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游戏人生(7)
给纪温尔盖好衣服后，顾郁礼走出办公室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全诤温润的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上次要我检验的药瓶，检测结果出来了。在药瓶内提取到的残留物中，检测出了大量的安眠药成分，具体的检测报告我已经发在你手机上了。”
“除了安眠药，还有检验出其他的成分吗？”
“有，不过这另外一种成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要想知道它具体的作用是什么，恐怕还得等我回来后再仔细研究。”
“好，辛苦了。”
顾郁礼挂掉电话后，点开了全诤发给他的检验报告。报告上注明了提取出的药物样本中总共就只有两种成分组成，一种是安眠成分，还有一种是全诤口中的不明成分。
但不管这个不明成分是什么，方怡婧的这瓶药显然是被人动过了手脚。有人将维生素b替换成了另一种作用不明的药，并且方怡婧很有可能在长期服用。
想来方怡婧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虽然精神失常，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而偌大的精神病院，能换她药的人只可能是护士或是医生。她不能求助他们，也无法求助其他病友，所以就只能把希望放到了从病院外头来的人身上。
而顾郁礼又恰好时常会出现在精神病院，方怡婧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他或许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顾郁礼接管蓝鲸精神病院才不过半年，就有人敢肆无忌惮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阴损的手段来害人，这无疑是在挑战顾郁礼的底线。
看样子，对蓝鲸精神病院的整肃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顾郁礼一个下午都待在研究室内，他翻看着方怡婧的病史，发现她不止一次因为自残而被送往市一院急救。
而她的主治医生给她开的药中的确有维生素b，至于药被调换这件事主治医生知不知情，有待查证。
他将发来的检验结果与先前的假“dm-82”的放在一起对比，发现它们的结构式竟极为相似。全诤检验出的不明成分，很有可能与假药中的不明成分属于同一种。
顾郁礼将对比结果发给了全诤，然后让柯阳去把方怡婧主治医生的资料调出来。他前脚刚刚看完，后脚就被齐昱叫走了。
等到从齐昱办公室里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个纪温尔，顾郁礼快步往回赶。可推开门时，却发现连人带外套一起不见了。
她身上有定位，想要知道她在哪里易如反掌。顾郁礼看着代表她的那个红点始终在安全局的范围内转来转去，然后慢慢的朝他的办公室靠近，最后在门外停下。
见她久久也不进来，顾郁礼有些不明所以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关掉了定位。
透过门缝，他隐隐看到了她掩在门后的身影。她迟迟不进来，顾郁礼逐渐皱起了眉，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隔着门，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脚尖微动，似乎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眸光倏尔暗下，心底翻涌而来的情绪有些异样，掺杂着不合时宜的烦躁，还有莫名的不安。
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在他看不到的暗处。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那时在苏尹的梦中，他似乎也曾这样惶然不安过。那个时候的他，是因为在变幻莫测的梦境中无法运筹帷幄，掌控全局而忧虑。那现在呢？
顾郁礼径直走向虚掩的门，在门外的人毫无防备之时，不加犹豫地拉开了门。
满室的光扑在她身上，他迈步靠近她，高大的身形轻而易举的截住了光。他垂眸看着身前神色微怔的纪温尔，她怀中抱着他的外套，隐在阴影下的眸光有些空洞无神。
心脏，有一瞬被无形的拉紧。他敛眉，按捺下内心的异样，喉结微动。
“回来了。”
微沉的嗓音在纪温尔耳畔响起，将她从深陷的情绪中抽离。她看着他，目光似乎隐隐带着些困惑。
他是在等她吗？
“今天食堂做面的师傅在，要去尝尝他的手艺吗？”
顾郁礼敏锐的察觉到了纪温尔低迷消沉的情绪，他不免疑惑，明明上午的时候，她还兴致勃勃的邀请他一起打游戏。
纪温尔想了想，摇了摇头，神情恹恹的:“我不是很想去，我想回家。”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太对，但她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记得睡着时，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她只觉得心脏重的快要把她压垮，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而在那个当下，她突然就很想念母亲，想念喜欢趴在她膝头睡觉的小狗。她迫切的想要一个归宿，能让她不管不顾抛掉一切烦恼的归属。
顾郁礼沉默着，静静凝视着她。良久，他才缓声开口。
“好，我送你回家。”
他伸手拿走了外套，外套被她抱在怀里抱的久了，无可避免的沾染上了她的温度。暖暖的，像是春日晴天里的风。
“在那之前，得先把晚饭的问题解决了。全诤说了，你营养跟不上。”
