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姊妹相见
江韶华曾在瑞王入丞相府拜访时安排雪舞悄悄去前厅查探过，自然也就知道自己那位从南陵来到大聿的姐姐的模样。她未曾想到会在尚南街遇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心中自然是看不上这位不知羞耻的姐姐的。
可她也是知道父亲对这位已经傍上瑞王的女儿心有期待，而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未来的夫婿定然也是皇亲贵胄。寻常人家怎么有资格求娶到她呢！
当今陛下子嗣单薄，膝下皇子不过三位，五皇子年幼，大皇子英年早逝；未来储君定然是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抉择，她一年前已行笄礼，待选的夫婿定然是在这两位中挑选。
她生来便是要做大梁的一国之母的！
江韶华自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并非凡人，生来就应当是在万人之上供人敬仰的。二殿下赵恒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他俊朗有才，自小便受尽宠爱，年少便跟随陛下旁听朝政，入了户部之后更是屡屡受到夸奖。与之相比远离朝堂只知在边疆舞刀弄枪的武夫又怎能与二殿下相比呢。
江韶华心悦赵恒，对三皇子赵适自然是不喜；但她作为待嫁的闺中贵女除了从旁打听，再没其他能帮上心上人的地方。玉轮的出现虽然让她觉得有几分意外，但她与三皇子赵适的关系密切，倒是让江韶华心中满意。
若是能从玉轮处下手，探清楚三皇子赵适的情况，想来对二殿下也会有所帮助。
江韶华并未将玉轮放在眼中，一个乡下养出的野丫头，能有几分见识呢！何况负责教养她的嬷嬷本也就是母亲安排上的，一个懦弱不知大体的女子若想拿捏简直轻而易举。
正因为知道江令仪被教养成了什么模样，江韶华才会觉得能看上江令仪的三殿下不过也是个莽夫罢了。
虽然后续江令仪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进入丞相府，但对江韶华来说也没多大碍，在她看来玉轮也不过只是个不识大体的粗鲁女子，如此作为也不过是想得到父亲的关注。
对这样的人，只需要一点点善意和关爱就能让她们对她感激涕零。
只是可惜，玉轮从那日除了丞相府后就几乎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下，城中贵胄举办的宴会也没看到她过她的身影。这倒是让江韶华感觉到了几分可惜。
却没想到花朝节今日倒是能在此地遇见，她本以为江令仪在看到她的时候会知道前来行礼拜访，可她却直接无视掉了他们这一群人。
果然如母亲所说江令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想着她温柔的喊出了江令仪的名字，等着她的反应。无论江令仪是愤慨还是欣喜，她都有所回应。却没想到她开口之后，对面那人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顾着和身边的婢女说话，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朝她看来。
那如此作态，仿佛江韶华与寻常路人一般无二，如此作态，对江韶华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她压抑着愤怒，望向玉轮的方向，却带着几分委屈，惹得身边的雪舞气愤不已。
好像玉轮欺负惨了她家小姐了一般。
“大小姐可是觉得有瑞王殿下在背后撑腰，现在已经瞧不上了我们丞相府了！”雪舞吊着嗓子，尖利的声音穿过热闹的人群传向四周，却没想到没有引起玉轮的注意倒是让四周游玩的人注意上了她们一行人。
见四周人群诧异的目光，江韶华心头一跳伸出手抓着雪舞的手臂，温声说道：“雪舞，不可无礼！”
见自家小姐有些生气，雪舞才恍然自己说错了话，只好焉焉的不在说话。
几人是在尚同街相遇，此地距离明德巷很是接近，会在这周边逛街的除了店家大多都是城中官宦家眷，自然是有人认识江韶华的。
两人的一番作态下来，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听江韶华的话也知道这是丞相家事旁人不好掺合也就并未开口，但是这周围人的目光却是全被吸引了过来。
丞相之女回大聿时被劫本就是权贵心知肚明的事，前些日子丞相还因此大病了一场，皇上关怀缴了南陵到大聿的山匪无数也没能寻到这位千金。引得后宅贵妇茶余饭后也免不得哀叹两句，却没料到三皇子殿下回城，这位本该香消玉殒的丞相府千金却从三殿下的马车上下来，在瑞王府落了住。
这件事在前些日子也是大聿城上上下下最为关心的事，升斗小民很容易就会被其余事转移目光，但作为权贵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外面传的那些话呢。
比起所谓的巧合，多数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处心积虑一次试探。
前太子离世已过八年，梁武帝年岁越大却迟迟不立储君，朝臣每提一次就被驳斥一会，这么久下来谁也不清楚梁武帝心中到底是做何打算。
可就算如此，绝大多数人还是清楚这大梁的储君最后也不过就是二殿下和三殿下之间的某一位。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作为中立派的丞相有任何动作都会引起其他人的无限遐想。
烟竹能感觉到人群中那些似有若无的目光，她作为赵适手中的刀自然是不会清楚朝堂与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如此任由身后那位江小姐一直跟着不好，会对玉姑娘的名声有碍。
若说烟竹估计玉轮故意不看跟在两人身后的江韶华一行人的话，那么玉轮就是真的彻底无视了这一行人的存在。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为江令仪做些什么，那些人在她眼中自然也只是些路人。
