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见和尚
“谢谢。”
田渔歌在摊位上挑了个精巧别致的小物件,结账。想到老板热心的给她讲了不少小道消息,临走前道谢。
嚼完了甜里透着酸的糖葫芦,肚子还有点空。她抬着步子走进斜柳街上的一家酒楼。刚进门,小二就满脸堆笑,热情的迎上来:“谢姑娘恰好也在,要找她吗?”
田渔歌点头:“嗯。”
“好嘞。”
在二楼临窗的雅间内,田渔歌见到了好友谢小红。
谢小红朝她招了招手,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快过来,赶紧的,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问号脸。
谢小红把手伸向窗外,指了指人满为患的大马路:“就那个,瞧见没。”
“哪个?”
视线搜寻了一圈又一圈,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快眼疲劳了,田渔歌愣是没瞅见有啥好东西。
谢小红有些急:“那个和尚啊。”
大街上确实有个和尚,隔着一定的距离,看不清样貌。也就能瞅见他那光秃秃的脑袋,破破烂烂的僧衣。田渔歌无语凝噎:“所以,你说的好东西,是个和尚?”
“没错。”
田渔歌:“”
很好。
重新定义了好东西三个字。
服!
好友的品味,一直不在她能理解的范围内。田渔歌收回视线,喊了小二点菜。等饭上桌的间隙,倾诉欲极强的谢小红一直在说话。
“我今天已经见着他三次了。”
“头回,是在城门口。他正在帮一个跛脚的老汉推车。”
“第二次,是在街角旁的巷子。一个小崽拿棍子堵他,逼他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他照办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
“小歌歌。你有没有觉得,他这人还挺有趣的。”
田渔歌摇头:“并没有!”
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热心肠,又有那么一点点软弱。但横竖都跟有趣没啥关系啊。
谢小红开口。
“你不觉得,他那蹭亮的脑袋,很可爱吗?”
“还有走路的样子,迷死人了。”
田渔歌:“”
我不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好友的脸上挂着一种叫做憧憬的东西。田渔歌:“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
“有点。”
“”
空气短暂的凝结了一会儿。田渔歌:“你可打住吧。别祸害人家了。对了。上回见你的时候,你不正跟一个卖油郎谈情说爱吗?啥情况?吹了?”
好友恋爱脑。
情史极丰富。
她俩相交多年,知根知底,一直都是有啥说啥。完全不用避讳什么。
谢小红:“嗯,分了。”
“为撒?”
“他一个月才洗一次澡,我嫌他臭。提醒了好几回,总推脱,说什么打水太麻烦,烧水太费事,污垢要攒一块处理。这谁受的了。搁你,你受的了吗?”
这个理由,田渔歌万万没想到。
囧着脸。
“那自然是不能。”
“可是,你为啥总找这种奇奇怪怪的男人?”
“就不能寻个正常点的?”
谢小红翻了个大白眼:“我哪知道。刚开始认识那会,说话隔着好几尺,闻得到啥臭汗味。总不能趴人身上使劲闻。”
“呃”
谢小红:“跟卖油的分了后,我又找了个卖炸糕的小伙子。我给你说。他做的炸糕,特别好吃。皮薄馅足,外酥里嫩。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
“好吃,你多买点就得了。”
“咋还好上了?”
就很迷惑!
谢小红别了好友一眼:“你不懂。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天天上他那买,一来二去,他就相中我了。说要娶我。我看他勤快又老实,也挺满意。就应了。”
“”田渔歌凌乱了。
我是不懂。
懂不了。
也不想懂。
她看着谢小红:“你挑男人的标准,未免太低了。勤快又老实,就能让你沦陷?”
谢小红替自己辩解:“勤快,老实,怎么就标准低了。这不是传统美德吗?”
田渔歌:“”
好像没有道理。
又好像有道理。
“然后呢。别告诉我,也分了。”
“嗯,分了。”
“原因是啥?不洗澡?”
“那哪能。我又不傻。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这回是他不要我的。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不适合过日子。”
田渔歌诧异:“你花他钱了?”
谢小红:“没啊。”
当个女财主又不难!
没必要啊。
“那他嫌个鬼。”
“鬼知道。”
饭菜陆续上桌,田渔歌先舀了一勺汤尝尝。
谢小红不太饿,看了眼窗外,此时小和尚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她看向好友,轻轻的唤了一声:“小歌歌。”
“啥?”
谢小红迟疑了一下,而后下定决心:“今天我要还能再见到那个小和尚,我就劝他还俗。”
“还俗干啥?”
“娶媳妇啊。”
“娶谁?”
