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也有家人了
“ 等我老了，动不了的那一天，还希望你在床前给我端水递饭，给我……”
展秀声音哽咽，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展颜把身子转过来，手轻放在干妈肩头。
自己怎么也变得那么伤感，跟干妈家划清界限，不是自己的选择吗？
“ 干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没有本事的女儿，只要您不怕我拖累您。”
“ 我就是您的亲女儿，您老了，我给你端水递饭。”
展秀反手拉着展颜的小手，目光期许，“你没有骗我？”
展颜不加思索，话语干脆利落，“ 没有，我怎么会骗您呢？”
展颜想哭又想笑，怎么感觉干妈跟小孩子一样。
“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有女儿了，有女儿了。”展秀高兴，声音都是颤抖的。
展秀一直都想有个亲亲的女儿，她的亲生女儿夭折了。
在痛苦之际，展颜的到来让她从魔怔中醒来。
空虚的心里瞬间被填满，把她从悲伤中拯救出来。
展颜柔弱的小身体瘦得让人心疼，刚好展秀的奶水滋补了小小的女婴。
她心灵的创伤得到抚慰，她把展颜当做女儿。
后来，她的思想发生转变，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嫁到别人家，好可惜。
她想把小颜留在自己身边，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她的儿媳妇。
现在，看着她柔弱的小身板为外婆操劳，那股坚强又倔强的性格，她像及了寒风中的腊梅，无论天气多么恶劣，不畏严寒，不惧霜雪，都始终矗立在寒风中。
始终坚韧挺拔，不屈不挠，傲然绽放于枝头。
这样的性格，又且会为了自己不愿意的事去妥协。
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婚姻也是要靠缘分的。
她的儿子可能没有这个福分吧？
算了，还是当作女儿吧。
多了一个女儿，又要多一个女婿，这也很好。
别人家儿女双全，现在，她很自豪，很嘚瑟，也可以在别人面前炫耀了。
展秀不自觉想起多年前……
絮絮叨叨的讲着以前的事，“ 你知道吗？我的女儿还没有满月就夭折了，当时我看见你时，就觉得是上天看我善良，把你送到我身边补偿我的……”
刚开始，小姑娘还附和几句，后面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没有了声响，呼吸变得均匀。
展秀嘴角上扬，不敢动弹半分，生怕吵醒了她。
短暂黑夜，母女俩相互依偎。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狭窄的病床，成为了她们母子的桥梁，两颗心紧紧连在一起。
往后余生，她有了亲女儿。
虽没有成为她的儿媳妇，多了一个女儿也是极好的，展秀很知足。
展颜有了母亲，从此以后，多了一个哥哥，一个父亲。
展秀感觉肩膀潮湿，睁眼，窗外光线明媚。
后背的小人动了动。
展颜梦见自己流口水了，手不自觉擦了擦嘴角。
展颜感觉口水擦不尽，悠悠醒来，身侧多了一个人，哦，原来是干妈呀！
看见干妈肩头一片潮湿，心里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哦，想起来了，不会是自己的杰作吧？
展颜起身下床，尴尬笑笑，“ 干妈，昨晚没有挤到您吧？”
自己肩头的潮湿，展秀当做没有发现，“ 没有，没有，我睡得很好，走吧，去看看外婆。”
重症监护室门口，透过窗户，外婆依然双目紧闭，看着慈祥和蔼。
展颜脑海里全是外婆平日的慈颜善目，淳淳教诲，记忆如潮水涌上，差点就要决堤。
身旁一股肉包子的味道袭来，展颜转身，一个食品袋递到自己眼前。
何默微微一笑，眉头一挑，“ 趁热吃。”
展颜接过，心里有歉意，昨天晚上自己对他那个态度，有点过分。
以为，何默会气上一阵子，与自己保持距离。
今早，他还是那个关心自己的哥哥。
展颜愧疚，那声 ‘ 哥’ ，她没有喊出来，“ 你吃没有？”
“ 吃过了，你们去旁边吃吧，待会应该可以进去探视。”
展颜拉着干妈走到窗户边，包子香味扑鼻。
医生进去检查一番后出来。
护士站在门口，“ 病人家属可以进去一个，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你们抓紧换无菌服。”
展秀故意落慢一步，“ 小颜，你去吧。”
展颜擦着小嘴，换上无菌服进入病房。
老人面瘦如柴，眼窝深陷，眸子一动不动。
展颜弯腰，小脸凑近外婆脸颊，贴了贴，一颗热泪滚滴在老人脸上。
展颜抚摸着外婆的手，声音哽咽，“ 外婆，您快点儿好起来，小颜好想您。”
“ 没有外婆的夜晚，小颜睡不着。”
“ 外婆，没有您的日子，你的颜颜要怎么过……”
展颜脑海里全是那些，如果，没有外婆的岁月……
没有外婆的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自己要怎么支撑下去……
外婆手指动了动，眼皮微颤两下，一滴泪从眼角流出。
护士看着小姑娘哭得伤心，似有不忍，看看时间，还是走上前，“ 探视时间到，可以出去了。”
展颜起身，拉着外婆的手依依不舍的松开。
擦着眼角，三步一回眸，四步一转身。
清水湾，别墅门口。
李义拉开车门，苏泽坐进后座。
小李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李义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苏泽眸色如常，静静的听着。
“ 苏总，昨天晚上，展小姐给我打电话了。”
“ 嗯，是要钱吗？”
“ 是的，哦，不是……” 李义组织着措辞，到底要怎么表述清楚。
“ 她是说需要钱给她外婆做手术，但是，她没有直接要钱。”