不重要的人的想法和意见对她来说还抵不上从天落下的一滴水，既然不重要，那么那些人说的话自然也传不到玉轮耳中。
“姐姐，父亲对你很是惦念，明日府中宴请宾客，姐姐若是能在场父亲定然是高兴的。”
玉轮顾忌烟竹的脚程走的依旧是不快不慢的，江韶华的出现并没有打搅到她原定的计划。她知道赵适在这几天给瑞王府中众人放了假，来到两脚兽的城池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所以那些小丫头悄悄的抱怨她也是听到了耳中的，身后这个丫头她并不讨厌，想着那人说过的礼尚往来，玉轮也就顺势同意了徐之元的安排。
玉轮以往虽然少入尘世，但却不是不知世俗的。她若是想要体贴，多数情况下都会是世上最为体贴的那个。
这是玉轮今晚最后的目的地，她无意间听到的，关于烟竹对这里的渴望。玉轮看了下四周与小丫头描述的环境一样，富荣堂的牌匾也一样。确定了目的地，玉轮径直走了进去，柜台的老板诧异的看着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的客人。
虽然有些意外，接待的也还是热情。
“姑娘万福，是想要选些什么？”
“芙蓉糕，偏平，乳白色的那款。”玉轮拿出一锭白银，淡淡的说着：“一盒带走。”
老板见着银子脸上的笑更柔和了几分，他乐呵呵的请玉轮稍等片刻，手脚麻利的将糕点包好。
玉轮一指身旁的烟竹接着说道：“给她。”
老板应下，将手里的糕点递给这位小姐的婢女，嘴里习惯的叮嘱到：“富荣糕外硬内软，单吃有些干涩，姑娘吃时最好就着花茶一起，那样味道最好。”
玉轮微微点头，收好找零便想出门，却在门口被江韶华给堵住了。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身穿月袄裙面容精美的丫头，不免奇怪这只两脚兽为何还在。
“她怎么还在？”玉轮想着也就直接开口问了一旁的烟竹。
她却是只是感觉有几分奇怪，可却不知为何她这话一说出口，那个面容精美的两脚兽直接红了眼眶，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更是个个面色不愉，看着她的目光中全是厌恶和愤慨。
玉轮对这种目光很熟悉，在很久之前那些看到她的两脚兽也几乎都是这样的目光。因为太过熟悉，甚至引不起她一点注意。
“我不知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会让姐姐如此厌弃，就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江韶华红着眼，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语气委屈至极。“我知道姐姐生气父亲少回南陵探望姐姐，可父亲身为大梁丞相事物繁忙，我虽说跟在父亲身边也稍有能遇见他的时候。可每次好不容易遇见父亲他都多聊起你在南陵，说你身体不好大聿气候严寒不如江南山水养人，待你身子大好了就将你接到大聿。有什么稀奇玩意更是第一时间想到姐姐。”
“姐姐你讨厌我，我不在意，总归是我在父亲身边呆的时间更久，可你若是只是斗气便不顾伦理连父亲都不去探望，也实在太过”江韶华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这位名满大梁的才女竟当众哭了起来。
惹得旁观者纷纷怜惜，看向玉轮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些不满。
“小姐，您不要难过，奴婢看着心疼。”雪舞扶着江韶华，轻声安慰，再看着玉轮时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掩盖，她眉目也算清秀，可此时却吊着脸，几乎是冲着玉轮吼出来的。
“大小姐，奴婢尊称您为大小姐，可您作为长姐就是如此对待姊妹的吗？小姐得知您将要回府高兴的不行，一直念叨着算着您回府的时间，特地为您绣着手帕，所有好的东西都为您准备着。奴婢不知您为何不愿回府，可如今见着面了，就算您再怎么不喜欢小姐，也不能将小姐的一片心意如此践踏啊。小姐惦念着姊妹之情，想要与您亲近，您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样蛮横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烟竹听着两人的对话，纵然再不懂那些后宅之事也明白了情况不对，大梁虽从未限定女子应当是如何言行，但却也要求女子大度不可善妒，对孝道更是看的重要。江小姐主仆虽并未明着说玉姑娘不肖，可字字皆在指出玉姑娘的不孝。
那丫头更是就差指着玉轮的鼻子说她不守伦理，不知孝道，蛮横无理，妒忌姐妹了。烟竹见着心急可却根本插不上那俩主仆的话，急的额头都冒出了些细汗。
得知玉轮就是住在瑞王府中的丞相之女后，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留意着两人，就雪舞那么一嚎离经叛道妒忌姊妹的玉轮瞬间在众位管家夫人心中成型。
一位如此作态的女子竟然能得三殿下喜爱，那么三殿下是否也是这样的人呢？是否也是个放荡形骸不知伦理的人呢？
人的联想是可以无限扩大的，有些事纵然是白的也可以变成黑的。
就算有些人对此并不在意，但那些清贵的世家也定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作风不端的三殿下。就算有人并不在意后院的那些事，可大梁官场最重的也是名声，一位克己守礼的二殿下同一位行为不端的三殿下谁能更得民心自不必多说。
而做为被欺压的那人，江韶华除了怜惜最多也只是得到一两句不痛不痒的批评，一句年幼便可轻易带过。
江韶华从未将玉轮放在眼中，她针对的一直都是存在玉轮身后的那位三皇子殿下。
她心悦二殿下，纵然力量薄弱，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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