“我啊。”
田渔歌顿时觉得碗里的汤没有刚才鲜美了:“那啥。你冷静点。”那可是个和尚。念阿弥陀佛,求四大皆空。别祸害人家了。
谢小红:“不行吗?”
田渔歌:“不行。”
就很荒唐!
谢小红看着自己的挚友,突然就笑了:“要不这样。你撮合我和你爹。我就打消纠缠小和尚的念头。怎么样?”
“请自重。”田渔歌一字一顿。
别做梦了。
不可能。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惦记我爹。求求你做个人吧。
“好了。说个正事。我这趟来京,是专程寻你的。”谢小红凝了凝神,“你先看看这个。”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田渔歌。
田渔歌面露惊讶,拆开。发现是一封挑战书:“这个叫怀云的,男的女的?干啥的?”
谢小红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出来。
“应该是男的。”
“这几个月,他接连挑战各大高手,一次都没输过。而且,大多时候,都能在短短几息内获胜。输给他的人,无一例外变成了他的恶狗。”
“替他抢地盘,夺珍宝。”
“江湖乱了。”
谢小红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了往日的大方爽朗,脸上多了几分萧索破败。
听起来,好像是个厉害又野心勃勃的人。田渔歌蹙眉,不由得担心好友:“你见过他出手吗?如果和他交战,赢的胜算有几成?”
谢小红看了一眼田渔歌。
没说话。
又盯着桌上碗筷发了好一会呆。
然后,盯着田渔歌的脸,把堵在喉咙中许久的话倒了出来:“我必死,无疑。”
田渔歌心中一惊,之后有细细密密的凉侵入身体,就像是突然走进了幽暗绝望的地底深处。她怎么可能不懂好友的意思?
但,她接受不了。
一定有别的办法。
一定有别的结局。
谢小红微微仰了仰头,逼回眼底的湿润:“所以,我专程寻你。想临死前,再看看你。”
“我今年三十岁,比你爹还老。”
“学剑十载,和人比试过不下一百次。有时输,有时赢。有时重伤,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了。”
“喝过最烈的酒,穿过最毒的瘴林,下过危机四伏的墓,扬鞭疾驰过最宽的官道。”
“这几年,喊我谢前辈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我有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的那把妖月剑,兵器谱上排名第十,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这辈子,值了。”
田渔歌只觉得,精心挑选的菜肴,此刻却像蜡一样,食之难受。谢小红还在说。
“我喜欢过很多人。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有成天守城门的,有衙门里的捕快,有卖油的,有小我十多岁的别的门派弟子,有管好几个庄子的,有卖字画的”
“可那些喜欢,都是昙花一现。”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都记不得了。想好就好了,想散就散了,散了就忘了。”
“能称得上爱的,只有三样。”
“我的剑。我酿的酒。还有”她定定的看着田渔歌:“还有你。”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一样。但,和怀云比剑,输是铁板上钉钉的事。而对我来说,输就是死。我宁可死,也绝不会苟延残喘、为虎作伥。”
田渔歌哪还有心思慢慢品尝吃食,匆忙垫饱了肚子,起身,拉着谢小红。
“你先跟我回家。”
“回去聊。”
两个人下了台阶,离开酒楼,穿过好几条街,抄近道回家。大概是各有心事,她俩都没什么兴趣看看四周。视线不是在地上,就是在前面人的后脑勺上。
于是没看到。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年约十六。拿一只被摔碎的破碗,口中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谢小红和小和尚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起风了。
风不知所起。
转瞬即逝。
田渔歌和谢小红往前走了大概十来步。衣衫破烂却干干净净,五官普通却温和的小和尚,忽然回头。又念了一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他想:
那个女菩萨。
真好看。
田渔歌回了家后,关上门窗,拉着谢小红坐下:“距离决斗,还有两个月。这期间,那个叫怀云的,还约了别人决斗吗?”
谢小红略一思索:“就我知道的消息。至少约了六个。”
“六个?有你认识的吗?”
“嗯。”
“都是公开决斗?”
“对。”
田渔歌:“他和别人打之前,你喊上我,咋俩一起去看看。兴许能找到破绽。还有,以后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任何时候,都要坚持不懈的寻找生机。”
说完,打开屋内箱子上的锁。
找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这本飘渺步。是我在一个堆满了人骨的山洞里捡到的。翻了翻,和佛门的离合身法有点像,但更厉害些。可能是哪位高人学了佛门功法,改了改。”
“早就想给你了。只不过,怕你施展的时候,被哪个又死板又顽固又啰嗦的秃驴瞧见,诬陷你偷窃别派武功。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https://www.uuubqg.cc/29374_29374492/3979870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