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辩论
太行、王屋两山,方圆七百里,高七八千丈。
北山愚公,年近鲐背之年,他苦于太行王屋两山阻绝了出去的道路,想要将两山移平。
愚村智叟,以聪明才智而远近闻名,他们是双胞胎,最近发现愚公一家居然当真开始付诸行动,感到很是可笑,想要上山劝说愚公不要做这么愚蠢地事。
于是,同样年近鲐背之年的智和叟,登上了太行山。
在山间一处搭建起的简易木棚内,愚公正坐在板凳上,他的妻子正在给他敷药。
就在半个时辰前,愚公的小腿被一块坠落下的山石所伤。
这让原本支持他的妻子开始质疑起来,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挖山半月了,只有如今这点微不足道的成果,即便再有一百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将山移平,不如放弃吧。”
站在愚公旁边的大儿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也劝道:“现在是春种的季节,我们还是应该将精力放在种粮食上,移山是不可能的。”
“你之前不是同意的吗?”愚公问儿子。
儿子低眸垂头,“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难,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们不该继续下去。”
便在此时。
下方传来了智与叟气喘吁吁的声音,“愚啊,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了吧,连你的妻子和儿子都已经不支持你了,快放下手中的铁镐吧,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智和叟啊,快上来休息吧,”
愚公邀请他入棚中休息的同时,也回答了他,“智叟,你看看我身边从蜀村来的人吧,他们正在劳作,越来越多的人投入进来,这不会太久的。”
智叟看向了周围的蜀山弟子。
从山下来的苏幕也看向了那些蜀山弟子,他们并没有去过多的关注愚公和智叟的谈话,依然忙碌着手中的活计,眼神中满是渴望。
“你太蠢笨了,”
智与叟即便很累,两人的呼吸频率也完全相同,他说道:“他们不是来帮助你移山的,凭你残余的岁月,还能够活多少年呢?凭你身体中所剩不多的力气,还能搬动几块石头呢?凭你枯槁的双腿,还能挑动几担泥土呢?”
“请你听从我的劝告,下山去吧,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在家中休息,安享晚年。”
听见这句话,苏幕心中多少都有了些熟悉感。
他回忆着在书本上愚公的回答,可是在这里愚公的妻子和儿子都已经动摇不支持他,他又会如何回答呢?
“智叟啊,你果然如传闻中那样的顽固,”
愚公长叹一声,说道:“我选择我选择的,我坚定我坚定的,以后的时间还剩下多少,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呢?”
苏幕双眉微皱。
智叟摇头,道:“既然是这样,你注定会失败的啊,何苦坚持一件不可能达到目标的事情呢?这是愚蠢的,请你不要再继续。”
“谁说在我这里注定失败的事情就一定要放弃呢?”
愚公很确信地说道:“我会失败,我的儿子会放弃,我的孙子却还在继续,即便我的孙子放弃了,愚村今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啊,他们之中,也会有深明闭塞之苦的人啊,”
“他们会继续移山,我们的力气就这样交替下去,就让岁月行走吧,愚村无穷的子孙后代终会将不再增长的山移平。”
“你才是顽固不化啊,”
智叟无奈地看着愚公,片刻后切换到另一个角度说道:“山就在这里,是自然之理,你何苦将他移开,愚啊,你这是在逆天行事,会遭天谴的。”
“您的意思是,凡是存在自然之理的事物都不能人为去改变吗?”
说话的并不是愚公,是苏幕,他向木棚走来。
智叟也看向了他,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感到了些许的诧异,“请问你是?”
“我叫苏幕,从蜀村而来。”
“你看起来和其它的蜀村人不一样,是那个地方的智者吗?”
智叟行了一礼,道:“我们兄弟二人是愚村远近闻名的智者,我叫做智,我叫做叟,既然你提出了疑问,我们便向你解答。”
“愿洗耳恭听。”
“天地孕生万物,多么的伟大啊,”
智叟向天拥抱去,崇敬的说道:“太行王屋矗立在这里,是天的道理啊,我们作为天的子女,应该遵循天的理,不然就会自取灭亡,愚和你们蜀村来的人,请停止这样的背逆。”
闻言,苏幕看向了智叟用头巾包着的十几根头发,说道:“请问你只剩下十余根头发依然坚持束发,也是在遵循天的道理吗?”
“当然了,束发立冠寓意成年,寓意顶天立地啊。”
“请问你们两兄弟如此这般模样也是遵循天的道理吗?”
苏幕没有对他们的回答予以置评,继续追问。
智叟两人听见这个问题,脸色不禁一变,在整个愚村,没有第二个像他们这样的存在。
见到智叟无法回答,苏幕微笑着问道:“如果这也是天的道理,那么为什么整个愚村只有你们是这样呢?为什么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如你们这般模样呢?”
“是我们所有人违背了天的道理,还是你违背了天的道理呢?”
“这。。。”
智叟两兄弟对视,他们一直以来的协调默契因为这个问题而发生了改变。
“你再看看你们的手掌,你们有六指而我们只有五指,这也是遵循天的道理吗?”
智叟两人相继举起各自的左手,盯着从小指旁再生的一指,惊恐的得出了结论,“我。。。我们违背了天的道理,违背了自然之理!”
智说:“这是错的,是愚蠢的。”
叟应道:“我们不能违背天,我们应该纠正。”
智问:“怎么纠正呢?”
叟看向苏幕的手掌,看向愚的手掌,看向周边所有人的手掌,说道:“我们应该和他们一样。”
智说:“你说得对。”
于是。
两人抓起靠在木棚边的铁镐,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猛地砸向了自己多出的手指。
两声不一样的惨叫,顿时响彻太行山。
众人震惊不已,包括苏幕,他只是想要告诉智叟,所谓的自然之理不应该这样片面的去认识,哪料到他竟然这般顽固。
愚公看向苏幕长叹一声,道:“智和叟是两个顽固的老头,你怎么可能劝说他们呢?”
“太好了,我们和所有人都一样了,”智叟两人捧着断了指的手,开心的说。
苏幕冲上前去,说道:“智叟,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从太行王屋二山走出去,就会看见有许多人和你们一样长着六个指头。”
“是吗?”
智叟两人仿佛忘记了疼痛,坚定的看向苏幕说:“他们是错的,掌是阳,足是阴,五指是阳,四指是阴,一个人怎么能手足都为阴呢,这是违背自然之逆的。”
闻听此言。
苏幕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劝说顽固的智叟。
这份顽固,也突然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不久之后。
愚村的东边就传来一则消息。
智和叟从太行山回去不久后,就悬梁自尽了。
原因是愚村里没有人像他们两兄弟一样,连从蜀村来的人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天地间的异类,违背了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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