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许致最后还是同意了让许亦溪去住校。
一件事有两种不同的选择时,总有一个人要先妥协。
在父女关系里,妥协得更多的或许是父亲。
许亦溪回想刚刚老爸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回房间去了……
心里有点闷。
许亦溪下午没带书回来,想着晚上学习的概率不大,带了也只是白白增加重力势能罢了,索性连样子都没装一下,“万一我回去想看书愿意做题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许亦溪抓都懒得去抓,遵从本心,就带了自己回家。
才九点多,许亦溪坐在书桌旁,打开了微信。置顶的第二个联系人最后一次短信是一个月之前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许亦溪点进去,往上划拉了几下。
屏幕里全都是对面的对话框,许亦溪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了。
【溪溪,出来玩啊?明天有时间嘛我去找你。】
【你怎么不回我,没时间出来吗?疑问jpg】
【回个消息啊,你人呢人呢呢!发怒jpg】
……
【敲了半天门,不在家?去哪了好几天不回消息!我要生气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回我!】
【你人到底去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邻居说你和你爸搬走了,你大爷的,搬家不跟我说,去了新的地方也不至于连消息都不回吧。】
……
【姑奶奶你怎么样了?动动你娇贵的手指回回我是会累死你吗?!】
【真不回我,行,没爱了呗,感情淡了呗。】
【说走就走,连个标点都不回。够洒脱的,行,既然不想和我联系就断了吧,就当没见过。】
……
【好好过吧。】
许亦溪盯着最后四个字,愣了很久。
一直进行单人对话输出的是一个女孩,叫楚悦辛,是许亦溪的发小。两个人从小学开始一直是一个班的,到高一为止。
对话框里楚悦辛的情绪从开心到着急,许亦溪始终没回复之后变成了生气和失望,最后只剩下简单的四字祝福。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话框里断断续续打了很多的话,又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现在许亦溪依旧不知道她应该回什么。
深呼一口气,许亦溪按下视频通话,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铃声响了七八秒,对面接了。
视频接通,许亦溪这些天脑海里所有出现过的草稿全部变成了一片空白,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错眼地望着对面的人。
屏幕上楚悦辛没有露正脸,扭头看着旁边,一直没转过来。
大概有一分钟,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除了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许亦溪清了清嗓子,终于开了口:“悦辛……”
对面的人没有动作。
她又叫了一次:“悦辛。”
这一次语气比上次平静了很多。
对面不说话,许亦溪也没停下,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
光叫名字,其他的一句话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楚悦辛终于把脸转了回来,大声怒骂:“许亦溪你混蛋!”
“你不是人!”
“你没有心!”
看着她明显变红的眼眶,许亦溪知道了什么叫“用最委屈的表情说最狠的话”。
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个词骂,都没有创新。
她安静地听着,任由对方发泄出来。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许亦溪看悦辛停下来了,才开了口。
没有哄人,也没有认错,语气平静地说:“我爸妈感情一直都不好,这个你知道。暑假的时候他俩离了婚,我跟爸过。老许同志又收到了调任升迁的通知,带我搬了家,转了学,今天刚去新学校报道。”
先把客观事实说完,再说了自己的想法:“当然,这不是我不回你消息的理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那段时间想得很多,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离别的场景,就选择了不告而别。不是不认你这个朋友,只是我没有办法……”
就算许亦溪没说,楚悦辛也大致猜到了,她比谁都了解她。
最开始楚悦辛确实肺都要气炸了,十来年的友情,许亦溪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过了一个多月,愤怒的情绪早已消失,也想通了许亦溪一定会联系她。
或早,或晚。
她等着就是了。
看到许亦溪来电的提醒时,楚悦辛松了一口气。理智上理解,情感上还是委屈,所以接了电话,没吭声。
听了许亦溪这段话之后,她绷不住高冷了,看似不情不愿实则已经不再和许亦溪计较,但她还是嘴硬道:“现在知道说这些了?道歉有用的话要死刑干嘛!”
许亦溪自知理亏:“道歉没用,大餐有用吗?十顿,你说,我请。”
楚悦辛顺坡松口:“看在美食的份上!”
楚悦辛终于笑了,许亦溪发现之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有些事情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楚悦辛没有多问这一个多月的事,换了一件事开口:“新学校怎么样?虽然你适应能力强,但是毕竟以前的同学都相处过一年了,你个外来物种别被孤立哈。”
“挺好的,不骗你是真的挺好的,学校里教导主任是我爸的好朋友,班主任挺年轻的,看着才三十出头,新同桌话少但是人很善良……对了,我今天误打误撞还找到一条生财之道,靠脸。”
“我去,你们那是正经学校吗?你干啥了,年纪轻轻别想不开去卖/身啊,你还是未成年呢,有困难跟我说啊,十块八块不敢说,一两块还是拿得出来得。”
楚悦辛原本是很文静拘谨的性格,近墨者黑,跟许亦溪呆久了,也学会打趣跑马了。
“珍惜你现在免费看我脸的机会吧啊,别怪姐妹没提醒你,现在,咱也是能靠脸来钱的人了。”
许亦溪把今天那个插曲跟楚悦辛讲述了一遍,楚悦辛听完直呼“长见识了,秀还是溪姐秀啊。”
两人又聊了些琐事,才挂断电话。
关灯睡觉之前,许亦溪给楚悦辛发了条短信:你给了我益无忌惮的底气,我才敢这么久不联系你,还依旧坚信不管什么时候我回来,都能找得到你。
楚悦辛没隔多久回了一句:汤喝饱了,饭别忘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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