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桥兵变后,江山更姓易主,旧臣俯首系颈。当年历经战火风烟的断壁残垣,已经被静心打造成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贵殿皇宫。赵匡胤用勇猛无畏的气魄,镇压了群雄争霸的风水宝地。
如今已距陈桥兵变六年有余,当年历经战火洗礼百废待兴的皇城游街,现在已然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所谓的皇城游街,东向尽头处是皇殿宫门,而它连接着厚重宫门外的俗世人间,直到西望连绵不尽的巍峨山脉。
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即将召开,身为国师的宋永卿受宋太祖之令操办管理。毕竟身为一国国师,又是头一次担任选拔人才的重担,宋太祖给予宋永卿的压力确实不小。这位宛若谪仙的男子,成事永远是出彩的。他眉宇间的晨星,成为了大众皇亲国戚的焦点。无论是朝堂诡辩,亦或是出街游玩,偏能做到魏晋时史书绝赞的“掷果盈车”。
为了不令自己那么掷果盈车,宋永卿穿上一身素白,拒绝华美的宫轿,喝退紧跟身侧的侍从,独行在皇城游街上。饶是如此,与他擦肩而过的姑娘们也依旧忍不住羞红脸多瞧他几眼。
皇城游街的拐角处散落一些未急清理的杂物,百米处直通都门的街道略有陈旧,几处人迹罕至的小路旁需要摆放多少冠花…宋永卿细细打量皇城游街的每一个角落,思考如何布置,才能更彰显对才子的期待,对皇权的敬畏,对科举的重视…
不知不觉,宋永卿走到了皇城游街中行人罕至皇城街角。
忽然,宋永卿停止了布景的思虑。他撇向街上正在为生计而吆喝的小贩贩卖的铜镜里愕然闪现一抹青黑。是谁?是杀手还是政治?意图谋杀吗?念此,宋永卿停下了脚步。蹙眉侧眸,察觉到有几人隐匿行踪。确定了那几个身着黑衣人的确在跟着他。可是,这里是皇城游街,虽然是在宫外,但若发生了什么,定有数双眼睛见到,也定有数人会将此编纂成册,递给帝王。如此说来,这里与内宫也算有些联系。因此,尾随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无论借他们多少胆子,都不会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何况,自己虽是一国国师,但也曾是武将出身,若真硬碰硬自己也未必不能与他们死扛到底。
“公子留步。公子可有心上人吗?模样这般俊俏的公子,也一定会有值得公子期待的姑娘吧?”路过身边的小贩撞见宋永卿走来,抹了蜜糖的嘴不住收揽宋永卿的目光:“这里半仙神佛,曾食云端雪巅之上的芸芝而得道飞升。如今测字算命姻缘婚介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详!怎么样?公子,要来试试吗?”虽说他的话确实很动听,也似一个江湖骗子的言语,但字句中所夹杂的情感,竟全部都是揶揄的味道。
听他声情并茂的自我独白,宋永卿停住了脚步,又听见他说的“芸芝”则更是惊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半仙”。他矮小瘦弱,白须雪鬓,一身青衣飘然而立,细看确真有些像得道飞升的神。“你竟然吃过芸芝?”那可是十年前圣上求遍四海的东西。宋永卿颇有惊奇之色望着他。
“芸芝确实是圣上一道黄旨所下,但…”他嘿笑一声,迈了一步向宋永卿走的近些“饶是圣上英明,也难免被小人所骗。毕竟当年探寻芸芝的官员,也不能保证呈给皇帝的是否是真正的芸芝。”
这个自称半仙的小贩说出的话足以被株连九族,也给宋永卿心底重重一击。
十年前赵匡胤偶遇一金禅和尚,他告诉赵匡胤北海之上,北极之极生长着长生不老药“芸芝”。赵匡胤听后随即命宋永卿挂帅北上,寻那不着边际的长生药。只是这件事除了亲身经历的人知晓,对外保密,因此对大部分人来说,属于禁区盲区,根本不会知道长生不老药的地方,也不可能轻易叫出它的名字。
宋永卿眸底闪过惊慌和疑惑。他眉头锁的更紧,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而那半仙也正望着他微笑,浑浊的双眼携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宋永卿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同我说这种话的?”
“公子大势已去。与其问我这种无趣的话题,不如留点心思替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
宋永卿被他这一句莫名其妙妄下定义的话逗乐了:“你知不知道凭你这一句话,我今日就足以将你就地正法?”
“自然。公子你是公卿大臣,一国之师,身份尊贵。鄙人不过是骗艺乞讨的草民,怎么可能敢得罪你呢?”
实在是阴阳怪气。宋永卿对他冷笑。若真是骗艺乞讨的普通草民,又怎么可能对着自己说出那样找死的话?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一国国师的身份?很显然,他是根本有恃可依,故意为之。
无名之火窜上心头。攥着小贩肩头的手更加发力。沉默片刻,宋永卿徐徐开口:“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手别伸的那么长,也别管的那么宽。若今日你的目的是来这里向本国师耀武扬威呢,未免太早了。”
被宋永卿握紧的肩头处传来丝丝麻痛,半仙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没有减弱半分。他微垂眼眸,似是向宋永卿行了礼:“多谢国师不杀之恩。”
终于,宋永卿松开了手,从半仙身上收回了目光,转身不再看他:“一直跟踪我的黑衣人,也同你是一伙的吧?怎么,光是话语的威胁不够,还想要武力来打一场吗?”
