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纸鹤
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上了这么多年学,莫念看得还算明白:开学说到底就是某种作息的回归,压根没有梦里的什么天崩地裂海啸山洪,回过头看看,也仅仅是人生众多无聊日子里极寻常的一天罢了。
当然,对于他这位嗜睡人士而言,唯一值得难过的大概就是没法在被窝里待到世界末日了。
莫念悄悄打了一个呵欠,这节是大课,全长四小时,密集的知识点把尚未回归状态的学生们打了个人仰马翻。
眼见课间铃都响了,教授仍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咕噜咕噜——
莫念正奋力在键盘上敲着笔记,肚子忽然朝他憋闷地抱怨了一声。
他脸上立刻红了半截,早知道就不贪睡那十分钟了,急匆匆出门连早饭都没吃,现在肠胃里弹尽粮绝,不闹腾才怪。
“喂,兄弟,”他耳边忽然响起包装袋的动静,转头才发现邻座男生在桌下递了一袋饼干,对他笑道:“你女朋友让我给你的。”
“啊?”莫念一头雾水:“谢谢,可是我没有......”
他抬眼一望,正看见不远处某个烫着小卷的女生一个劲地指自己,见莫念望过来,便开心地向他挥了挥手。
社长?!
莫念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自己所在的吉他社的负责人——吕晨霜,她没有参加交换,所以这趟算得上是久别重逢。
莫念刚进社团那段时间多收到她的照顾,两个人关系相当不错。
他赶忙报以微笑,做出一个“多谢”的手势,低头取了块饼干丢进嘴里,又开始打字。
“兄弟,”邻座小声喊他:“你是不是......叫莫念?”
莫念点头:“有什么事吗?”
那人压着声音笑了笑:“哈哈,你在大一大二那群学妹里可有名气了!都说经管学院xx级学长莫念是个‘高冷男神’,品学兼优、不苟言笑,就是可惜两年没回国了。”
“怎么可能,”莫念只当他是开玩笑,表情有些无奈:“同学,你大概搞错了吧?我从来没听别人这么说过。”
的确如此,只不过莫念大一一年原本就在校论坛上躺尸,根本没在意上面有什么关于自己的帖子,顶多听周乐闲聊几句。
现在又隔两年,发生什么情况他就更不清楚了。
说来有点可笑,如果这位同学的话是真的,他莫念大概就能评上“史上通网最慢男神”的称号了。
“哎,我总听我女朋友说起,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邻座信誓旦旦:“你哥哥的名字我总不会记错,叫莫愿,是个相当有名的画师,对吧?和你长得还挺像呢。”
莫念一顿:“......嗯。”
那男生看了一眼教授,又道:“我跟你说,以你现在的名气,毕业的时候估计能和前几年的那位传奇人物有一拼!”
“谁?”
“沈执啊!”
“砰”!男生话音刚落,教授正好将手里那本厚书掷在讲台上,发出惊堂木一般的巨响,吓得两人浑身一震。
“啧,吓我一跳......”男生舒了一口气:“总之看着吧,我说得准没错。”
莫念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对方绝对想不到,刚才提及的这三个人,如今正以某种极诡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只怕三流媒体都不敢这么编。
空气里飘过来一阵浅淡的香风。
“莫——念!你终于回来了!”
莫念抬头,吕晨霜正站在他面前,神情欣喜。
“社长,”莫念笑了笑:“我在国外其实也有练习,曲子都没忘,所以就别罚我啦。”
“当然要罚,”吕晨霜佯装生气地撅起嘴:“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这一走,新来的都没个榜样了!”
“抱歉,”莫念挠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社团招新的事,我肯定能帮上忙。”
“这还差不多,”吕晨霜点头。
心想有这位坐镇,就算他弹不出什么曲子,招新会上也一定能吸引相当多的关注。
一边小声问:“哎,莫念,那个......你觉得那些饼干的味道怎么样?”