“ 她问我，她在公司一个月的工资多少？”
苏泽真觉得，这要是换做其她小姑娘，怕会狮子大开口，一口气把钱要到位。
倒是小瞧了这小姑娘，心思深沉，还挺细腻，还会循序渐进，小步小步的向前挪动，不会一步登天。
“ 你怎么回答的？”
“ 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又怕吵醒你，就自作主张的表态了。”
“ 怎么表态的？你一口气说完，放心吧，我说过的，不会怪罪你的。” 苏泽看出李义说话小心翼翼，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 我说实习期八千，转正后一万，购买五险一金。” 李义偷瞄着自家老板。
苏泽嘴角半勾，心情似乎很好，对李义的回答很满意，“ 李义，你没有说错，饵要大，才对鱼儿有诱惑力。”
李义没有听清楚，老板这是在表扬自己吗？
什么饵？什么鱼的？
自己怎么糊涂了，算了，自己这个脑袋有时候有点迟钝。
李义心里吐槽 : 苏总就是苏总，脑回路都比别人奇葩。
苏泽不理会秘书的抓头挠腮，郑重介事，“ 还说什么没有？”
李义差点就把重要事情给忘记了。
“ 哦，她提出，要提前预支半年工资。”
李义声音越来越低，“ 我，答应了。”
“ 钱打过去没有？” 苏泽都觉得自己是个活菩萨转世，是来拯救小姑娘的。
“ 昨天晚上就转账了，转的五万。” 李义战战兢兢的汇报完。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真怕苏总一不高兴就扣自己奖金。
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泽心里很满意李义的处理方式。
嘴上淡淡一句，“ 嗯，很好，后面记得跟进。”
李义有时候还是很笨的，三分钟短路是常有的事。
李义蒙圈了，什么跟进？把钱给了不就完事了吗？
李义心里吐槽自己家老板 : 不是你说要补偿小姑娘的吗？五万块给了就可以了，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李义替小姑娘抱怨，“ 苏总，后面还要跟进什么？”
苏泽神情自若，“ 后面小姑娘来应聘，一切由你安排，就跟在你身边好好培养，就不要经过人事部了。”
李义楞楞的，呆头呆脑，摸不着头脑，看不懂老板的套路。
“ 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要是经过人事部一折腾，要是把小姑娘折腾跑了，五万块钱找你来还？”
“ 不，不，不，她自己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义听到还钱，一咕噜脑壳就灵光了。
何默送完早餐，在医院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
他凑的一万块钱，是找了几个好友借的，暂时没有还，先留着看看后期情况。如果需要钱，他会主动把钱拿去窗口缴费的。
夕阳西下，何中华满脸倦容的出现在医院里门口。
给老婆打了电话，展秀到医院门口去接上来的。
展颜丝毫没有发现干妈出去了，身后脚步声响起，转身，欣喜万分，“ 干爹。”
何中华满脸微笑，“ 小颜。”
展颜高兴，招呼着，“ 干爹，累了吧，快坐。”
何中华满脸倦容，衣服裤子都上还粘有泥土，看来是很着急，风尘仆仆的赶来。
何中华打量着面前有些拘束的女孩，面容憔悴，脸色苍白。
不知怎的，有些心疼，“ 小颜，都瘦了。”
展颜努力强颜欢笑，语气温柔，“ 干爹，我身体好得很，倒是您，又瘦又黑了。 ”
何针中华嘿嘿一笑，“ 我呀，胃口好，吃得多，干什么都有劲儿，农村人嘛，天天地里地外的干活，晒黑是很正常的。”
何中华摸出一踏钱，自顾自的说着，“ 这是我凑的，暂时只有五千，家里的猪暂时还没有人买，后面慢慢会有人买的，到时候我在把钱送来。”
何中华把钱递到展颜面前，示意她收下，“ 小颜，不着急，有干爹在，你别太担心……”
展颜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眼睛定定的盯着递过来的红票子，没有接。
有感恩，有感动，有迟疑，片刻后，“ 干爹，谢谢您们，钱我已经够了。”
刚才来的路上，老婆已经把事情大概讲了，只是没有得到展颜的亲口说，他仍对干女儿抱有希望。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脸上悻悻的，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容，“ 嗯，您先拿着，干爹专门来跑一趟，你也不希望干爹白跑吧？”
展秀心里责怪自己，她恨自己嘴碎，要不是自己话多，被小颜听见，也就没有现在的局面。
她没有劝说，悄悄的退出房间。
展颜雾眼朦胧，鼻头发酸，不管什么原因，带着某种目的，还是应该感谢，应该感恩。
“ 干爹，您跟干妈永远都是我的父母，我会一辈子记得。”
“ 何默永远是我哥，亲哥哥，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人，永远都是……” 展颜声音哽咽了。
她故意把 ‘ 亲哥哥’ 三个字说得很重，意思不言而喻。
何中华收回手，眼眸似有水雾，眼圈微红。
这个孩子，她怎么这么懂事，说出的话语很普通，却是感人肺腑。
让人心疼，让内心控制不住的感伤，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房间里气氛凝重。
心里有千言话语想要表达，又觉得不合适。沉默，时间的沉淀，方能知人心。
门外嗒嗒的脚步声……
护士脚步疾步走来，“ 李淑兰家属在吗？”
展颜起身，眼含期待的看向护士，心脏极速跳动着，心慌慌，期待、猜测。
面色焦急，“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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