“那些人啊…他们是慕名前来。”半仙望了一眼离他们几米之外的黑衣人“他们对武道都很痴迷,想来见一见拥有“偃清”之冠的战神——国师大人。”
“对武道痴迷?那他们是否知道十大武德之首便是摒弃以一对多的较量?”
“所以才说,他们对武道十分痴迷,而不是真正的“武痴”啊。”
那半仙话音未落,潜伏的几名黑衣人便抽出佩刀一拥而上。街道上摆摊贩卖的小商贩见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子,惊呼着逃命去了。一时间,果蔬推板倒地的声响,惶然逃窜的喊叫杂糅在一起震刺耳膜。宋永卿屈指勾出掩于袖中的短刀,迎上四面八方向他跑来的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在四方涌来,布成阵仗攻向宋永卿,局势猛烈,刀锋擦着空气的嘶鸣烁烁含光。宋永卿轻功一跃,踩上南方而来的黑衣人提刀的手腕,借内功之力将他压下。那人手腕被宋永卿踩着,本就提不起力气,又加重了重力,扑通一声半跪下来,连同他的刀也一并摔在地上。东方的同伙见状不妙,拎起大刀劈向宋永卿,那刀由于被打磨过的原因,竟泛起深冷的嗜血光芒。
能看出来,他们绝非武者中的阿猫阿狗,有些过硬的本领。硬碰硬并不合适,宋永卿选择在大刀还未落在他身上之前果断选择了离开。宋永卿足尖一点,放开了那只几乎被折断的手腕,并在刀尖未伤及自己之前迅速离去。
似乎看出了宋永卿又有想要找机会逃走的想法,余下的两个黑衣人也提着大刀劈向宋永卿。无奈宋永卿只能短刀相防,并躲过能划破空气的凌厉刀锋。
宋永卿与那四位黑衣人缠斗之际,半仙看热闹似的离他们几米之外的距离眯眼欣赏。期间还不忘说风凉话:“偃清国师啊,这四个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饶是你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解决他们的。”
刀光剑影中,宋永卿也不忘思索如何取胜。这些人虽厉害,却也不是无懈可击。他的短刀适合近身攻击,若是与这些黑衣人的大刀远程攻击自然无法占尽优势。并且,他们似乎都很了解彼此,哪里缺少防守总有人去填补,哪里缺少攻击他们也绝不含糊。若要取胜,就需要瓦解他们的小团队的力量。因此宋永卿在打斗之时只着力攻击一人,其余三人见同伙被攻击,自然要上前帮忙,但宋永卿只将他们击退并未对他们转守为攻。
聚全力攻打一人,与他近身交战,破解团队之力,消灭长刀之利,宋永卿做到了。他那短刀如同毒蝎般在黑衣人脖颈处留下划痕,血迹喷涌而出,随后而来的是黑衣人倒地的响声。几米之外的半仙见状僵硬了笑容,难以置信地望着染了鲜血的宋永卿。正撞见宋永卿如同地狱鬼魅一般的眼神,半仙只觉得如同置身冰窖般寒冷至极,哑了嗓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永卿被夹在三个黑衣人中间,他们双眼愤怒似要为死去的人报仇。擦去脸上喷洒的血迹,宋永卿握紧短刀继续同那三人撕斗起来。
半仙咽了口水,想到了刚与宋永卿撞了满怀的神色,又看了看染血半袍正在厮杀的宋永卿,面若冰霜正如夺命死神。最终,半仙决定悄悄转身隐匿起来不见踪迹。
宋永卿被围成三角字形被左右夹攻,身上多处负了伤也依旧不知疲惫。突然似是猛虎般转向其中一人。那黑衣人怕宋永卿故技重施而退了一步。原本牢固的三角刀阵霍然间裂开一道口子,宋永卿不失机会跃向离口子最近的一位黑衣人。那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宋永卿会中途换人攻击,直接举刀迎上去。而宋永卿颈部下力,竟压着身以最快的速度从拿刀迎战的黑衣人身侧擦了过去,利用短刀划上他的腿部。这一切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
那黑衣人发出痛苦的呼号,宋永卿发力锯上他的腿弯。一时间血雾喷涌,齐齐喷向宋永卿和辽阔的街道。他终于无法站稳,歪歪扭扭到了下去,毕竟是多年的武将,跌倒前不忘拿起大刀向宋永卿砍去。宋永卿闪避不及,生生挨了这一刀。脊背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
“今日还是就此作罢吧,不论是恩怨仇恨,还是切磋武艺,你们似乎都并不想遵从什么武德。即使你们今日杀了我,想要扬名立万,也是痴人说梦罢了。”
被锯伤单膝的黑衣人坐在地上痛苦挣扎,剩余的两名黑衣人弓下身子横刀于胸前做好防卫姿态,两边架起腿伤的黑衣人,做好掩护姿态一步步退走了。此过程中,宋永卿负手站立,静静望着他们离去。
那些黑衣人消失在街上拐角之处,没了踪影。宋永卿这才长舒一口气,简单在自己手腕处流血的地方止了血,回味这惊心动魄的决斗。
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朝臣,于皇城街角处出手相击,还有那伪装成半仙的假仙人,和那油腻至极的奇怪话语……
今日整个离奇之事穿插在一起拼凑出宋永卿心中诡谲的猜忌:无论幕后主使是否想要他宋永卿的命,可以明见的一点是,敢在皇城游街刺杀宋国国师,幕后之人不是位高权重便是有胆无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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