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温柔的人
又到了周末,清夜刚出单元门,便看见了陈荣等在楼下。
他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不由分说,径直将她推了上去。还没等她反应,他的脸倏地一下凑到了眼前,□□的鼻梁就差那么一点,碰上了她的脸颊,清夜大气都不敢出。
陈荣看着她满脸通红,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有男朋友。”话音未落,她迅速捂住了嘴。
这本是她在心里默念的话,谁知是不是自己紧张,居然被她说了出来。
他脸上憋着笑,看着她,“是吗?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你们联系过?”
“他出差去杭州了,我们联系还用得着跟你报道吗?”
“是吗?”他意有所指,只是不点破她。
哪里是不联系,是她已经大半年找不到徐来人,他从原先的公司辞职后,又搬了家,这一切都没跟她说过,一夜之间,徐来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一路上,清夜心情大受影响,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不理睬。
陈奥还是老样子,不与人交流,这次,陈荣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轻声叫道:“哥哥。”
他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眼角却凝结出一颗泪滴。
陈荣颤抖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夜拦住。
他知道,此刻不能刺激他。
“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绝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陈荣站在医院长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抬头,看着凌霄花。
他们兄弟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控制欲极强。
陈奥比陈荣大四岁,比起他从小不听话,调皮捣蛋,陈奥听话、懂事、学习优异,倾注了他们所有的心血。
小时候父母对他都是不管不问,陈奥却对这个弟弟很关心,不仅偷偷给他留好吃的,还会在他犯错后,将他护在身后。
“哥哥不希望我活得像他那样,没有快乐,没有休息,只有无休止地学习,不停地学习。”
他们二人,也的确如他希望的那样,陈奥是父母的骄傲,是所有家长心中的好孩子,陈荣却成了反面教材。
陈奥却不止一次对他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不要跟我一样,像个提线木偶。”
他成了陈荣在父母面前的保护符,也是陈荣一路走来,唯一的倾诉者,别人认为是异想天开的想法,陈奥却认为弟弟一定能做到。
他闭着眼,想起那个夜晚,哥哥浑身是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举着刀歇斯底里地吼叫。
父母由震惊转为恼怒,他们迅速将哥哥抛弃,甚至不愿意为他多花一点精力找一个好的律师去辩护,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决绝,将他彻底抛弃。
清夜认识的陈奥,也是一个极其温柔的男生。
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脸上永远挂着一抹温暖的笑容,那双眼睛,就像日光撒向湖面的碎金般,玓瓅明亮。
清夜跟他认识,是因为一本书。
那时,她正在看林克译的《杜伊诺哀歌》
无意间被陈奥看到,他驻足轻声说道:“林克翻译的并不是太好。完全没有了德语的轻灵,也没有了诗的韵味。”
他很睿智,且多识。
推荐给她灵石的译本,感受的确不同。
两个人因为一本书逐渐熟络起来。
陈奥曾带她前往一个很旧的鼓楼里,他说那是他释放压力的地方。
鼓楼一共两层,建在一个离地两米的方形石基上,四面各有一个洞门。未安轻轻推动其中一扇木门,朱红色木门在暗夜下,变成一团黑黢黢的重影。
清夜跟在陈奥身后,两个人钻进了洞内。
视野被完全隔绝得黑暗,她紧攥着他的手,陈奥贴墙朝左边缓慢行走,轻声说道:“到了,慢点儿上楼。”
楼梯的台阶很高,也很窄。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走,每踩一步,被放大的嗒嗒声异常地刺耳。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下豁然开朗,他们越过鼓楼第一层,直接到了顶层。
抬头看,翘起的檐角下左右两边各又有两个檐角,檐角吊着的铜铃偶尔响起沉闷的铛铛声,身后紧闭地木门里,不知供奉的是何方神明。
午夜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看向远处点点灯光,温黄色的光晕不断变换方向。偶尔有几辆车从远处驶来,呼啸而过。
马路两旁寥寥无几的路灯被高大的树枝遮挡住,一重重浓重的黑影被没有星月的黑夜笼罩。
“清夜,你见过黑夜里的城市吗?”
“没有,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在农村,看到过漫天的星河。”
“那才是属于夜晚的风景。”他轻声说道。
清夜不记得那时候他们还聊了些什么,只记得那晚的风裹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他低声细语,像极了扑鼻而来的那股香气,轻柔却又绵长。
后来,清夜也带着他去了她常去的地方。
她带着陈奥,穿过学校后面那条巷子,巷子尽头右转就是开阔的麦田,大片的麦田在微风里泛着金浪,沁人肺腑的谷香翻滚着涌向空气中。
清夜脱下鞋子,卷起裤腿,光着脚走在田埂上。
她敏捷地爬上树枝,挑选几条光滑细枝,编成树环戴在头上,再递给自己一个。
她顺手折断一节儿树枝,两头均匀用力互拧,抽出枝骨,留下树皮做成柳枝哨子,细枝吹出细而高的声音,粗枝吹出粗而低的声音。
陈奥鼓着腮帮子憋紫了脸,唾沫乱溅也吹不响。
“笨死了,你的力气没有用对地方。”她撇撇嘴,脚丫子影绰绰在柳条间晃动。
他怔在当场,眼睛里流淌着星光,哈哈大笑了起来。
“清夜,谢谢你啊,从小到大,没人这样说过我。他们只觉得我很厉害,只认为我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出错的天才。”
他不断大笑,笑得眼泪流了出来,笑得直不起腰。
最后,清夜甚至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陈荣看向哥哥的眼光中,带着悲怆和不忍,他仍然坚持道:“哥哥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怎么会那么做?”
“事实上,他的确杀了人。”
“不是,他一定受人蛊惑,或者受人指使,他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陈荣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看着清夜。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人蛊惑,那时候,我——!”清夜垂下了眼睑,看向远处,“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了,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我从来没发觉他病了。”
陈荣坚持道,“他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他一定是被人利用了,一定是。”
“那是意外,那是碰巧,你明白吗?”
“不是——!”陈荣攥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苏清夜,你想一想,那个地方离我家有五公里,没有人带着他,他怎么可能那么精准走到地下停车场?又怎么那么凑巧,在他们下车的那一刻,他犯病了?又是怎么凑巧出来的就是那个残忍的人格?这一切太巧合,你明白吗?太巧合了。根本不像是无意杀人,你明白吗?”
清夜强忍着痛,她想要挣开他的双手,可是,那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大。
她吃痛叫出了声。
陈荣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松手,连忙道歉。
他本想看一下她的伤,却又收回手,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猜忌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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