他记得精神病院伙食都是由营养师根据每个病人的身体状况专门搭配的，怎么纪温尔还能把自己吃成了营养不良。
纪温尔本就没什么食欲，听他这么说，只是低低应了声。
顾郁礼知道她不爱考虑吃什么，也知道此时的她大概也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给全诤发了个信息，询问该给营养不良的人吃些什么。
全诤收到顾郁礼的信息时，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他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给顾郁礼发了张食谱。
【纪小姐日常服用的药有减退食欲的副作用，如果她实在不想吃东西的话，就让她喝些牛奶豆浆之类的流食。】
【知道了。】
全诤回完消息后，抬头朝对面的女人歉然一笑:“抱歉，朋友临时找我有点事。”
女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你自便。”
全诤没说话，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显然有些坐立不安的女人，眼底勾起几分深意。
“成小姐可以放松些，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他温声道，指尖轻掠过杯壁，“虽说是两家父母促成的见面，但成小姐可以权当是交了个新朋友。”
成以凝抿了抿唇，目光对上全诤的时，内心莫名有些忐忑。
本来她是不打算来跟全诤见面的，但是听家里人说他现在是安全局的特聘教授，成以凝便有些心动，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下来。
全诤本人跟爸爸同她描述的差不太多，样貌俊逸清隽，气质温润平和，举手投足间透着斯文谦和，看起来的确很好相处。
唯有那一双漆黑的桃花眼，让她有些无所遁形的不自在。毕竟，她是带着私心来跟他见面的。
“听我爸爸说，你现在是安全局的特聘教授。”
“嗯，目前是。”
“可你不是医生吗？”
“我虽然是医生，但我主攻的是科研。”
成以凝缓缓点了点头，正当她在思考接下去该说什么时，全诤开口了。
“成小姐是大学老师？”
“对，教美术的。”
全诤了然一笑，继而道:“我认识一个人，她也是大学老师，跟你一样也是教美术的。”
闻言，成以凝似是愣了愣，淡笑着:“是吗，真巧。”
她夹起一块方糖丢进了咖啡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边的笑意扩散:“其实我有个好朋友也在安全局，只是她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所以我经常见不到她。”她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继而虚心问到，“安全局，是不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啊？我之前想去给她送点东西，被保安拦在外面不让进，说是东西可以留下，人不能进，那天搞得我还挺郁闷。”
见她叹气，全诤笑了笑，答到:“安全局属于保密单位，确实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如果你真的想进去，就必须提交申请。只有申请通过了，你才能进去。不过，非必要的申请一般都会被驳回。”
成以凝有些失望的“啊”了声:“这么麻烦。”
“凡是跟这类保密单位打交道，就避免不了这些烦琐的程序。”
“那还是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非要马上见她一面。”
全诤看着成以凝，若有所思:“看来成小姐的这位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
谈起这位朋友，成以凝的目光变得格外柔软，她望着窗外随风微摆的树梢，嘴角的笑意描上了春日和熙的阳光。
“她对我来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不是遇见了她，或许阳光还不能够温暖到我。”
如果不是那个人在她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的时候拉了她一把，也许她早已与这个世界诀别。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见她一面。
纪温尔说想回家，但以她现在这幅状态并不适合一个人待着。顾郁礼思量了片刻，拨通了纪言弈的电话。
接到顾郁礼电话的纪言弈连会都顾不上开，火急火燎的就往家赶。到家时，顾郁礼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纪温尔站在铁门外，身上披着顾郁礼的外套。见纪言弈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一边的衣服领子没有整理好折出了褶皱，她倏尔笑了笑，转头看向顾郁礼。
“我哥回来了。”
“嗯。”
“谢谢你，送我回家。”
纪温尔将外套取下来还给他，顾郁礼接过，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回家了，就好好休息。”
“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领口处的纽扣，莫名的，心口那股闷堵的感觉消散了些。
“软软，顾指挥。”
纪言弈刚一走近，就见顾郁礼递了张纸给他。
“纪小姐有些营养不良，这是局里医生建议的食谱。”
“……有劳了。”
“分内之事。”
说完，他回头看向纪温尔，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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