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发变故

“咔嚓——”
一声闷雷在天际炸响，豆大的雨滴簌簌落下。
林悦赶紧将蝴蝶结装进袋子密封起来，盘算着是不是要诈一诈那父女俩，再将证物交给陆明。她听说有毛发和血迹就能化验DNA，如果头发属于徐佳佳，而血迹属于冯森，那么是否可以证明真凶就是那对父女，和沈家无关？至于动机……
林悦一抬头，见沈溪还沉浸在巨大震惊中，面色苍白，额前碎发被雨水打湿，一绺绺滴着水。突然，他鼻子流出一道血痕，和雨水混在一起晕染了雪白的衬衫领子。
“你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林悦在包里翻找纸巾。
“哦……”沈溪一愣，随意用大拇指抹了一把，呆呆看着指尖粉红一片，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了无痕迹。
“快回车里，看云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林悦拉起他的手慌慌张张往停车的方向跑。没等走出几步，雨忽然就大了起来，犹如泼水般洋洋洒洒。
等两人钻进车里，关上车窗，前挡风玻璃上已经被雨冲得模糊一片，犹如瀑布，耳畔只有“哗——”得倾盆雨声，反倒显得静的可怕。
“我们等等再走吧，雨太大了，不安全。你……”林悦刚抽出纸巾递给沈溪，却见他鼻子又开始流血。
“没，没事。”沈溪抓起纸巾捂住鼻孔，眼睛有一瞬间失神，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然而，鲜血不可控地汩汩冒出，迅速染红了一团纸，染得他手上衣服上鲜红一片。
“我们去医院吧！”林悦攥住他的手，却只触到深入骨髓的冰凉。
“我先……送你回去。”沈溪声音微弱得快要融入雨声中。
林悦双手板过他的脸，看着他眼底和嘴唇变得苍白，体温越来越低，身体止不住发抖。最后，她猛地打开车门冲下去，又走到驾驶员位置开门换沈溪到副驾驶。
“我来开，去医院！你的眼底发白，这是贫血的症状，和我姐当年一模一样……”林悦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她用最大力气握着方向盘，以防止身体因恐惧滑下车座。
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位，即便在疯狂摆动下，雨雾还是一层又一层覆盖住车窗。导航里林志玲甜美的指路声音像是从阴曹地府而来，听得心弦震颤。
这种马上要失去的感觉，几乎吞噬了林悦！
她一边踩油门，一边用余光瞥向沈溪，见他微微眯着眼，鼻子的血染红了胸口，像绽放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终于到了医院，沈溪开车门刚迈出一步，就腿一软倒在地上。林悦顾不得把车从大门口挪走，慌忙去扶他，却发觉他身体犹如吸满了水的海绵，怎么都扶不起来。
目光扫过匆匆而过的人群，她终于逮住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求助。不多时，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赶来，将沈溪拉进了抢救室。
自动门“啪”得合上，随即“抢救中”的灯牌亮起，世界忽然变得安静。林悦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壁，身体缓缓滑下，最后蜷缩在角落里，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姐姐，这就是你的诅咒吗？
半梦半醒间，她再次看见姐姐，漂浮在雪白的医院天花板上，脸上带着悲哀的笑，嘴唇翕动，和许多年前如出一辙。
因……果。
“咯噔，咯噔……”
不知过了多久，一连串尖利鞋跟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近及远传来。林悦猛地被惊醒，看到一个身着紧身套裙的女人正小跑而来。走廊上通明的大灯照亮她紧绷的脸，才认出正是沈溪的母亲王丽。
“医生……负责沈溪的医生在哪？”王丽完全无视林悦的存在，冲着抢救室高声呼喊，手中扬起一个藏蓝色的文件袋。
不多时，抢救室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走出来，看见王丽一愣，长叹一声，道：“又见面了……”
“陈主任，我儿子怎么样了？”王丽猛地撕开文件袋，露出厚厚一沓子检查单据，“过去看病的检查单我都带来了。”
医生接过文件袋，看了几眼，眉头越皱越紧，道：“结合刚刚最新查血的结果看……他的病大概率是复发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是不是最近一年没来复查？”
“这孩子长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不想让我陪着去医院。他说是来检查过，可谁知道到底来没来呢？”王丽又气又急，却只能掐自己的手臂，瞬间就掐出一片青紫。
这时，抢救室门开了，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林悦和王丽都冲上去，只见沈溪上衣已被脱掉，面色安详，呼吸均匀，胸口处有一大片皮下出血点，像虫卵一样密密麻麻排布。
“先转入病房观察，去7楼那个套间……”陈主任下达了指令，又转向王丽低声道，“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儿童时期人体修复能力强，能得到临床治愈。成年人……有点难了哇。”
“陈主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他！求求……求求你了！”王丽嗓音嘶哑，都快跪下了。
