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孤注一掷

陆明打开小刘的消息对话框把那认罪书读了数遍，确认是沈溪的字迹。会不会是被威胁写的？可是沈福山那样爱儿子，又怎么可能做出让他顶罪的事情？
难道，凶手真的是沈溪……
这也可以说通，毕竟冯森被害那天沈溪去了剧本杀店，有作案时机。同时，他还被拍到和张东起冲突，和林悦关系暧昧，也有动机。换一种思路，沈福山也许是故意暴露自己，为的是……给儿子顶罪？
现如今，只有找到沈溪和沈福山才有可能探查真相。绝不能再拖延，不然，唯恐再有人丧命……
陆明瘫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时间思绪烦乱。
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闪现，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陆明起身追出，竟见沈恩立在走廊，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恩善，不要怕……”陆明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涌起一股酸楚。沈家人悉数失踪，竟只留下了这么个小女儿在医院里。
“妈妈刚发的，要打回去吗？”沈恩善举起手机，将那条短信给陆明看。
“救命……梅园，21304”，陆明接过手机，读出短信，目光一凛，“不要回拨，你妈妈可能有危险，身边或许有坏人在……”
王丽会被谁绑架？
如果排除现在已被预设为凶手的沈家父子，那么就只剩下可能找沈家寻仇的人。这时，李伟那疯子一样一次次祈求寻找姐姐李新梅的模样从他眼前闪过……会不会，有人走漏了风声，让李伟得知了李新梅被埋在沈家祖宅的事？
陆明立刻拿起手机，给小刘去电：“去梅园小区集合，嗯……2号楼1单元304。去之前告诉小陈查这栋房子的业主身份。注意不要惊动屋里人！”
——
林悦听完李伟的控诉，知道他已经认定沈家父子是杀人凶手，自己再为他们辩解，说不定自己性命堪忧。可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被困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沈溪的身体一点点变冷。
突然，李伟的手机响了，他终于止住絮叨，接通了电话。
“喂……嗯，出不去，门都锁死了。”李伟扭过头瞥了一眼沈溪，“快死了，还差点……记得呢，放心吧。”
林悦默默攥紧了拳头，连脖颈处的肌肉都在微微跳动。她从电话漏出的微弱声音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徐佳佳！
顷刻间，她已经明白这场欲拖死沈溪的阴谋因何而起。
“李哥，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林悦忽然换了轻松的口吻，不再像之前一样歇斯底里，“我确实恋爱脑，不成熟。”
李伟一愣，对小姑娘的示弱很受用，语气也缓和起来：“你明白了就好，等这小子死透了，你就坐车离开，回你该回的地方，就当长了个教训，总比丢了性命强！”
“嗯嗯，是啊。新梅姐姐真是可怜，那么美丽善良，却遇人不淑。”林悦长叹一声。
李伟攥着胸口的衣服，似是在经受心痛的折磨，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沈福山……那个人渣！”
“李哥，如果要报仇……也许你还应该再去找一个人。你让我帮你留意新梅姐的下落，我可是如实去查了。结果，发现她还有个青梅竹马就隐藏在沈福山身边，说不定是他们两人共同犯案！”林悦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扬起。
林悦确实没有说谎，她在沈家翻找过沈福山和李新梅有关联的证据，可是一无所获。但是，她在网上搜索李新梅名字的时候，发觉她注册过人人网，虽然已经数年未登陆，没发过内容，但没有设置访问权限，依旧可以看到好友名录。她随意点开看了看，由于好友人数不多很快就看到了最底部。这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徐文斌。
既然是最底部显示的好友，说明是最早添加的，那关系一定亲密。她点开徐文斌的界面，果然看见学校那栏填写的是“盐州一中”。李新梅如果是老徐的校友，从年龄上看可能还是他的同班同学。
会有这样巧合吗？
林悦又在辅导沈恩善和徐佳佳英语的时候，旁敲侧击问过徐佳佳之前在哪里上的中学，结果真的是“盐州一中”。她那时还补充了一句：和她爸是校友。
虽然，并未真正挖掘出李新梅和老徐是恋人的证据，但面对今天这样极端处境，林悦只好赌上一把！
“你……你说的那青梅竹马是谁？”李伟追问。
“徐文斌。就是……沈福山的司机，住在他家别墅地下室。”林悦抿了抿干涩的唇，微微眯起眼，等待他的反应。
李伟呆住了，眼神涣散，似是真的在记忆里认真检索这个人。
“他是那个阿斌？”他瞪大了眼睛，嘴唇止不住哆嗦。
林悦心中一喜，假模假样点了点头，暗自感叹自己是赌对了！
“我记得阿斌，确实是我姐的朋友，常来找她，高三后就不知去向。他以前在我家附近租房，一个人生活，他爸爸死了，妈妈在江南打工。他人长得又高又帅，很受欢迎……”李伟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并和老徐对比，“身高差不多……怎么脸老成这样了？”
“人们都说亏心事做多了人会变丑变老，其实就是长期生活在恐惧中，导致内分泌失调。”林悦故意添油加醋。
