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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夏日


莫念摇头。
  “现在飓风已经持股40%了,再努努力,咱们工作室也得姓沈。可我记得他上回才告诉我原核的前景不佳,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入局。他这是要闹哪样?”他道。
  郑会大约刚熬过一个通宵,声音有些沙哑:“和上次不一样,沈执这回用的是个人名义,而非飓风公司。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与你有关,小念......”
  “唔,抱歉,秘书提醒我去开会,先挂了。”
  莫念与其余两人面面相觑。
  “迈克,你家是做生意的,有什么头绪么?”云霭问。
  迈克使劲摇头:“这很奇怪,按常理,持股10%以上的不是创始人就是做投资,可沈执又不可能来打理原核的事务,买这么多熊股难道等着贬值?而且这跟念哥本人有什么关系?”
  云霭当场给他一拳:“呸呸呸,乌鸦嘴!咱工作室肯定能缓过来的,到时候股价猛涨,你想买都买不到!”
  迈克被打得抱头鼠窜,一溜烟逃去门口,差点和刚走到院门外的沈执撞个正着。
  这下在场三个人全愣了,云霭的手还搭在迈克的衣领上,一用力将人拽了回来,与沈执拉开距离。
  “下午好,各位。”沈执道,随即看了莫念一眼。对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偏移目光,从兜里摸出手机。
  “现在是三点零八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八分钟。”沈执道,指了指堆在小院里的纸箱:“小念,你把见面地址选在这位云小姐的新家附近,我猜应该是因为今天要帮她搬家。原本步行五分钟就能到,但一通电话让你忽略了时间。我见你没出现,所以过来找,你果然在这里。”
  莫念知道自己理亏,垂眼道:“是我疏忽了,抱歉。现在走吧。”
  沈执却全然没有挪脚的意思,反而偏过头对云霭道:“云霭小姐,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上回记得你说要解释那天在街边发生的事情,我想今天就是个好机会。而且关于原核的股份变动,我也愿意给你们提供一个说法。”
  在经历了绿苑酒廊外的纷争之后,沈执现在看起来像失忆了似的,竟然不是单独来找我的......莫念略感差异。
  但介于对方提及的两件事都相当重要,莫念无法独自做出决定,于是想看一看云霭的态度。
  云霭这会儿也满肚子疑问,加上沈执在她家人当街撒泼的那天确实帮了忙,而且听说沈执也在为纵火事件的后续司法程序出力——从客观事实而言,沈执算是位恩人,自己该感谢他才对。
  横竖也就聊几句天,念哥没反对的话,请他进门坐坐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打开院门道:“请到屋里说吧。家里有点乱,还请见谅。”
  于是四个人在客厅的小桌边上坐定,云霭一五一十将她家人做的荒唐事都告诉了沈执。后者静静听着,忽而抬头问莫念道:“那件事,你告诉她了么?”
  “什么事,”迈克忙问:“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莫念顿了顿。
  “没有。”
  他知道沈执在说五年前的那场案子。
  其实当天看过沈执提供的照片之后,他就一直伺机开口问,奈何他们几人忙得连轴转,云霭又情绪低落,莫念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看来今天必须说明白了。
  “云霭,”他抬眼:“你对于进入原核这么积极,应该不只是因为想获得开发资金吧。”
  云霭微怔。
  “你......认识方奕么?”莫念问。
  云霭的身子仿佛被雷击中,剧烈颤动了一下。
  莫念继续道:“五年前,Y市郊区发生过一起谋杀案。一位名叫方奕的青年人在解救被拐卖少女时遭到群殴,随后因脏器破裂死亡。那个被解救的女孩及其家人却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死者家属苦寻三年无果,在遗憾中病逝。”
  “方奕正是原核的创立者,而那个女孩......”莫念缓缓道:“我想就是你,云霭。”
  云霭的喉咙有些干涩,勉强挤出一句:“为、为什么这么笃定?”
  沈执拿出洗好的照片,指了指画面中心的女孩:“这张照片拍摄于事发当天,这个女孩就是被救的当事人。”
  迈克一把夺过,又看了看云霭,惊道:“云姐,这、这孩子和你长得好像啊。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老家就在中国的Y市......难不成......”
  云霭匆匆瞥过照片,垂下头。
  窗外依稀透进几声鸟鸣,随后传来扑落落振翅远去的声音,小桌上的枝叶影子摇曳着,云霭盯着它看。
  半晌。
  “没错。”她道:“是方大哥当年救了我。”
  莫念虽早已预知了结果,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深吸一口气。
  “所以云姐,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迈克忙问。
  云霭听对方的语气似有质疑,猛地爆发,从桌边站起来,近乎声嘶力竭道:“我也想说啊!可是爸妈告诉我,如果我去找警察,他们就得因为涉及拐卖而坐牢,我和云扶就成没人要的孩子了!!我那时候还小,我不能、不能......”

