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骷髅鬼(一)
不周山笼罩在黑云之下,风卷残云,枯枝败叶随风而飘,惨淡至极。
山林幽静,两匹快马从光秃秃的树林中飞驰而过,“哒哒”的声响不绝。
忽的传来一道急促的马叫声,只见骑在黑马上的男子勒马,如同闪电一般地飞了出去,瞬间拦住了一个光头小孩的去路。
那男子身穿墨蓝色大氅,头发整齐地束在鎏金累丝发冠中,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气势内敛,高深莫测。
但他见到这小孩时,眉头微皱,眼眸如深不见的寒潭,散发出寒意。
另一人骑马赶来,只见一小孩儿穿着破烂的道袍,有他肩膀的身高,面颊凹陷,皮肤发黄,有皮却见骨,关节处被钉了钢钉,看着惨不忍睹。
他心里一咯噔,眉头越皱越深,他看向一旁,主子完美的侧脸也难掩愁思。
他们似乎遇见了消失十年的骷髅鬼……
骷髅鬼是用民间一种十分残忍的三流术法练成,术士偷拐人家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每日减少给孩子的食物,用醋从头淋到脚,最终小孩饿得失去意识,奄奄一息,全身关节都钉入钢钉,等小孩死后术士将小孩的枯骨收敛,拘其魂魄使用,为术士占卜凶吉,窥探天机。
而骷髅鬼鬼也不是一个小孩能练成的,五个孩子中大约只有一个能成功炼成,所以这种法术残害了许多的孩子。有的术士为了钱财,利用骷髅鬼鬼杀人作恶,丧尽天良。
国主颁布了严格的命令,将这种术法定为巫术,举国上下不许有人修炼或者使用,违者处以腰斩之刑。
可消失十年的巫术突然出现在离玉陵皇城不过百里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
等主仆二人回过神来时,那小孩早已不见了身影。
萧沐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天色不算晚,可林中已经入了夜,灰暗一片,寒霜袭人,阴冷至极。
他屏气凝神,闭眼的一瞬间,身体的感官瞬间放大,一团团浊气与他擦肩而过,全部涌向骷髅鬼离去的方向。
他睁眼,沉声道:“这一带鬼气很重。”
景默四处张望,林子幽静,寒霜四起,可荒山野岭中,有飘荡的鬼魂很正常。
景默不解地看着公子。
萧沐风缓缓道来:“此处的不是简单的孤魂野鬼,而是有恶鬼作祟,招来了方圆数十里的鬼,所
以鬼气才凝结在此地。”他利索地踏上马,道:“若我没记错,前面是延福镇,我们去镇上瞧瞧。”
景默苦恼道:“此趟或许又要耽误几日,我传个信让南枝今晚不必在城门等我们。”
他口哨一吹,一只黑鸟从林子上方盘旋而下,扑腾了两三下翅膀,轻盈地落在他手臂上。
景默从怀里拿出一条蓝色的布条,这代表公子有事缠身,归期未定。与其他颜色的布条相比,蓝色只剩这孤零零的一根,可想而知,公子在归途中耽误了多少时间。
似乎都是因为上元节与他相亲的那女子。
那晚公子黑着脸回到客栈,第二日他们便送老爷和夫人回了启庚山,下山后,公子不是在做善事,就是在做善事的路上,似乎更迫切地想要飞升。
真不知那晚公子经历了什么事,才迫切地向要逃离人间?
延福镇坐落在不周山的背阴面,属于润州管辖,是一个人口不到千人的小镇。此镇背山环水,本是金水相生的格局,镇上却阴风四起,枯枝败叶,颓垣败井。
萧沐风确定延福镇是鬼气聚集之地,此处绝对有恶鬼在此作恶了一年以上。
为何有恶鬼作恶,镇上的百姓不禀明官府呢?
黑沉沉的夜又降临,一群乌鸦像黑旋风一般降落在街边的枯树枝上,发出难听的“呀呀”声。
这声音对镇上的人而言,就像是催命铃声一样,让他们兵荒马乱,脚底生风般地往家里走。
萧沐风稍稍偏头,景默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景默追上走在他们前面的老大爷。
老大爷偏头,虚着眼睛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伙子,眉开眼笑:“哟,许久没看见这么精神的小伙子嘞!”
景默笑着与他寒暄,“大爷,请问延福镇发生了何事?”
