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兵可以,得立字据
在荀彧阴鸷的目光下,曹冲浑身不禁发冷起来。
他察人观色异乎常人,不待荀彧说话,便拉起荀彧的手,连连摇晃起来,小孩子一般黏人:“师父,跟我过来下,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饶是荀彧和曹操各怀心思,但他们都没料到曹冲就这么轻描淡写让双方之间将要燃起的火焰熄灭。
占据上风的曹操免不得盛气凌人嘲讽一番伏完之流:“你们这些人不跟在天子旁边吹风,跑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想着跟我征战四方吗?”
他回眸一笑:“许褚,将我打造的几种新型兵器呈上来,让列位大人试试轻重。”
伏完见每一件兵器都是至少两人抬着,心里顿时抽口凉气,这不是为难人嘛,我这双手可是拿笔杆子的,怎能与你们这群粗鄙之人相比,当下袍袖一拂,自顾自率先离去。
接着,杨彪等人也相继向曹操告退。
于禁正瞅着眼前这些庸碌之辈冷笑,冷不丁听曹操道:“文则,你进帐来,我有重要之事跟你说。”
两人密探半晌后,出来时,曹操腰间的佩剑已被于禁握在手中,更让曹家诸将心中狐疑不定。
“彰儿了?”
想起那日卢洪所言,曹操淡然问道。
于禁并不知情,却见一旁的曹洪走出,“少将军身子有违,特告假三日。”
曹操闻言冷笑:“怕是心病吧?”
曹洪不知他说话是何用意,当下抱拳归队。
曹操登山顶眺望练兵场,不禁心生豪迈之感,不经意间却见曹冲与荀彧也在长亭,只是见过几面,不曾深入交流的一老一少,此刻竟然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相谈甚佳。
见曹操来到,两人很配合地终止谈话。
“你俩这般高兴,谈什么了?冲儿。”
曹操明面上质问曹冲,实际则是期待荀彧回答。
因为荀彧他是臣。
君臣之间何来的友情?
“丞相还是问冲儿吧,我只想感谢丞相赐我这么一个聪颖的弟子,训练营刚开,军中还有要事等待处理,先失陪了。”
荀彧对答体面,三言两语就抽身离开。
曹冲遥遥望着他的背影,深吸口气,“父亲,咱们可以回家了吧!”
在曹冲的认知里面,接下来如果不出太大差错,那就是文臣武将一起赴宴,席间曹操推荐自己给大家认识,曹冲也得一个个记下文臣武将的名字,以备日后所用。
可这种饭桌上的拉关系,向来是曹冲最不喜欢的。
曹操知人善用,更何况曹冲还是自己的儿子,“不想去赴宴?”
曹冲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行与不行,那当然是行的。
“倒也没什么,为父已向于禁说明一切,以后你有事多请教他,他可是为父的一员爱将。”
知道为什么是爱将,而不是虎将吗?
那是因为于禁比那些个虎将更懂得来事,他也不像主簿杨修那般恃才傲物,一心只想怎么能迎合主子的欢喜,同时了,论战略和战功又都能不弱于人。
如此之将,曹操怎能不爱。
同时,卢洪在此之前也摸过于禁的底子。
虽不知道于禁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曹丕等兄弟私下里的几次送礼,于禁都是闭门谢绝。
这更让曹操对他放宽心。
“儿,这个荀文弱有本事有才能,读书人里面似他这般的不多了”曹操竖起拇指夸赞荀彧,但随后脸色逐渐下沉:“可惜书读多了,有时候不见得是个好事。”
历史上的荀彧虽然一直效命曹操,但他心系的却是大汉天下,待同僚一个个力劝曹操称王称霸时,他第一个反对。
但这位刚兴起的汉室最后一股清流,并没有存活多久,就在曹操的示意下自杀了。
今见两人这般情形,想来关系已经出现了隔阂。
曹冲知道这些,所以他想尝试挽回。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敬重荀彧这个人,总觉得曹家亏欠了荀彧,“父亲,我不许你这样说师父!”
