死?那就倒不如一刀我杀了吧,那样子老娘还痛快点!”

        “你,你想得美!”

        说罢,男子便出去了,“啪”地关上了门,黑暗重临。

        “喂!回来啊!真的想饿死老娘吗?”

        一会儿后,门又打开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半边饼子。

        她表情有点怪异,目光闪烁,眼里也是布满了血丝,似乎有点害怕,不敢靠近二善,离着和二善一步之遥便蹲了下来,将饼子伸向二善。

        “你,你快点吃吧。”

        二善看见自己的同龄人,不由得萌生一种亲切感。眼前的少女被村民所迫一同作恶,无疑也是受害之人。

        “你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憎恨你。”二善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都是逼于无奈,才这么做的。”

        少女听到此言,猛地抬起头,惊慌失措。

        “你,你说什么,什么我,和我的家人?什么逼于无奈?我做了什么!”少女惊恐的眼神与二善对视一阵后,她脸色渐渐又有了变化,眼睛霎时瞪得大大的,眼珠子缩成了一小粒,惊恐更甚,仿佛看到了鬼魅。

        二善觉察有异,忙问,“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怎,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吓得扔下饼子,惊慌地逃了出去。她门都忘记关了,一路还尖声惊叫。

        很快,村民们都被惊动了,屋外是一片喧闹之声。

        有人匆匆走过来,重重地关上了门。那鸡飞狗走的声音顿时消除一大半。

        二善让半边身子倒在地上,挪动着,舌头伸向那半边饼子,竭力想咬吃。

        但她还没咬到,门又“啪”地打开了。亮光一下子又涌了进来。

        门外站满了人,射进来无数目光。那个中年男子气汹汹地走了进来,不容分手地拽起了二善,使劲地把她扯出去。

        “起来!跟我出去!”

        二善被他扯到了外面,跪在村道上。

        所有村民,高举着火把,团团围着她,仔细打量着她。

        不少村民还长吁短叹地叨叨念道,“造孽啊造孽!”

        男子一把火凑近二善面前,差点烧着了二善的头发,吓得二善惊呼了一声。

        “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二善见他问得奇怪,哭笑不得道,“我当然是人啊!”

        “几个月前,你是不是见过我儿子?!”

        “我之前没来过这里,怎么可能见过你儿子呢?”

        “那你还记得我女儿吗?!”

        男子推了少女出来,少女吓得躲在男子身后,战战兢兢地露出半边脸。

        二善看着少女,摇摇头,“我和她见过吗?”

        “哼,我儿子是不是在山里遇见你,然后带你去了县城,把你卖掉了!”

        听着这句话,二善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青年,就是这个村庄的人。

        她看着那少女,终于记起来了。这少女就是青年的妹妹。

        “我们村子靠着山,能种粮食的地方很少。前几个月,我们家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便只能将我女儿卖到窑子里。可没想到我儿子在路上偏偏遇见了你,就把你骗了,用你代替了我女儿。”

        二善看向扯着男子的衣服瑟瑟发抖的少女,大感事实之意外。

        “也许是因为报应,我儿子前一个月失踪不见了,我女儿也变得疯疯癫癫!”男子火把指着二善,怒吼道,“你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是想报复我们吗?”

        “不,我不是来报复你们的!”二善急忙喊道,“我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我没有逃出来,我在蜀山城被人救了,现在在城里打着长工。”

        “蜀山城离这里远得很,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想再被抓进去?”

        “对啊,这小妮子存了什么心思!回来作贱我们村的?”

        “大晚上的,恐怕不是个人吧,回来索命来的!”

        面对着众村民的怀疑,二善却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如何去诉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实情说出来。

        “你说不说!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们村子!为了你,我们一家都受尽了良心的责备,难道你还想回来侮辱我们吗!”

        男子这些话,说得怒目圆睁,咄咄逼人。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只是,我只是······”

        “她太邪门了!求个安宁,把她赶走吧!赶得远远的!”

        “对!解开她!赶她走!”

        几个村民拽着二善站起来,匆匆解绑后,猛地推了一把她。

        “滚!赶紧滚!滚得远远的!”

