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难受
如今亲眼见到，又见她虽然着了女装，性情举止依旧爽利，未有半分扭捏做作，楚濂心里自是欣赏的。
与寻常女子的落落大方不同，吴棱钰的姿态是打骨子里生出的，因着走南闯北历练出来的豪迈。
不说与林秀秀这在现代男女世界里活了二十多年，本就因着前世的教育而自信的人相比。就只说在武朝，那份豪迈就很是难能可贵的了。
这让吴棱钰，坐在那里，就十分与众不同。就算是楚濂，都觉得世人合该对她多几分善意。
待到跟吴棱钰话别之后，她又同前来送别的楚濂道了谢。
楚濂拱手道：“本官在此代本县百姓跟云州城百姓，谢过林娘子了。若非娘子不计前嫌，只怕现在百姓们还要发愁如何买粮种呢。”
毕竟，当时林秀秀后来改良过的农资产品，送到市面上的价钱，可比后来供给衙门的价钱高上好几成。
若是让本就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大多数百姓，高价去各种铺子买化肥农药，只怕他们都是有心而无力的。
但凡林秀秀当时，真与衙门生了间隙，不供给低价农资产品。又或者，她只管售卖，可遇上百姓田地农苗出现问题，并不上心的话，估计本县各村各庄也不可能接连丰收。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该替百姓们感激林秀秀。
林秀秀赶忙回礼，带着笑意语气十分真挚的说道：“大人说笑了，若非大人爱民如子，不予余力的助力百姓耕作，怕是百姓们也不能如此快的走出困境。”
林秀秀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说实话，她深交过的官员并不多，可楚濂无意识让她印象深刻的一位。
你说这人没有脾气吧，他却能毫不留情的断了那些因着投机取巧乡亲的后路。可你说他心狠吧，偏生他能为着敦促各处乡亲耕地劳作，日日混迹在田野之间。
而请功的事情上，他也从未为自己争取过。反倒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让朝廷尽快将同韩家合作的农资方子普及下去，使的天下百姓耕有所得。
这样的人，无疑是个实实在在做事的好官......
反正相比于，曾经那位只是县丞就能让侄子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程县丞，不知好上多少。
话说道这份上，若在继续下去，未免就太过虚假了。
所以楚濂拱手说道：“你我之间，就无需再客套了。再客套下去，只怕林娘子就要耽搁今日的脚程了。”
“不过我有政务在身，不好远送林娘子，就在此同林娘子道别。也劳烦娘子待我像将军问好，若是来日将军与娘子衣锦还乡，而我还在任，那我必设宴款待，为二位接风洗尘......”
一旁的阿南，站在马车外面，隔着帘子同小翠儿说话。许是想到很久都见不着了，他情绪都低落了许多，连带着怀里特地给小翠儿买来的桂花糖跟松子糖，都觉得买的不够了。
倒是没心没肺的翠儿，还一脸开心的问着他京城的桂花糖好吃吗，上回他送的那糖果是哪里买的，贵不贵啊......
那欢欢喜喜的模样，让阿南心里越发难受了。
“你怎么那么想去京城啊，在这地界不好吗？”
这会儿翠儿已经挪到了车厢外头，坐在车辕上同他说话。
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说道：“留下是挺好的，有张婶儿的卤肉，有钱婶儿的馍馍，有你给买的零嘴跟糖果。”
“可是我还是想吃你以前送的那种软软的糖，吃起来弹弹的，好玩的紧。”
阿南见她依旧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暗自气恼。他戳了两下翠儿的脑门，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光惦记着吃啊，吃胖了可就不好看了。”
翠儿见他语气不好，也有些不高兴了，当即就扁着嘴说道：“就是还好看，夫人也会喜欢我的。”
阿南闻言，忍不住嘀咕道：“你光知道夫人喜欢你，怎么就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啊！”
只是他说的声音实在有些小，翠儿压根没听着，只啊了一声疑惑的问他说什么呢。
阿南扭捏了一下，最终也没重复一遍，只是有些难受的从怀里掏出两袋糖，哼了一声满是不舍的说道：“上回跟大人去州城的时候，听说云州城有家店的甜食做的最好，我就去排了大半日队，买着两小包来。”
“你路上要是想我......们了，就吃一块昂......”许是担心翠儿吃的太多不好克化，他又赶紧叮嘱道，“被贪吃，吃多了该难受了。”
翠儿见着吃的，眼都亮了几分，赶紧点点头应下。
可瞧见阿南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要是你舍不得的话，那我就拿一袋吧......”
阿南一听这话，刚刚转好的脸色，又有些不太好了。
他跺了跺脚，没好气的说道：“我是舍不得吃的吗？我是......”
是什么，他支支吾吾半点，也没能说出口来。
最后林秀秀回来后，阿南赶忙把早早画好的一个一本小册子塞给翠儿，“京城里几家便宜实惠，小食又好吃的店，我都记载这里头了，怎么走我也让大人帮着标注出来了。你去了京城，要是想吃什么，就从这上头寻地方......”
因着阿南的月银不多，所以寻得地方多半都是好吃不贵，是最适合他们去的。
翠儿手忙脚乱的接了册子，咧嘴说道：“还是你最好，等再回来的时候，我也给你买京城的零嘴儿啊......”
马车里同小珠儿玩的林氏倒没觉察出什么来，倒是一副老妈子神情的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翠儿那丫头，真是快把阿南吃死了吧。
哪怕柳儿没去州城买过甜点，却也知道，能让人排大半日队，才勉强买到两小包糖的铺子，价钱肯定是贵的出奇的。
就刚送给翠儿的那点东西，少说也得要用去阿南一两个月的月钱了。
不过见着翠儿欢天喜地的进马车，同她们说起阿南多好来，柳儿又开始操心去了京城，翠儿会不会被点吃的就骗走了......
而马车之外，一直到林秀秀一行人走远之后，楚濂都未曾收回目光来。
随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楚濂心里也生出几分惆怅来，说不上的感觉，就好像心突然空了那么一块。
不过想想也是，她们这一走，往后他们只怕就再难想以前那般有所交集了。哪怕她再回来，身份定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到时候便是田地再有问题，只怕自个也不好贸然前去求教了。
阿南见到翠儿走了，才丧了脸，苦兮兮的看向自家大人说道：“大人......”
楚濂回神，挑眉好笑的说道：“怎的，这是又要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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