大爷手揣在袖中,看着昏暗的天,神情恍惚,眼睛渐渐湿润,显露出绝望之色,随后他长叹一声,呼出一团白雾。
大爷拢了拢衣裳,问道:“你们是外乡人吧?前面便有一家客栈,天寒露重的,赶紧去住下吧,晚上别出门。”
景默回他:“我们是云游四海的道士,今天路过此地,发现此地有鬼气聚集。大爷,延福镇是否被恶鬼困扰多时?”
大爷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确实。这一年,知县已经找了许多道士来捉鬼,都没办法,你如此年轻,肯定斗不过那恶鬼的。哎哟,我已经到家了,你们也别在街上晃悠,小心碰到鬼丢了性命。”
大爷拿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喏,前面那家客栈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
他们朝着大爷指的方向看去,“鬼门关客栈”几个字用黑漆写在一块朽木上,挂在屋檐下,显得诡异至极。
他们行至客栈外,白色院墙斑驳,木门上贴着神荼、郁垒两位镇宅武门神,皆头顶戴倒缨帅盔,身披鱼鳞铠甲,双手杵金瓜锤,威风凛凛。
经过天井便是客堂,客堂内烛光摇曳,陈设简单,一眼便能看见柜台上供奉着的财神爷。
“咚”的一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掌柜。
掌柜睁眼,只见一张银票摆着他面前,他浑浊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客栈许久没开张了。
这两位公子相貌堂堂,尤其穿墨蓝色大氅的这位,生的实在完美,高贵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挺直腰板与他说话。
掌柜喜上眉梢,转头大喊:“小六,有客人到!”掌柜的出来笑脸相迎:“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景默道:“安排两间上房,再炒几个小菜送到房间。”
“得嘞,我先带二位去休息片刻!”
来到二楼的走廊处,只见每个房间门上都贴着公告,上面写着:各位客官,入夜之后,请立即灭灯睡觉,不管门外有何动静,客官也要装聋作哑——若是客官不听本店劝告,出了意外,本店概不负责!
掌柜尴尬一笑,引着他们进门,道:“二位公子是外乡人,不知延福镇的邪乎,我们镇上一到晚上就会变城鬼镇,为了各位客官的性命安全,所以才会有所告知。”
掌柜一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他一拍脑袋,惊慌道:“坏了,只顾着迎接二位,忘了关门!”
都这个时辰了,没有门神拦着,怕是有鬼要跑进来了。
他走到窗前,这房间对着后院,正好能看见小六忙碌的身影,掌柜喊道:“小六,去把大门关了!”
“诶!”小六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嘴里嘀咕:“掌柜也真是的,关门这么大的事也能忘。”
当小六走到天井时,一阵狂风袭来,吹来了一院的枯枝落叶,他抬手挡在额前,欲哭无泪道:
“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在大门关闭的一瞬,一只白净的手抵在了门上。
“等等。”一道清丽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入他的耳朵。
小六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见一女子身穿水蓝十锦大氅,面容清秀,虽略显疲态,但那双眼睛依旧
明亮,姿态从容优雅。
小六看呆了。
女子身后走出来一位穿蜜合色对襟袄的圆脸大眼睛姑娘,她用力推开了门,急声说道:“我们要住店。”
小六侧身让她们进来,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今日连开两单,且都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只要讹上他们一笔,这一年都不愁吃穿了!
——
外面狂风大作,二楼的客房内烛光昏暗,掌柜讲到延福镇渐渐变成今日这样的过程时,屋内的氛围更加压抑。
“我清楚地记得,前年的九月份,那天艳阳高照,午时,喧天的锣鼓声从林中传来,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在河边驻足观望。只见一支队伍前两人高举绣花红牌,一红衣男子骑在马上,笑得春风得意,这人便是中了举人的严万,年仅二十四岁。
严万身世悲惨,从小没爹娘,吃百家饭长大,他勤奋刻苦,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没让乡里乡亲失望,尤其是他娘子和老丈人。”
掌柜许久没与人说起严万的事,可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情不自禁,眼眶湿润。
“严万的娘子,名叫陈秋,大家都唤她阿秋,她长得水灵,唱歌也好听。她和他爹都是善良心热之人。那天,他挺着大肚子的娘子和佝偻的老丈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桥上等着他,三人见面后,抱在一起痛哭,那天见了这场面的人都热泪盈眶,为之动容。”
萧沐风把玩着腰间的螭龙纹玉佩,当听到陈秋这名字时,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脑中浮现出一座高楼和一个淡淡的身影。
景默急促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景默问:“后来呢,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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