“要治愈只能搏一搏二次移植。不过，现在配型要排队，以他现在急性发作的状况，能不能撑到排上队都不知道哇。”陈医生摇摇头。
“要多少钱……能加急？能插队？”王丽从钱包里抽出三张银行卡，挥舞着，“你给开个价吧！”
“唉……这不是钱的问题！”陈主任一边叹气，一边翻着病历记录，突然眼睛一亮，“他8岁那年回输的脐带血？”
“是，用的他妹妹的。”
陈主任点点头，道：“尽快带他妹妹来做个配型，如果成功，要尽快进仓化疗，安排移植。成年人急性发作，不移植，生命周期也就个把月……”
王丽身体摇晃了两下，若不是被林悦扶住，大概要栽倒在地。她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林悦，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带他来医院。不过……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大一个江南市，你们这种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也能偶遇？”
林悦心里堵得慌，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她追着陈主任走远了。这时，一张病历报告页从文件袋中滑落，正好飘落在面前地上。她捡起来，一眼就看见那三个醒目的黑字：“白血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她对于白血病的认知只停留在电视剧里生离死别的场景，认为一旦确诊必死无疑。不过，听刚刚他们的对话，沈溪竟然13年前就治愈了一次白血病，还如正常男孩一样长大，除了皮肤苍白根本看不出端倪。那么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一定还有治愈的可能吧……
林悦站起来，一边深呼吸一边强迫自己振作。她要守到沈溪醒来，告诉他自己会一直陪着他，让他燃起求生的信念，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可是，坐电梯上到7层，她却被拦在了病区门外。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是医院里最昂贵的套房病区，总共只住了几位病人，需要严格的身份核验才能进入。
“我是……沈溪的朋友。”林悦试图和护士解释，让她放行。
护士面色冷淡，上下打量她一番，冷冷道：“1号病房家属说过不接受朋友探望……请回吧。”
说罢，护士离去，只留林悦站在磨砂玻璃门禁边徘徊。她踮起脚，从没有磨砂的玻璃缝隙向里面张望，却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走廊，和反射着灯光的大理石地面。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和衣服早已被风干，散发出一股霉味。
她不愿离去，就抱膝坐在玻璃门前，希冀王丽出来的时候能求她带自己进去看一眼沈溪。只要能和他说上一句话，让他知道她会一直等下去，就够了。
漫长的等待中，过往的记忆悉数浮现。她终于明白，为何王丽对沈溪百依百顺，如此溺爱，唯恐失去。为何沈溪对于沈恩善饱含爱与愧疚之情。为何沈恩善在离家出走时候，歇斯底里喊出，父母不爱她，只爱哥哥。其实，她应当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那便是：不爱她，只是利用她来救哥哥！
“咳咳——”一声轻咳自不远处响起。
林悦抬起头，发觉沈福山和沈恩善正站在门边。
“你怎么在门口坐着？还在出风口底下，不怕感冒吗？”沈福山用手中的皮包挡住空调口直吹出的冷风。
“我……很担心沈溪。”林悦抱住手臂，这才发觉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完全没有觉察到冷。
“进去看他吧，他肯定想见你。”沈福山在门口验证了身份，挥手示意林悦跟进来。
原本只想让沈福山带出沈溪的消息，结果却被邀请进去探视，林悦感激不尽，越发觉得他为人宽厚大度、有格局，难怪可以在濒临破产时候绝地反击，挽救福山纺织。
“非常感谢你及时把沈溪送到医院，不然这么大雨，他在外面凶多吉少……”沈福山放慢了脚步，像对林悦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这一天终归会来，但当年倾尽家财，能多和他拥有从8岁到21岁这些年的回忆，一点也不后悔。”
1号病房的门开了，没有记忆中病房里刺鼻的药水味和人体排泄物的臭味，竟然传来一阵淡淡花香。
入口处是一间小客厅，王丽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熟，脚上鞋子踢掉了一只，另一只挂在脚尖晃悠。沈福山帮她脱掉鞋子，又从柜子里取出毯子，小心翼翼给她盖上，才带着林悦走进里屋。
沈溪躺在病床上，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
“爸……”他先朝沈福山的方向喊了一声，又转向林悦，但什么话都没说，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沈福山和他说了些后续治疗安排，包括马上要进行的化疗，之后就出去抽烟了。沈恩善还是游离所有人之外，塞上耳机，去客厅打手游。
关上门，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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