“很好啊,”莫念正巧又拿出一块:“是社长你亲手做的?”
“咳咳,是......”吕晨霜脸上泛红:“新学的方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就给社员们都做了一份......”
莫念憋着笑望了她一阵子,没说话,直到对方率先破了功。
就见吕晨霜恼羞成怒,悄悄瞥了一眼后排,拍了莫念一巴掌道:“哎呀,你好烦!
我不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那个......那个谁送东西嘛!你要是觉得不好吃,那还给我,我我我自己吃!”
“哎——”莫念立刻把饼干护在怀里,轻笑道:“社长,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收回啊,多没诚意!你还想送谁,不如交给我去吧?保准送到。”
“就是,”邻座男生也笑:“我也能送啊,还附赠传话功能,服务态度包您满意!”
“你、你们!”吕晨霜闹了个大红脸,气得直跳脚,慌不择路地逃回座位去了。
吉他社长暗恋某同系社员的事,在小范围里是个公开的秘密。
据说那位社员的吉他水平相当高超,原本有能力胜任社长,却在最后的竞争阶段主动弃权了,把社长之位拱手让给了吕晨霜。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位相互有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耽搁到大四都还没挑明。
莫念私心希望他们这对能成,毕竟社长亲手叠的那几百只千纸鹤至今还藏在她宿舍里呢。
莫念看着窗外伸展在碧空里的梧桐叶。
这种两情相悦的校园恋,大概是所有人的心头好吧?
一同在青涩的年岁里看着对方成长,用尽一切拙劣的理由眉目传情——什么都不必说,就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一切都灿烂得恰到好处。
莫念当然羡慕,他情窦初开也是因为某人学生时代的一件白衬衫。
只不过他的千纸鹤到底是兜兜转转没送出去,最后只能被洗衣机碾碎在口袋里。
千纸鹤......
不知道以沈执现在的年纪,还会不会对这些幼稚的东西感冒。
莫念自顾自笑了,或许可以趁着对方过生日的时候再折几只,说不定......这次就能送出去了?
按照约定,莫念在放学后准时来到了排练室,吕社长的预想是让她选出的几位社员当天轮流坐镇,在摊位前支一张椅子,来一场长达整个下午的小演奏会。
莫念所不知道的是,吕晨霜已经拿着他会来的噱头四处发帖,劝来了好些原本不想参与的女社员,甚至连新社员都抢上了预约号!
所以当推门后撞见那些羞涩而又期待的目光时,莫念措手不及,还以为社长在故意整蛊他。
“呃......”他眨了眨眼,问候道:“你们好......?”
姑娘们普遍表现出过分的友好,随即是一阵窃窃私语。
“啊,这就是莫念学长!感觉真人比照片上还帅......”
“老天爷,好帅,我总感觉是校园文男主打破次元壁了......”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会吧?论坛上好像说他是单身来着,要不等一下找机会问问?”
......
莫念多少听见了几句,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叹了口气,径直朝着吕晨霜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社长,”他哭笑不得:“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吕晨霜达成目的,这会儿正暗爽到内伤,见莫念过来兴师问罪也是吓了一跳,忙赔着笑道:“哎呀,实在不好意思......不拿你这张脸蛋做活招牌,咱们可就亏大了!”
“可是......”
“莫念同学,”吕晨霜叉着腰道:“你可别冤枉好人啊。你看看,这么多漂亮妹子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一睹你的风采呢。给你找了这么多女朋友候选人,你应该谢我才对嘛。”
“好了好了,”她也知道自己理亏,忙推着莫念坐下,一边道:“对不起,算是我求您啦......这么多新学员,可千万别让我丢这张老脸!”
就见吕晨霜伸手一挥:“同学们,这位就是和学校阔别了两年的优秀社员,莫念!他这次会作为演出的主力,和各位一同完成招新会的任务!大家欢迎!”
掌声如雷,莫念当场真实地体验了一把“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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