  莫念望进她的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原来......你知道拐卖是你父母和人fan子串通好的?”
  “爸妈事后告诉我,当初并不知道对方是人fan子。”云霭苦笑:“他们说心疼我学习太累,想找向导带我一起去隔壁县玩几天,又恰好看见那个犯罪团伙在网上发布的虚假旅游广告,就把我送了过去,谁成想差点犯下大错。”
  “可后来我偷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我爸那段时间炒股欠了几万块,填不上窟窿,就打算把我卖了换钱。那天他们以旅游为借口把我带我去郊区之后,在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准备等药效发作后把我交给人fan子......”
  云霭顿了顿,“然而我那时候恰好不渴,直到人fan子雇佣的打手赶过来,我仍然醒着。哈,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于是对方直接上手抢人,我拼命地挣扎,爸妈也装作想要抢回我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松了手。”她低声道。
  “我用尽力气挣脱了打手的控制,在乡间土路上一直跑、一直跑——夏天的太阳实在太毒了,我好热好渴,差一点就要放弃......”
  云霭仿佛又回到当年的逃亡时刻,大张着嘴,脸色煞白,双手紧扣住椅子边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身体近乎癔症似地前后摇晃。
  “但方大哥突然出现了。他就站在路的尽头。”
  烈日当头,十五岁的云霭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在前方看见一个青年人。
  那人剃了球寸,穿着件T恤,在远处一片沸腾的热浪中徘徊,周围的一切都白得刺眼。
  她用仅存的理智猜测那人在等谁,反正不是她。放学后家里从没有等待她的热菜,这里同样不会有等着救她的神。
  ——至少正经的神绝不会穿格子T恤。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云霭继续奔跑着,从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一脚踩上了石子,脚下趔趄,一大片格子花纹忽地扑在云霭的眼前。
  “小心点,姑娘,你怎么啦?!”那人关切道,伸手捉住云霭被反复打湿又晾干的袖子。
  云霭感觉衣料上有几块盐碱硌着她的皮肤,恰好一滴汗水滑入眼帘,她使劲挤了挤眼睛。
  那人以为她哭了,吓得又问:“你说话,是不是有人要欺负你?”
  云霭在剧烈奔跑后骤然停下,说不出连贯的句子,大口喘息着,指了指自己逃来的方向。那人一转头,看见挥舞着木棍追来的打手,愣了两秒。
  他被吓到了,马上就会跑,云霭想着。
  谁料那人迅速转过身对她道:“姑娘你听我说,走直线穿过前面的林子,再跑两百米就是公路。你在路边拦一辆车逃走,到最近的派出所报案。我在这里拦一会儿,你快跑!”随即护在云霭身前。
  荒山野岭里竟真的存在神明。
  可惜对方的样貌太普通,专拣辨识度最低的五官凑在脸上,丢在人群里恐怕半天也认不出来。云霭试图记下对方身上的某个特征,却发现是徒劳。
  不知怎么的,云霭刚才还强吊着一丝精神,这会儿突然泄了气。
  “大哥,你赶紧走吧。”云霭道:“他们有那么多人,我迟早会被抓住的。何况周围人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那人显然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感到震惊,但来不及多想,他在云霭背后用力一推,抡起背包就朝前冲去。
  之后的结果就如新闻中所报道的那样——施救者惨死,被救者销声匿迹。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方大哥把我推走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说什么?”云霭忽地笑了,泪水在她脸上纵横交错。
  “‘请你记住,此时此刻,我在乎你。请一定要活下去。’”
  “我答应了。我做到了。”云霭的身体已经抖如筛糠。
  迈克也湿了眼眶,闷头抱住对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莫念和沈执同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早该想到,云霭这些年的隐身并非逃避,而是无奈之举。一个缺乏谋生手段的孩童终究要依靠父母的庇护——尽管所谓“庇护”是持续加害的托辞。
  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切,女孩其实从未遗忘。可惜父母兄弟的寄生使她孱弱,她只好通过漫长的蛰伏寻找契机,如同一只踽踽于昏暗地穴中的幼蝉。
  如今她听闻雷声响动、破土而出,即便四周仍然蛰伏着可能让她坠落的危险,她还是毅然伸展双翼,向着理想中的新生之地冲锋。
  莫念回想起当初和云霭在街头偶遇的场景,发现他们的结识并非缘分那么简单。
  原来当云霭将玫瑰递进他手中的时候,他望见对方眼中那粒微弱而倔强的星火,正是由方奕亲手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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