“如果阿斌是姐姐的男朋友，会不会他女儿徐佳佳是……我姐姐的孩子？”李伟叫道。
“啊！”林悦被他的脑回路吓到了，但只能结结巴巴附和，“对呀，徐佳佳说没有妈妈，徐文斌也没提过过去的婚姻……那就是吧？”
如此分析，老徐是凶手确有可能。两个男人都与李新梅有感情纠纷，又恰好住在一个屋檐下，等级关系分明，很容易激化矛盾。其中，各方面都位于劣势的老徐更容易处于痛苦和仇恨中。
进一步想，徐佳佳为了包庇父亲，故意把这件事栽赃在沈福山头上，引得李伟替她拖死沈溪，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佳佳这个孩子呀，就是太聪明了。”林悦叹了口气，微微抬眼看李伟，“我也被她利用过……”
看着李伟终于冷静下来，林悦再一次提起了6月13日那天沈恩善自导自演的绑架案，提到在培训学校看到的疑似被徐佳佳虐杀的猫，并且着重描述了那个雨夜老徐父女与冯森之间发生的意外谋杀。
对于那晚的经历，李伟并不陌生，因为沈恩善的确是他在徐佳佳的诱导下招入公司的。如此可见，那小丫头心机深沉，为了利益可以轻易欺骗别人。
李伟越想越生气，额头上冒了一层汗，但只是把车窗开到最大，依旧不敢费油开空调，因为不知道还要耗在这里多久。
林悦看着他纠结烦躁的样子，故意用手扇着风，道：“这雨下的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这么闷热，快中暑了。”
“下来凉快吧，江南的夏天就这样。”李伟顺势解除了门锁，也走下车来。
“好，敞着驾驶室的门吧，不然回到车里还是很热。”林悦道。
李伟犹豫了一下，看着后排座椅上昏迷的沈溪，最终还是打开了前排的门。
林悦散步似地引导李伟一起向着路边走去，同时一点点激化他和老徐父女的矛盾。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把你和我掌握的线索都告诉警察。也许徐佳佳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在这里拖延，给他们预留跑路的时间。”林悦道。
李伟踢着石子，很久没做出决定。
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林悦整个心都揪紧了，浑身衣服都已被汗水湿透。在李伟沉默的时候，她在心里把所有想到的神仙都求了一遍，要让沈溪撑住，自己一定会救他回家。
终于，李伟开口道：“就算凶手是阿斌，我也无法原谅沈福山……如果不是他勾引我姐行苟且之事，又怎么会导致她和阿斌关系破裂？最后被害……他们如果都生了女儿，为什么不结婚？”
林悦心下一沉，一边后退，一边附和：“沈福山确实有罪，你以为我不恨他吗？我也想把他绑起来，让他尝尝我家人这些年受的苦！但是，沈溪是无辜……”
李伟猛地抬起头，打断她，狞笑道：“好啊，我已经抓住沈福山了，就等着把他儿子的尸体带到他面前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林悦瞪大了眼睛，小腿止不住打颤。
“我……”她努力做出思忖的模样，用余光盯着李伟。
就在李伟回过头的一刹那，她突然转身发疯似的向背后奔去，目标是李伟的丰田车。
背后传来恶毒脏话叫骂声，还有石头泥块飞来，都无法阻止林悦的步伐。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眼睛只能看到丰田驾驶室敞开的门。
然而，她终是低估了李伟的疯狂。当一片巨大阴影笼来，她被李伟扑倒在地，脸撞击在泥地上，嘴里传来浓重的泥土混合血腥味。
“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小婊子！看来……我得先把你处理掉！”李伟咬牙切齿骂着，一只手按住她的脖颈，令她动弹不得。
林悦努力抬起头，看着距离只有半米的丰田，眼泪溢出，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丰田车钥匙还在车上！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就可以带着沈溪回家……
突然，一道黑影自驾驶室敞开的门飞出，顷刻间扑倒了李伟。
竟然是沈溪！
林悦从地上爬起来，见到沈溪如回光返照似的充满了力气，很快骑在李伟身上用她背包里的跳绳绑住他的手脚。
“快上车！”
沈溪撇下地上扭动叫骂的李伟，冲过来将林悦推进车里，自己则跳进驾驶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猛踩油门。
车箭一般的冲了出去，林悦转过头，只见沈溪双眉紧皱，眸子通红，鼻子依旧在淌血，胸口满是血污。
车在加速，窗外景物在飞速倒退，时间却在一瞬达到了永恒。
她握住了沈溪垂下的右手，用力感受着残存的温暖，嗅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眼泪止不住淌下。他必然是透支了最后一丝生命力，为的是将她救下。
“假如……我是说假如，待会到市区，我不行了……”沈溪声音微微颤了颤。
林悦拼命摇头，紧紧攥着他的手，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要好好活着。我爱你，林悦。我也……不后悔。”沈溪侧过头，嘴角扬起，眼睛微微眯着，熠熠闪烁。
就像，林悦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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