曹操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当即哈哈大笑:“好,不说了,咱们这就回府,还是你另有打算?”
曹冲见他笑容古怪,心里微颤,转身道:“父亲,请给我五百名校刀手,剩下的便不用理会了,我晓得以后怎么做。”
曹操颔首,既然是历练嘛,总不能常被老子跟在后面,是时候出去展露锋芒了,只要不烧杀抢掠,其他的都是小事。
“校刀手让于禁去挑选,为父信得过他。”
这也是对于禁的一次考验。
如果曹冲被五百名校刀手保护都能遇到不测,于禁他也没资格再活下去了。
......
“冲少爷要借兵马?”
于禁佩戴着曹操的佩剑,看来曹操是把调动大军的权力暂时交给了他。
但高处不胜寒啊!
他刚担此大任,实在不敢含糊,据御医说,曹冲前几天躺在棺材里面闷坏了脑子,谁敢保证他这不是发病。
随意出兵,弄不好会死人的。
曹冲面有不悦,心道:这人做事太墨迹了,难怪一生都做不大。
转而用眼神示意许褚,许褚自上次了解到曹冲不为人知的一面后,心里甚是喜欢这个淘气的小少爷,他不懂什么奇货可居,但他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
“于将军,给某家五百校刀手吧!丞相若问起,某家一力承担。”
于禁笑呵呵赔礼道:“这是什么话?只是丞相法令甚严,就算虎侯调兵,也得立个字据。”
许褚当下就吹胡子瞪眼了,两指将桌上的茶碗端起,一用力瞬间让茶碗碎为齑粉。
“这个字据,行不行?”
于禁苦笑,只能任由许褚和曹冲去挑选兵马。
后来,曹操知道此事,连连称赞于禁处事谨慎,笑着骂了许褚一句“莽夫”,也就不再追究。
“公子,不是某家瞧不上这些兵蛋子,他们哪有某家这般能抗能打?”
许褚一路抱怨不休,实在想不通曹冲为什么要借五百兵。
行到那日被刺客差点行刺了的酒肆,曹冲从车辇上跃下,凝神良久,道:“此地现在没人经营?”
马背上的许褚摇头冷笑:“都说这里出了命案,不善生意往来,再说谁脑子有坑敢从丞相府抢地盘。”
丞相府的地盘?
曹冲也是笑了笑,道:“留下五十人,替我打扫干净,过几天有人自会接盘。”
早被曹冲打发下山的曹琮,此刻慌不择路行来。
曹冲皱眉道:“撞鬼了?歇会,慢慢说。”
饶是如此,曹琮还是捂着心口长吁:“我父......父亲,曹据他疯了,他竟然要杀我。”
许褚沉下脸不发表任何见解,毕竟这是曹家的家事。
他只是个近身侍卫,力保主子没事就行。
曹植沉吟一声,颔首笑道:“是吗?你带我去看看他。”
听到此处,曹琮力劝曹冲,但曹冲根本不当回事,坚持要见到曹据。
“彭城王据,太祖之子,以贤,则仁圣明允;以年,则皇室之长。天位至重,不得其才,不足以宁济六合。"
这是司马师对曹据的评价。
且不说有无水分,单凭老曹的基因,曹据他就不应该差到哪里去。
据曹冲向曹琮了解,曹据以前并不是这样,性格冲淡,不好争斗,都是闭门过小家的那种,可自从得知曹冲死而复生后,曹据性格大变,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处处显示锋芒。
可他越是如此,越让曹冲起疑,为什么他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自己后,只是求财不求官了?
他不是个敛财的人,他是怕做官。
做官.....
会见到一些不想见的人,更容易被人当成眼中钉。
他这是要明哲保身呐。
天可怜见,我亲兄弟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与我遭遇相同之人。
曹冲深吸口气,扬天暗自祝告:好兄弟,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不能死,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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