        “不,我不能走!”被逼无奈之下,二善只得喊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什么?帮我们?”男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故意让你们抓住我,才好顺理成章地被抓进峤山帮的!我外面有兄弟,要借这次机会里应外合,帮你们除掉峤山帮!”

        村民们一听,面面相觑,一片懵然。

        二善再耐心地讲述了一遍,村民们都大为震惊。

        “你,你们想除掉峤山帮?”

        “对,没错。”

        “你们是什么人?官兵?”

        “不是,我们是,我们是,”二善想起高锟说过的话,“江湖组织。”

        “江湖组织?”

        “对没错。我现在就想你们抓住我,到时候卖给峤山帮,你们还能拿到一笔钱,不是吗?”

        村民们一听哗然,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她真的自愿被我们抓住了?”

        “我就说,谁会迷路来到我们村呢?”

        “这迷路倒是真的。”二善又道,“其实你们不用想那么多,不是吗?你们只需要把我卖给峤山帮就行了!”

        听到此言,众村民目泛亮光。

        “这倒也是啊。”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是被老何他女儿一闹嘛!”

        “那赶紧抓起来!绑起来!绑起来!”

        几个壮年又赶忙拿起绳子,就要重绑二善。

        这时,那中年男子却猛地走出来,疯一样胡乱地推搡壮年们,歇斯底里大喊道,“不可以!不可以留她在这里!得赶她走!你滚!你滚啊!”

        中年男子踹了二善几脚,村民们赶紧架住了他。

        “老何,这是送上门的横财呀!不要白不要囖!”

        “就是老何,这姑娘被你们家骗了,还能机缘巧合回到这里,肯定就是给咱们造福气的呀!”

        “对啊,反正都骗过她了,骗多一次有何干系?”

        “不行!不可以!!!!”中年男子怒瞪着二善,“就是因为她,我全家人吃不好,睡不香,这几个月来都不得安生!我儿子跑了,我女儿疯了,我妻子在山上一晃神就摔死了!我一个大男人,晚上方便都觉得心慌!这是图啥!这是图啥呀!!!!!”

        二善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戚戚然。

        她看着面前,那少女抱腿坐在人群脚下,头沉进臂弯里,发丝间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浑身瑟瑟发抖,甚是可怜。

        二善有点惶惑和愧疚,是她做错了吗?可她的确被骗了呀,她做错什么了?

        正当村民和男子争吵着,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

        “村长!村长!”

        “村长,您说这事情怎么处理?”

        “村长!求求村长!”那男子哭喊道,“赶走这姑娘吧!她是个祸害!”

        那老者并没有理会男子,径直走向二善,问道,“姑娘,你真的愿意被我们卖给峤山帮?”

        二善沉吟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本来我们村不做这种勾当的,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因为我们村实在是偏僻,很少有什么过路客经过这里。看着别的村子赚得盆满钵满,我们也很羡慕啊。姑娘,你和你的兄弟们有此大义,我们应该成全啊!你们,不要绑她了,就关她在屋子里,给点饼子给点水喝,让她好好候着!”

        “好!”村民们皆兴奋得振臂高呼。

        “村长!”二善忽然喊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

        “姑娘你说!”

        “可否让这妹妹在屋子里陪我说几句话?”二善看着少女道。

        众村民顺着二善的目光低头看去,见脚下坐着一个人,皆纷纷挪身让开。

        “嘿,你这傻丫头,坐在这里干什么!万一被人踩着了,那可怎么办?!”

        “可以!当然可以!大家把她们扶到小屋里,架上火把,让她们好好聊!”

        “好!”村民们又兴奋得振臂高呼。

        二善看着他们,火光之下,他们龇牙咧嘴,形貌狂妄,甚是可怖。

        而那被拉走的中年男子,目光一直是死死瞪着二善,拼命大喊着:

        “你会害死我们!你会害死我们!!!!!!”

        二善看着他的凶怒,一筹莫展。

        随后,小屋子墙上多了一根火把,消散黑暗的同时,二善的对面也坐着那个少女,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也褪去一点内心的孤独和沉寂。

        少女双手抱腿坐在那,低着头却抬起眼,似乎在偷窥着二善。

        “你叫······”

        “你是鬼吗?”少女突然打断二善的话说道。

        “我都说了我不是鬼。我是人,我是真真实实的人。”

        二善伸手向少女,一碰到少女膝盖时,少女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你是鬼!你是鬼!”

        “我不是鬼,我是······”

        “你为什么不是鬼!你为什么不是鬼!”少女一下子疯掉一般,摇头痛哭,“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多好,死了我就不会记得你了,我就不会天天在梦里看见你!你现在就是回来报复我的,回来杀死我的!你已经带走我哥,杀死我哥了对不对!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二善急忙辩驳道,“我从来没有责怪你们,怨恨你们!这次我会来到这里,重遇你们只是个偶然!你哥不是说你们生活穷苦吗?所以我才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帮帮你们!”

        “帮我们?你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吗!”少女突然站起来,猛地扑向二善,一把抓住二善的头发,拼命地往后扯,“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娘摔死了!我哥哥不见了!害我和爹睡不着觉!睡不着觉!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二善痛得忙抓住少女的手,拼命地掰着。这少女似乎已经入了魔一般,气力极大,死死拽着二善的头发,还一口咬在二善的手上,让二善痛得尖叫起来。

        屋子的门又“啪”地打开了。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赶忙拉开少女。

        只见二善的长发被撕断了,双手也是血流如注。

        她是何其疑惑地看着少女,看着少女还在尖叫折腾。

        村民们把二善扶了出去,把少女关在里面乱喊大叫。

        众人一看二善的模样,都咧嘴笑了。

        “这姑娘头发都变这样了,峤山帮他们还能要吗?”

        “怎么不要?你干那些事管她什么头发?有两个馒头一个洞不就行了吗?”

        “那也是,老哥说得我心痒痒的。”

        “可不能,那峤山帮会问起来的。再说了,村长和媳妇都在呢。”

        “对,千万不要干傻事!”那村长老者又走了过来,瞥了二善一眼,点点头,貌岸道然道,“好,很好。只要不毁容就没事。大伙记住,我们只谋财,不劫色不害命。只谋财,家人和祖先都不会说我们不对,若劫色害命,家人祖宗可不会见我们!”

        “是是是是。”众人皆点头应声。

        二善看着他们的嘴脸,不禁想道,“这跟峤山帮有区别吗?我真的应该帮他们吗?”

        这时,二善身边突然炙热如烤,火光四起。

        她转头一看,赫然吃惊:那小屋子竟然烧了起来!

        灼眼跳跃的火焰,如同是小屋子灿烂的羽翼,在黑夜中明晃晃地肆虐着。

        众村民都慌乱了起来。

        “烧着了烧着了!”

        “快救火呀!”

        “快拿水!快拿水!”

        “大家都别慌!”村长喊道,“你们去拿水,你们赶紧把周围的东西都搬开,不要烧着别家了!先把茅草扑灭!”

        众村民急忙分成两拨人忙活起来。

        火声之下,二善清晰地听见了少女惨叫的声音。

        “村长!村长!那妹妹还在里面!她还在里面!”

        “哼,自作虐!就让她死吧!少一家人分钱!”

        村长正说着,那屋门和横梁轰然而倒,一团火竟然飘了出来。不,那不是一团火,而是全身燃烧的少女。她早已面目全非,踉踉跄跄地走着,凄厉地尖叫着,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颤颤地指着二善。

        “你害了我们家······你害了······”

        话还没说完,少女骤然倒地。

        二善抢过一桶水,猛地泼在少女身上吧。

        火虽被浇灭,但此时已经不见少女,只见冒烟的躯壳。

        浓烟袅袅升天,在黯淡无光的夜空下,缱绻着绵延的峦影。

        就在这天山之间的默然中,有人声喊得高亢,有人影骤然坠落。

        就仿佛是眼前的少女喊出来一般,二善被轰然击中,悔然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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